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山雨欲来

当天洛府，碧桐书院院门紧闭三天之后第一次把门打开，家主洛元如满身疲惫，双目缠满血丝，在门前呆立良久，侍从的搀扶下才缓缓抬腿迈过门槛，似乎用尽了满身的力气。

多年来，他辛苦筹谋，上下结交打点一切，如今竟要全都功亏一篑了。

十几年前，本以为大哥去世，后继无人，由他承袭爵位理所应当。谁料，定北侯得知女儿死讯，不肯罢休，誓要找出女儿女婿双双殒命的真相。彼时，洛家隐瞒了青歌一事，定北侯并不知自己还有一外孙女存与世上。便将矛头指向了他，放言除非定北侯许家满门皆无，否则绝不让害他孩儿之人登上爵位。

杂货铺的李四郎正将木车上装着的货物一件件往下搬，搬到一半，眼神被车上露出的一角布料吸引，红艳艳的，在这灰白的麻布袋里十分扎眼。他慢慢凑过去轻轻揭开，不看不要紧看完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嘴里一边喊着：死人了死人了。一边不住后退。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旁边的几个路过的行人人听到声音，纷纷凑了过来，只见破败的木板车上，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蜷缩在麻袋上，动也不动，旁边胆大的拿个火折子上前照了照，只依稀可以辨认出个人样来，麻袋早已被鲜血染透，殷红的血液顺着车轱辘流到地面，青石板上已是乌殷殷一片。只是周围光线昏暗，才一直没有叫人发现。

“李四杀人了。”当先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突然出声，打破宁静，他咳嗽一声，背微微驮着，手里拄着个榆木棍，左手握的地方打磨的十分光滑。

就如今日这天空，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已风雷阵阵。

黑云压城城欲摧，东方风起，山雨欲来。

李四郎听到有人指控自己，顾不得害怕，一骨碌爬起来，急吼吼说道：“不是我，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的，王老汉没有证据，你可不能乱说。”

王老汉右手拂着胡须，有些摇头晃脑，不以为然道：“你也没有证据说不是你杀的，随便你怎么说，大家都看到了，想赖也赖不掉。”

王老汉腿脚不便，很快就落在了后面，李四将他一把抓住，两人顺势躲在了他铺子里的门板后面。李四大口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

这些黑色铁骑拉出锥子的队形，咔嚓几声便齐齐停在了板车前面，为首的黑衣人抬眼朝天空望去，上空有只黑色的信鸦发出几声嘶鸣，盘旋了两圈便飞走了，飞去了帝都宫城的方向。

事关自己，李四大着胆子上前，此时日光已经穿透云层，暖暖的光照在板车上，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个女人，还是个身材极为妖娆的女人，丰满白皙的胸膛上鲜血蜿蜒了几道，头发被汗和血湿透缠绕在一起，鼻翼微微耸动，呼出几丝白色的寒气。

早起天地间便起了厚浓的雾气，冰凉凉的落在廊前，廊上瓦片便结了层厚厚的霜。一向热闹的长青街此刻还像睡着的小兽，放眼望去，静谧的街角只有几个零散的人影闪动，正是早起出摊的小贩，三三两两的忙碌着，为这清冷的凌晨增添了几丝烟火气。

“对啊，人不是你杀的，怎么在你板车上。”

周围的几人纷纷附和。更有嚷嚷着要赶紧报官的。

“动了，动了，这个人还活着。”

轰隆隆的声响突然在四面八方涌过来，无数黑色的铁骑踏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黑色的箭一般转瞬来到眼前。

人群霎时便被冲散，当先一人甩着黑色的铁链一个来回便将离得最近的两人直直甩了出去，两个来不及躲闪的男人像破布一样摔在地上，脑浆迸裂，红的白的从嘴里流到青石路上。

剩下的几人立即惊恐的四散奔逃。

“王老汉，不就是因为去年你闺女出嫁，跟我赊几床棉被我没赊给你吗，你现在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这个人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我为啥要杀他。你在这里诬陷我，我告诉你，我也可以告你，告你诽谤。”

见他这样说，王老汉脸微微变色，嘴角呢喏了两下，竟没在吭声。

这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而如今，太后垂帘，小皇帝病弱愚鲁，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若不趁机袭爵，只怕日后要更难了。

旁边眼尖的人发现尸体的脚微微挪了挪，立即提醒众人。众人这才发现，刚刚以为已经死去的这团血肉，此刻竟微微舒展开来，身型比刚才足足增长了一倍，双脚直接但在了木板车的横梁上。

真是活见鬼了，难道这人还没死？

李四一下子傻了眼，没想到大清早就遇上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