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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罪

第 84 章 【八十四】

凌准和司徒巽坐在罗荫的对面,虽然章一尧陪同在侧,但相形之下,凌准那一方明显占有优势。凌准和司徒巽都是不苟言笑的个性,一个是个性使然,而另一个则是认为多余的寒暄大可不必。

司徒巽不是为了凌准手上那一系例案件而来,他的目的是罗荫,所以他并没有询问和案件相关的一切,而是直接问了一句,“动物园,有趣吗?”

凌准微微皱眉,但没有打断司徒巽。

罗荫是罗彧同母异父的弟弟,罗彧第一次和这个弟弟的见面是去美国办理母亲的葬礼。他们的母亲为了追求爱情离开了罗彧的父亲,走遍了大半个地球,最终嫁给了罗荫的父亲,一个浪漫、帅气、周身充满了艺术气息的法国男人。

“我的母亲一生都在追求完美的爱情。”罗彧说着淡淡的笑了笑,简行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一种至亲疏离的落寞感。

罗彧很快便收拾了情绪,继续诉说起关于母亲以及罗荫的过往。“所以当她发现,她放弃一切寻找到的那个完美的爱人并不完美时,她选择了毁灭。”

于是章一尧问道,“凌队长,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与案件有关吗?”

凌准抱着肩膀靠在椅子上,一副我不想回答的表情,一言不发。

司徒巽自然是根本没有把章一尧的提问听进耳朵里,所以章一尧只有独自尴尬的份儿,虽然他还想再追问,但司徒巽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任何目的的持续犯罪和释放自我,让你觉得很满足,是吗?”司徒巽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仿佛也是在释放自我一般,并不在乎对方有任何回应。“她把你们训的很听话嘛。”

“这位警官,请问你是谁?你到底在向我的当事人询问什么?”章一尧有些气恼的质问道。

司徒巽面无波澜的瞄了章一尧一眼,转眼继续凝视着罗荫,“她来了,你们也成群结队的出现。我可不相信是什么巧合。”

章一尧压制着怒火,冷冷的警告道,“你们继续这样莫名其妙的审问罗先生,我会投诉你们滥用职权。”

司徒巽的话让凌准越听越谜,章一尧的声音在他听来就跟苍蝇似的,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章一尧,故作客气的说道,“章律师,你的当事人不是来自首的吗,既然是自首,那警官问什么,你当事人就回答什么,这才叫配合。”

章一尧毕竟也是打了许多年刑辩的律师了,刚刚确实因为司徒巽的态度让他一度气愤,但他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现在负责案子的凌准态度也这么强硬,章一尧不想跟他明杠,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可却完全是一副“咱们走着瞧”的架势。

凌准有着刑警的警觉,司徒巽的来意虽然不明,但乔邺绝对不会贸然让一个外人参与案件,既然他同意了,就说明有更重大的案件牵涉其中。罗荫身上的案子肯定不少,之前他靠着精神病和律师团一次次的逃脱,这次落在自己手上,绝对不能再让他逃了。

凌准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把罗荫送进牢里,他对简行抱着那种变态的窥视心理,不把他永远的关起来,简行就会一直处在危险中,凌准决不能容忍简行再次身处险境。

司徒巽淡然的威胁道,“我知道那艘船,不想让我说更多,就你来说。”

罗荫微微的收紧手掌,抬起低垂的眼皮看向司徒巽,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谈不上多么英俊,但也绝不平庸。

“……我,好像伤害了一些人。”罗荫的声音细弱无力,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自责,“我……我是不是,又发病了?”

他柔弱卑微的样子并没有换来对面两位冷脸男人的任何同情。

凌准冷冷的看着罗荫,如果眼睛能射出箭,那罗荫可能已经被戳成刺猬了。而司徒巽,他的眼睛虽然只有冷漠,可却比能射出箭的眼睛更可怕,因为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皮肉,看清对方的内心。

“你杀了谁,还想杀谁,都跟我无关。……我只是在问你,你们来干什么?她又是来见谁的?”

“她?”罗荫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司徒巽,然后皱紧了眉头好像在努力的想着,可最终还是失败的摇了摇头,“你要问谁?”

