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荒唐狗血的三十一年

“你行，要不你来！”

“看看，闹着玩，咋还急眼了？”

我骑出街道，向右一拐便是一段上坡路。我站起身来，用力的向前瞪着自行车。此时，道路两边已经一片漆黑，今夜无风，四周静悄悄的。

乃有蜚语，为恶言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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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上背光阴凉，山上树木稀疏。乌鸦站在林间深处的枝头上怪叫着，总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我加快速度，飞驰而下，嘴里碎碎念着：“马叔叔莫怪，马叔叔好好睡，马叔叔打扰了，我还小，我只是路过而已。”

下坡的路并不长，却隐匿在黑暗的夜色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吹的我脊背发凉。

经过中心小学，眼前便是一座二十米长的漫水桥。过了桥，便是我们的村子。

路过桥头小卖部时，我特意向里瞅了瞅。母亲正坐在麻将桌前，右手摸起一张牌，犹豫了很久，脸色越发难看。

我心想，母亲十有八九是输钱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向右一转往奶奶家骑去。

我摸着黑，艰难的辨别着方向。走进胡同时，邻居家的狗闻声爬了起来，低吼了两声，而后疯狂乱叫。

我破口大骂，“大晚上的，嚎你妹的嚎！叫春呀你！”

狗子哼哼唧唧了几声，没了动静。

我推开大门，走进院子将自行车停好。双手摸索着来到屋门前，轻轻拉开了房门。叔叔那屋电视声音很大，完全没听见我开门的声音。我蹑手蹑脚的往奶奶那屋走，轻轻推开了房门。

“谁？”奶奶抬手拽了一下灯绳，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弟弟正躺在奶奶身边睡的香甜，奶奶轻轻的掀开被子，一看是我，便坐了起来，“老孩儿，放学啦！”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时，墙上的摆钟正好响起，摇晃了八下。

“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奶奶看着我问。

“没什么，今天放学早。”我心虚的躲避着奶奶的目光，“林佳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玩累了，闹着找你妈。你妈打麻将又顾不上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

我哦了一声，走到炕沿边坐了下来。

“你今晚回家，还是在这睡。要是在这，我把被子给你铺上！”奶奶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我拖鞋上炕，自己把被子铺好。

“衣服怎么脏了，跟同学打架了？”奶奶看着我，满眼的担心。

“摔了！今天外面天太黑了。”我说。

“以后，骑车子慢点，摔坏了可咋整！”

“没事，问题不大！”我脱衣服躺了下来，看着身旁熟睡的弟弟，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吧！”奶奶说。

我回到自己的被窝里躺了下来，“闭灯吧！老太太。”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奶奶天不亮就起来，在厨房里忙活着。她五点半把我叫醒，煮了一碗面条，里面加了两个鸡蛋。等我穿衣服时，发现衣服湿湿的，上面的鞋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擦干净。

临出门前，奶奶塞给我两块钱，让我买水喝。我将钱藏在奶奶的枕头下，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走。

今天，到学校时格外的早。估计，这是我来的最早的一次。我没有等涛哥一起上学，在他的自行车筐里留了一张字条，“大哥有事先走，你自己一路小心。

走进教室里，一共来了不到五个人。学校的食堂是早上五点五十开饭，住校生一般都在六点二十左右才来到教室。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桌子上的书本跟文具明显被人整理过。我从木桌里拿出钢笔跟笔记本，准备写八千字的检讨书。

“八千字呐！”我皱了皱眉，“该怎么下笔呢？”我心中苦恼。就这样干坐了二十来分钟，住校生开始陆续走进了教室。

沈月月见我坐在那里，手拿着钢笔，似乎在那学习。先是揉了揉眼睛，而后快步走到我面前。使劲掐了掐我的脸。

“疼！”我喊。

“我去，这不是错觉吧！重要人物，今天出场挺早呀！”

我揉了揉脸，懒得理她，侧身给她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她边往里挤边说，“瞧你一副没良心的样子，昨天，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还是我给你收拾的课桌。”

“谢谢！”我转头对着她勉强一笑。

“这还差不多！”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自己的书本翻了出来。“你昨天干嘛去了？”

“没干嘛！拉肚子，先走了！”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笔记本上依旧只写了“检讨书”三个字，多一个字我都写不出来。我挠头，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她收拾好自己的学习用具，侧着身子向我这边探来，“咦，拉肚子也得写检讨书吗？”

我摇头，“不是！”

“啊！”她怪叫了一声，“不会是，我给你写作业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吧！”

我点头，转身看着她说：“老师知道了！”

她咬着嘴唇，一脸的不知所措。“这下完了！”

“问题不大，你放心我没供出你！”我说。

她转惊为喜，“够意思！”她拍了拍我肩膀。“看在你这么讲究的份上，我帮你一起写检讨书！”

“你帮不了我！”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我。

“八千字的检讨书，你写过吗？”

她摇了摇头，“刘老师这也太狠了，抄个作业竟然写八千字的检讨书！那要是写封情书还不得写一万六千字？”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兴奋的看着我说：“林佳诺，你在学校里绝对破纪录了！”她崇拜的看着我，仿佛我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要崇拜哥，哥能承受的，远远是你扛不起的！”我满脸不屑的瞅了她一眼。

走出教学楼时，夜已黑的深邃。

朔月当空，耳边无风。少有几个星星，躲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就是！老李，你这把牌打的确实臭！”

“独头七万都能让人自摸了！”

夜晚的供销社，总是人员最密集的地方。里面地方不大，却挤慢了二十几个人。

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

我捂着疼痛的胸口，站在教学楼窗外，看着灯光下认真学习的同学们。

“此刻，她在想些什么？”我望着灯光下的刘文曦，思绪万千。

借着教学楼的灯光，我摸索着将自行车取了出来。临出校门，门卫大爷将我拦住，态度强硬的问道：“哪班的，这么早就放学了？”

八个人分了两桌麻将，身边围绕着十几个看热闹的人。

十几张嘴在一圈圈麻将结束后，时而叹息，时而口吐芬芳，说着一些事后诸葛亮的废话。

“这把要是我打，我肯定不点炮！”

“算了吧！情书都被人家交给老师了。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吗？人家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做朋友！”我自问自答，向车棚走去。“女孩子真是可笑，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做的这么决绝？”我想不通，也没人给我个答案。

“呸！真特么活该！终是真心喂了狗！”我骂着自己，心里却莫名的难受。

来到坡顶，左手边是一座硼矿，右手边的山上光秃秃的，烈士马志才的坟墓，孤立在夜色之中。

每次，夜晚经过这里，内心深处总是告诫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可是，每次走到这里，总是忍不住向山上瞅。

我理也没理他，穿过校门，向街道骑去。

街上灯火通明，路灯下闲来无事的老人，三人成群两人成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无数个蚊子围绕着路灯，不停的撞击昏黄的灯泡。

来自胸口的疼痛感，越发的让我眉头紧皱，“好疼！”我埋头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