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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第70章 柏灵的旧梦

但随即她就意识到没有必要,因为屈修已经进不来了,昨日皇上就停了他免召入宫的特权。

“娘娘,我去看看外头怎么了。”宝鸳直起身,低声说道。

屈氏没有回答——这也是她一贯的反应了,没有回答就是默许。

早晨醒来,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

昨日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眼前高处开阔而悠远的城地。

“娘娘,两个婆子过来说,柏灵姑娘烧起来了。”

“什么?”

“已经去请大夫了,娘娘别急!”

……

目光所及之处,是学校礼堂的老旧地板,因为进水而微微泡发变形。

稍稍往上一些,是齐胸高的讲台,上面摆着一个黑色话筒。

话筒的底座上亮着一个红色的小灯,显示此刻话筒处于正常工作的状态。

柏灵把头又稍稍抬起了一点儿。

两层的小礼堂里坐满了人。

这里是全校大约八百名师生,所有的少男少女都穿着校服,正目光灼灼地等着自己发言。

她喉咙一动,那轻微的咽口水的声音顺着话筒放大,四座立刻传来隐隐的哄笑。

柏灵有些胆怯地望向了讲台下方——在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年轻的小姨和她的女朋友一起坐在那里。

梦里的小姨永远穿着红色的长裙,裙摆低垂,像一枝半开的火焰郁金香。

她那么温柔地坐在那里,那么温柔地望着自己,柏灵咬了咬唇,有些固执地抬头,强迫自己直视礼堂下面的喧嚣。

已经背得很熟练了。

嗯,不用怕。

嗯……不怕。

尽管这么想着,柏灵的手心还是有点儿略略出汗。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讲。

酝酿了很久,当她终于感觉找到了节奏,正要开口的时候,礼堂两侧的大门砰地一下被撞开。

炫目的白光从门外投射了进来,她看见许多人站在那门廊炫目的白光里。

某种危险的预感突然抓住了柏灵的心脏。

“快——快逃!”

柏灵一瞬间醒了过来。

“柏灵、柏灵……”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柏灵耳边响起,她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古朴的木床和纱帐。

熟悉的疑惑又浮上了心头。

梦里的过去和眼前的现实,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啊……

“柏灵,你醒醒……”

好像是柏奕的声音啊。

柏灵侧目而望,果然看见柏奕靠坐在一旁。

“来,喝水。”柏奕端了茶杯过来,“是不是又做那个噩梦了?不哭啊不哭……梦都是假的,醒过来了就好。”

柏灵接了杯子,神情呆板地点了点头。

这几年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梦里回到过去,梦见中学时最后一次见到小姨的情景。

直到热水入喉,她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眼前柏奕的脸清晰起来。

柏灵不由得怔了一会儿,“真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柏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柏灵的头,“早上你们宫有人来太医院,说你生病了,我和爹就赶紧过来了。”

这个答案让柏灵有些意外,她望了一圈屋子,“那爹呢?”

“爹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但你都没有醒,他之后又有好几个娘娘的复诊,只能先走了。”

柏灵叹了一声。

他可真是个称职的好大夫……

柏奕坐在床边,“爹说你没事,就是太累了加上昨天吹了风。这烧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太难受,但这几天你得好好休息。”

柏灵安静地点点头。

柏奕皱眉,“其实我们昨天就想过来看看了,结果被那个王济悬死活摁着……这儿昨天到底怎么了——”

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屏风后头,就传来了几声尖尖的咳嗽声。

顺着那方向,柏灵这才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锦屏上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显然是有人站在那屏风的后头监听着屋里的一切。

柏灵有些反感地皱起了眉,声音也有些不客气,“谁在那儿,出来。”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那屏风后的身影僵了片刻,最终还是缓步走到人前。

这是个面容白净的太监,他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岁上下,姿态阴柔,容姿美丽。

此人身上穿着司礼监特有的大红色衣袍,腰间腰牌虽看不清,但职级恐怕不会低。

“奴婢见过柏司药。”他上前几步,笑意融融地欠身。

这声音也如他的姿态一样,软糯而轻柔。

柏灵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公公看着好面生啊,不是我们承乾宫的人吧?”

“司药说笑了,”那人把背躬得更弯了,他接着道,“奴婢姓贾,贾遇春,在黄崇德黄公公手下办事,今日是奉黄公公之命,特意带柏太医与学徒柏奕一道前来,与司药见面的。”

听见“黄崇德”三个字,柏灵目光微动——怎么今日哥哥和父亲过来一趟,还惊动了黄崇德这个级别的人?

她望向柏奕,柏奕显然有一肚子话要讲。

但又不能讲。

“原来是这样。”柏灵的声音略略松懈下来,“那请公公先回避一下吧,我和家兄有话想说。”

“这……柏司药可是难为奴婢了。”

贾遇春有些为难地笑了起来。

身后温柔的、沉静的少女。

许多人的哭泣和风。

宝鸳笑道,“她应该还在休息,娘娘也知道,这几天她身上的活儿重——”

话音还未落,外间就传来了几声沉闷的人声——这喧哗声让宝鸳本能地绷紧了四肢。

她的目光再一次扫过承乾宫的一切。

对屈氏来说,昨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

还有远天涌动的云层和光影……

这些景象回想起来都有些不真实,好像城墙上的人不是她,而是她扮演的某人。她回忆着,就如同从空中俯瞰着一切。

“头还是发胀……”屈氏垂眸,“但,还是有点儿力气了。”

到底是又回到这里了啊……不知道是该说庆幸,还是可惜。

“她呢?”屈氏低声问道。

不用多问,这是在问柏灵。

“什么时辰了?”屈氏轻声道。

“快卯时了。”宝鸳的声音有些困倦,但还是笑着问道,“您好些了吗?”

等再回来时,宝鸳脸色显然有些难看。

“怎么了?”屈氏心里升起隐隐的不详。

宝鸳跪靠在屈氏的床榻边,把头枕在屈氏的手边,低声道,“那娘娘再睡一会儿。”

屈氏的手轻轻抚摸着宝鸳的头发,却并没有闭上眼睛。

宝鸳已经听见了床上的动静,她轻轻揭开纱帐,“娘娘,是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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