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042
黑暗中只听到野兽嘶吼连连，一直绵延到了后山上去。
玛丽说：“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个时候当然不再需要叶山了，江加耳带着玛丽果断地朝着叶母追，说：“看看她究竟打算跑到哪儿，大概率是后山上的那个小村子。”
他没有告诉梁夏月他和何麦在楼顶上发生冲突的事，只提醒梁夏月说，岳泽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也许有人从中作梗，最好多留意一下周围的动静。
梁夏月本来就对何麦怀着十二分的戒心，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了些警惕。
今天江加耳是故意去套何麦的话的，他假装知道一切，打了何麦一个措手不及。
江加耳没有说更多，玛丽说的话也让他有些迟疑，不过叶母这事一直都是心头大患，就算现在不解决，以后也总是要解决的，倒不如趁着现在快刀斩乱麻。
至于梁夏月那边，现在有他把关了，应该不会再出现和前世一样的局面。
江加耳遥遥地跟在叶母的后面，如他所料，叶母果然是一路朝着山上忮妄们聚居的那个村子狂奔而去。只不过在经过村子之后，她还是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着更高的山头前进。www.)
江加耳没有跟着她一起到村子里，一看这情形，便在村口一折身，也去了山头。
到了山头，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叶母要跑来这里了。
虽然这一片山野被统称为“后山”，听起来只是座小山，实际上这里的山岭是绵延成片的，一山之后往往还有另一重山，到了第一座山的山头，也不过是刚刚打开了通往其他山的道路而已。
这一片的视野极其开阔，从这里往下10米，是梁夏月家的院子。
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群。他们所举着的火把的光辉在寒夜是那么渺小，只有星点的一滴，看着随时就要被风吹灭。
在众人环簇中，有一个少年身着一身白衣，缓缓走到了院子中间，看身形是梁夏月。
这应该就是梁夏月说的，为了岳泽所举办的仪式吧？
江加耳本来还要继续看下去，叶母的吼声却突然响彻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
追过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举行仪式的梁夏月，一切按部就班，似乎没什么问题，才跟着叶母一起窜进了黑暗中。
但叶母跑得极快，乍一听吼声竟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加上夜色浓重，让人根本分不清她在哪个方位。
江加耳找了她很久，才锁定住她的位置，但在他走过去之前，叶母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等他赶到地方一看，寒风之中，叶母的身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生撕成了两半，外形虽然还是人的模样，里面的内脏却已经七零八落了。
江加耳借了玛丽给他带来的夜视镜，从夜视镜里看过去，叶母的整张脸都是黑的，只有扭曲的五官突出了深深的白色，在这延绵不绝的荒凉山头，显得格外地诡异和恐怖。
江加耳摘下夜视镜，内心浮上疑虑。
叶母是被谁杀了？刚才他虽然没有追上叶母，也算是紧随其后，这期间并未感觉到第三人的存在。
而且杀人的手法如此干净利落，梁夏月赶不到这里，何麦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到底是谁呢？
联想到仪式过后梁夏月会受重伤，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急速扩大，凶手杀了叶母后，极有可能转身就去攻击梁夏月了。
江加耳再顾不上叶母的尸体，沿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去看梁夏月的仪式怎么样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倒是撞到了一副意想不到的画面。
刚才围观的群众早已散开，看样子仪式是结束了，但梁夏月却依然停留在寒风之中。
他被岳泽的母亲王玫一把推倒在地，而王玫，则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梁夏月的身体一次次地刺下去，又飞快地抽/出。
江加耳知道忮妄们恨梁夏月入骨，但没想到普通人也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恶意，他们自己也是血肉连成的存在，却能拼了命对另一具人类躯体下如此狠手。
通过夜视镜所看到的的王玫，神情丑恶，五官扭曲，比被砍的梁夏月更像是怪物。
玛丽见此睁大了眼睛：“先生！”
江加耳也觉得难以置信，他本来以为梁夏月这次受伤和怪物有关，没想到他只是单纯地承受了人类的恶意。
这样类似的事情，在以前究竟发生了多少次？
江加耳不敢细想，只是加紧脚步往梁夏月家里赶。
这一过程没花费太久，等他踏入院子的时候，岳泽的父母还没有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中年人都瘫坐在地上，王玫更是指着梁夏月的鼻子一顿怒骂：“我才不要听你花言巧语！我儿子就是被你杀掉的，你就该下去给他陪葬！！”
旁边岳父赶紧拉住她，劝道：“你疯了吗？！别说了！你忘了他也不是——”他的话头及时刹住，反手一把拉起王玫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王玫也猛然反应过来，从气焰嚣张到担心梁夏月记仇报复，赶紧跟在岳父后面跑了，连悄然走进院门的江加耳都没在意。
