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神仙·砸门
阎恪拽住我:“不是为了监视你,我只是……”
他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吞吞吐吐,并不干脆,也许自己也觉得无力吧。
“只是什么?”我接过了他的话,不免失笑道,“你不会要说,只是为了保护我罢?”
司鸾还抱着我,我的手垂在两侧有些失去力气。
我努力呼吸,想要说出句话来。
“嘭”地一声,防盗门被猛地砸开,甩在了白色的粉刷墙上。
阎恪的脸色灰败,喉结滚动,许久没接话。
我从回忆里抽回身,叹了口气道:“你不必难为自己同我解释什么。我知道你的思量,你不必担忧有损你天君的形象,监视一个有前科的人本也算不得什么。我也不是那般乱说话的人。”
阎恪的目光里,盛着许多东西。那里面有我熟悉的,也有我不知的。
我心里也许感觉到阎恪真的要解释些什么。解释那些冷与热,解释他这一路迢迢。而他终究有他说不出的话,谁也不知道那又是什么。
我也许是真的累了。又也许,这个既是生辰又做忌日的日子,我终究只想掩埋,不愿回眺。
我拾掇了碎木块,确定已经无法还原了,“这门也算是你砸坏的,应当包赔罢?”
————
过了正月初十,胡双喜才姗姗登门。
依旧是一贯不正经的调儿,却看出来她心情颇为不错:“阿宜,怎么样,今年没有我,有没有寂寞?”
我呸了她一口,“你皮又痒了是吧。”
胡双喜笑嘻嘻进了屋,我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个孩子。
模样斯文,约莫十岁的年纪,面上带着笑。
我把眼神朝胡双喜投了过去,“这谁家的孩子?”
“老子的。”胡双喜嘿嘿一笑,朝他努了努嘴,“还不叫人?”
男孩朝我礼貌地鞠了个躬:“孟阿姨,新年好,我叫胡衍。取‘峰峦若登陟,水木以游衍’的衍字。”
“你好。”我收起惊讶,勉强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把“还不从实招来”的眼刀子朝胡双喜飞过去。
胡双喜无视我的眼神,扫了一圈,“诶,潇潇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听说你今儿来,这丫头一早起来就扎头发换衣服,说是新年要有新形象。如今这社会可当真不同了,我一千岁时,连形象两个字都不知道几笔几划。”
“那不是社会不同,”胡双喜斜着我,“是你与众不同。我记得我们那时候,山里小孩个个儿都爱俏,没钱打扮,撕了墙上的红纸一抿,石灰粉打散了往脸上……”
我愕然。
胡双喜意识到了,猛地停下来,没再说下去。
潇潇从洗手间跑出来:“双喜叔叔!”
“潇潇,可想死我了!”胡双喜收回情绪,捏了捏她的脸,“宝贝儿,几天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小孩子最爱听好话,潇潇笑得眯起眼睛,不忘反吹彩虹屁,“双喜叔叔,你也越来越帅了……”
她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男孩,小心地打量了一眼:“这是谁啊?”
胡双喜拉过她,“来,打个招呼,这是我儿子,胡衍。往后,你们可要做好朋友。”
潇潇的目光偷偷朝我一瞟,我微微点了点头,她才怯怯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潇潇。”
“你好,潇潇。”男孩面上依旧春风带笑,“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真是好名字。”
我愣了下。潇潇的名字由来,除了司鸾,我从未对人提起过。这个小男孩,应当只是信手引用来这一句,他眼里的笑意,却让我失了失神。
胡双喜已经走到了厨房,扫荡了一圈,“瞧你这空荡荡的,怎么,今年跟前夫哥没有进展?”
“你少废话。”我啐了她一口,“那孩子哪里来的?”