罗荫的语气几近绝望,沮丧的不知所措,无助的将头埋进紧握的双手之间,微微的抽泣着。

司徒巽的目光落到了罗荫埋在双手间的发顶上,灰白色的头发在屋顶的冷光照射下显出了细细银色,因抽泣而微微颤动的双肩格外瘦弱。

“哭还是笑,你最好还是把握一下分寸。”司徒巽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声的对罗荫说道,“你的演技,很拙劣。”

凌准闻言眉头微蹙,还没来得急反应,就觉得罗荫的啜泣变了音调,肩膀颤动的幅度也逐渐加剧像中了邪似的。

罗荫的抽泣声变成了克制的笑声,然后笑声越来越明显,突然之间罗荫抬起了头大声的笑了起来,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他仰头合了合眼止住了眼泪,笑声也戛然而止。

“你们……”罗荫语气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冷酷的让人心中一懔。“…吓唬一个弱鸡,有什么意思。”

罗荫的母亲在某一天发现了丈夫出轨。对于这个在她眼中被捧上神坛的男人,从一个完美的艺术家一路坠落,吸毒、赌博、偷窃这样的错误都可以她被视为一时失意的情绪发泄,可唯有对爱情的不忠诚是不可被原谅的罪恶。

“我是从负责案件的警官那里知道了阿荫那一周里经历的事。”罗彧说着,悲伤的闭了闭双眼,“我的母亲目睹了那个男人在家偷情,她赶走了那个女人,然后当着阿荫的面杀死并且肢解了他。……在此之后的一周里,他就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看着罗彧和何律师离开的背影,许默和简行不约而同的发出叹息,相视一笑。而当罗彧的笑容,简行在不久之后才终于明白其中的含意。

凶手自首了,接下来的事简行和许默都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靠凌准了。在这一点上,简行对凌准是百分之百信任的,凌队长嫉恶如仇,一定不会轻易上罗荫脱罪的。

“生命是很珍贵的,每一个人只有一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没有任何人可以无端的剥夺他人的生命。……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不会去同情一个杀人魔。”简行决绝的说道。

罗荫的故事并不太长,简行大概能从他之前的只言片语里找到一些踪影,但从罗彧口中听到全貌时,还是有些震惊。

罗荫脑部血肿被确诊消失的那天,本应是他和母亲最开心的一天。

“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内脏和大脑都找不到了,厨房的食物残渣里还有一些能够辨认的残肢和碎肉。”罗彧黯然的看向简行,苦涩的笑了笑,“我的母亲在警察逮捕她的时候,试图伤害阿荫,被警察当场射杀。……在那之后,我的母亲和阿荫就成了人尽皆知的食人母子。”

罗彧点头表示同意,“我知道,我也没有要博取同情的意图。我作为阿荫的哥哥,只是希望你们能知道一个完整的阿荫,而不只是他可怕的一面。……因为那一面,不是真正的他,他只是生病了。”

罗荫的童年令人同情,但他所做的一切不可被原谅。简行心中恼怒的并不是罗荫本人的所作所为,而是一直纵容包庇他的罗彧。

罗彧离开时,依旧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也很真诚的祝福简行早日康复,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家长的责任,就是尽一切所能,包容他们的叛逆。”

眼前这样的情况下,来跟简行这个受害者诉说罗荫的凄惨身世着实没有意义,难道说因为罗荫的童年遭遇如何如何,他之后犯下的一切罪恶就合理了吗?就值得被原谅了吗?

当简行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质问罗彧的时候,许默便已经开口了。“罗先生,你来这儿突突突说了这么一堆,到底想表达什么呢?…罗荫有精神疾病这事儿,你已经向警方报备过了,不需要再来跟简行详细说明罗荫的成长环境和遭遇,而且无论他曾经有什么样的悲惨童年,都不能成为他杀人的理由。”

罗荫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依旧缩着肩,身体还在微微的发抖,像一只正在被狩猎的狮子凝视着的小兔子,甚至连转头向章一尧求助都不敢。

章一尧自然不能让他的当事人被这样无端讯问,如果是围绕案件本身的问题,他在保证罗荫公正权义的前提下配合警方,但现在显然不是。

简行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罗先生。罗荫每一次犯案,你都为他准备了完善的保护措施,律师、专家、病史、经历,你要保护你曾经受过伤害的弟弟,但被他伤害的人又何尝不是别人的至亲。”

罗彧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靠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简行,此刻的简行依旧温和从容,他的神并不严厉,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如果是在没有先接触的情况下,听到罗彧的这段叙述,简行觉得自己会很同情罗荫的遭遇,并且即使是在之后知道了他杀了那么多人时,也许会惋惜和怜悯。但现在,简行无法同情一个冷酷的连环杀手,而罗彧的到访也显得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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