梁夏月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不断地往下流着血。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加耳会来，原本空洞的眼神突然慌乱起来，很难过似的往后面用力挪了一点。
江加耳走到他面前，用手去撑着他的脖颈，把他刻意往后藏的脸轻轻转了过来。
血顺着淹过了江加耳的手，他安慰梁夏月道：“别怕，我现在带你去治疗。”
说完，他让玛丽待在门口放哨，自己则一口气把梁夏月抱了起来。
“先生……”梁夏月终于勉强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刚才，把他们的刀弹出去了……”
难怪刚才王玫会吓得瘫坐在地上，想必是刀被弹出去以后，这两个人以为梁夏月要反抗，一下子给慌了。
要不是这一出，梁夏月受的伤或许会比现在更重。
江加耳怕他晕过去，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催着他说话：“嗯，然后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梁夏月说，“我看得出来，岳泽死了，他们真的很伤心，只有我……”
“……”这回轮到江加耳沉默了。其实他是知道梁夏月想说什么的，但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岳泽死了，会有他的父母为他伤心。
梁夏月死了，却不会有任何人难过。
照这么看，让梁夏月挨一顿悲愤之人的刀子，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不是这样的。”江加耳两只手都腾不开，只能用脚踢开浴室的门，“你如果死了，也不是没有人伤心的，至少我就不会觉得高兴。所以，你反抗他们，也没有问题。”
梁夏月神思已经恍惚，听到这句话，他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没有半分回应。
江加耳抱着他走到浴缸前，想方设法地把他放进浴缸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少年的体重并不轻，身上又多处有伤，顾了头就很难顾到其他地方。
想了半天，江加耳还是决定先放水，再把人放进去，这样有了水的浮力，总归不会那么刺激伤口。
江加耳一手把梁夏月揽进自己的怀里，另外一只手去放水调水温。
梁夏月其实还睁着眼睛，只是不太清醒，乖巧地靠在他身上的样子，不像是受伤，倒更像是喝醉了。
直到江加耳把他放进浴缸，水流才惊醒了他，他倏然睁眼，连睫毛都跟着迅速地一颤。
这个时候江加耳正在帮他脱衣服，上衣已经除去，只剩下裤子了。
就在江加耳的手拉住他的腰带的时候，梁夏月终于忍不住嗫嚅道：“先、先生……”
何麦摸不准他的来头，又见他实力非凡，慌乱之下便吐露了不少信息。
从何麦的嘴里，江加耳隐约判断出来，在这个时候忮妄们已经在谋划着反抗组织、占领城市的事了。
那吼叫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山林里的野兽，带着原始的野性和噬人的味道。
江加耳迅速地从床上跳下来，进入备战状态，不过变成怪物的叶母却并没有攻击他，反而从他面前一阵风似的撞开了家门，逃了出去。
江加耳把开水倒入叶母常用的瓷杯，知道她不急着喝，手一扬，把他之前从梁夏月那里要来的糖扔了进去。
把梁夏月送走后，江加耳回到了叶山的精神监控室里。
它们制造出了大批用来加强自身能力的糖果，以此为武器，寻找着向人类发动进攻的时机。
要想顺利起事，对于忮妄们来说，糖果能不能发挥稳定的作用是相当重要的。为此，何麦一直在想着方测试糖果的效果，岳泽就是被她拿来利用的试验品之一。
江加耳查看了一下他的精神状态，发现在他的情绪中，茫然和对岳泽的愤怒占据了主流，恐惧倒是被抛之脑后，便知道梁夏月杀死岳泽这事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刺激，也就松了口气。
果糖很快在开水中融化，叶母接过杯子，毫无所觉地喝了下去。
这颗糖是最初在学校里流行起来的，江加耳想利用叶母测试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不过可能是早期产品的原因，叶母刚喝下去的前两天，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第三天晚上，叶山刚倒在床上打起瞌睡，从叶母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声力竭的吼叫。
忮妄们按下躁动安静等待的这个时间，是江加耳部署计划为数不多的机会。
昏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叶山终于醒了过来。
玛丽说：“好……不过我总有点担心，叶山妈妈这一跑，不会再也变不回来了吧？我真没想到，那糖果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可是检测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啊。”
“检测局的机器老了，这些怪物是新出现的，应对不了也很正常。”
十一点过半，叶母从外面回来了。
她在同学家打牌赢了不少钱，正在心情好的当头，叫叶山起来给她倒杯水，还说要给叶山发点零花钱，让他这两天出去跟同学吃顿好的。
现如今岳泽被杀，证明了糖果的能力还不是那么完美。想必何麦会把这消息传递下去，让手下的忮妄继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