我正色道,“举报人贩子可是有重金奖励的。”
“什么人贩子。”她关了冰箱门,“我领养的。”
“领养?”我脑子里火花一闪,“你不会是——”
“去你的,老子是那种人吗?”她瞪了我一眼,嫌弃道,“再说了,老子也不爱玩养成……”
“这孩子父母死的早,就一个爷爷带大的,去年刚过世。我跟他爷爷算是忘年交,便收了他带着……”
她摆摆手,“先不说这些。你快拾掇拾掇。”
我狐疑:“做什么?”
“去我家呀。”胡双喜凝着我,“你别说不去。今儿我跟潇潇打电话,问她想不想上我家玩,她说让我帮她向妈妈求求情。”
“这死丫头……”
“这也不怪她。看你天天把她关在家里,正是最好玩的时候,这样不得闷出病来。”
我在心里琢磨了下。
倒也是,往常到年关时节我便不太愿意出门,又不放心她单独出门,往往便是关在家里大半月。
我最终应下,“成吧。”
一路下了楼,坐上上胡双喜的车。
一辆崭新的红色越野车停在小区门口。骚包惹眼的颜色,倒是符合她的个性。
胡双喜也跟着我每几年换个地儿,她说这样有个伴儿方便。虽然她成天不着四六我不觉得这个伴儿意义有多大。
时常也是她上我那儿蹭饭,我许久没登过她家门了。倒是有些忘了,胡双喜如今的资产,也算半个富二代他爹了。
车子一路开进了郊区,这里是金湾的新开化地带,环境好,住的都是有钱人。
车子在一幢别墅前停下,胡双喜领着我们进去。
隐隐地听见里面的热闹声音。
我顿了顿,“你家有客?”
“来都来了,先进去吧。”胡双喜搂着我往电梯里推。
我听见欢声笑语愈近,还有音乐声。是钢琴曲伴着奏,听来很有几分熟悉。
我仔细在脑海搜寻,已然到了二楼的厅门口,听胡双喜见我听得入神,拍了拍我的肩抬下巴道,“这曲子不错吧,都是我那哥们自个儿作的,名儿跟潇潇名字还有关联,叫什么潇潇雨——不对,潇潇什么水……”
萧萧云水。
司鸾吓得反射性一弹,飞速转过身去。
我随着声响快速望过去,阎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不锈钢的椅子,已然砸的不成样子。
楼梯间有人说话的声音,兴许是出门拜年,有说有笑地下楼去。过道里蹿着寒风,外头飘摇的大雪还没有停。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低身去收拾被砸烂的门板:“算了,我和潇潇的性命都攥在你手里呢,我又有什么立场谈条件……”
我朝他望过去,把眉毛拧得更深了一些,“你在监视我?”
心中的情绪随着回忆激起千层浪,我只觉得胸闷气促,要喘不过气来。
司鸾对这状况显然颇为惊讶,“君、君上?”
阎恪看着我和司鸾,面上的神色却也是讶然,“怎么是你?”
我没得及喊住她,就像一溜烟似的。
他愣了一下,面上浮过些异样。
我的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冷意。灵踪术,只对罪大恶极的逃匿犯才用的上。
“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派了思七还不够,居然用这个来——好歹我们认识几千年,为什么你就从来半点都不肯相信我一……”
阎恪扫了眼自己手里变形的椅子,竟有几分无措:“我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
司鸾看了看我,又瞧了瞧阎恪,飞快松开了我的手,“君上我先告辞了。阿宜我改日再来看你。”
阎恪看着我笑,他的脸色黑了黑:“有什么好笑吗?”
“不好笑。抱歉,是我失态了。”我收回嘴角,尽量显得真诚,解释道,“我只是想起了以前在九重天的时候,我每次和宁婉风会了面,你也总是能这样及时赶过来见我一面。”
我只好看着阎恪,没好气道:“我能遇到什么危险?”
我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地闪现出一条明晰的线来,每次我遇到应激状况情绪起伏,阎恪总是突然地就出现了。
“不然该是谁?”我皱眉头:“好端端的你砸我家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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