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造物主难辞其咎的败笔

梁夏月一时没有反应，半晌才道：“我去上学……？”

“是的，真正的上学，而不是现在这样去学校监视忮妄。”江加耳说，“这些是我想为你塑造的世界。所以，你不用心怀愧疚地想要报恩，我也不需要。”

“我不是想要报恩……”梁夏月突然动了起来，他贴近江加耳，捧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江加耳原本是想明早让玛丽带着资料来给梁夏月做科普的，他今晚只是想跟对方简单地谈谈，但今晚的梁夏月，已经被他三言两语勾起了热情。

看着难得活泼起来的少年，江加耳也不想拂他的意，干脆顺着他做起了有问必答的角色。

不过梁夏月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绕江加耳的周围进行的，江加耳回答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情况被透了个底，不禁笑道：“你不关心人类是怎么走到我所处的时代的吗？”

江加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原本以为梁夏月天真不谙世事，但没想到情感可以给他带来如此敏感的直觉。

眼前的世界太过于危险，闭塞又不流通，它就像是布景一样将其他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使得两个人眼里只能看到对方，但要是离开这里回归现实，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就不是像现在这样了。

江加耳垂目看着梁夏月：“你想要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

“我喜欢您。”梁夏月终于鼓足了勇气，脸颊却飞快地窜上薄红，“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样的话，不管未来还是过去，我都愿意跟着您去。”

“嗯……”江加耳像是在沉吟，几秒后才说，“我明白了。”他把手抽出来，先是抚上梁夏月的耳垂，之后又慢慢挪到嘴角，却不再发一言。

这样的反应让人有些摸不准，梁夏月不由得呆了，但江加耳专注看他的眼神又让他不愿意退后，直到过了好久，他才意识到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突然挨近了他。

江加耳低头吻了梁夏月。这似乎是一个为了给予对方安全感和承诺的吻，江加耳稍微用了点力，但也不失温柔。他用手捏住梁夏月的下巴，很轻易地撬开他的牙关。

一吻结束，梁夏月已经晕乎乎的了，刚才接吻的时候他就四肢僵硬，现在更是不知道把手脚往哪里放，江加耳顺势把他抱在怀里。

“既然不擅长这些事情，怎么还要这么努力地往我面前凑？”江加耳调侃了一句，才回答了上面的问题，“可以。实际上我也考虑过了，像现在这样，出门去吃饭都是件麻烦事。”

他说得非常温和又轻松，梁夏月听着，只把手臂伸出来反抱住他，脑袋却还埋在江加耳胸前。

梁夏月也不记得告白之后他被吻了多少次，刚开始似乎是他自己想要更亲近心爱的先生，但江加耳也异常配合，让粗苯的他也能体会到近乎于头皮发麻的愉快体验。

梁夏月上衣已经被褪去了一大半，纽扣散开，裸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像是被一束独然的月光照亮，将细微的起伏都刻画了出来，而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则隐约升起了绯红的薄雾，一触即散。

知道梁夏月招架不住，江加耳没做到最后，给足了爱抚之后，在少年的一脸醉态之中用手指压住他的嘴唇，轻声道：“剩下的下次再教你。”

梁夏月柔顺地躺在江加耳怀里，显然是对方说什么就照做的架势。

冬天不同于其他季节，梁夏月的皮肤又冷，所以一滴汗也没出，但怀中人悸动般的颤抖却传来了别样的火热，这让他也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

在这个世界被困得太久了，这是他难得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暖意。

月上中天，光影撒满床铺。月影隐去他们的脸和脚，只在两人互相取暖的部分撒上浮薄的清辉。

第二天江加耳醒来的时候，梁夏月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虽然他说是要请假，但江加耳看到餐桌上留给他的完整早餐，就知道组织大概又出什么事了。

他出门后直奔组织的大本营而去，果不其然，组织的办公室小楼前的院门已经被山下的市民们堵了个水泄不通，吵吵嚷嚷的，让组织的最高负责人出来说话。

江加耳想起来，前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因为忮妄受到损伤的市民们集中上山闹事。

不过这次没有上次阵仗那么大，江加耳看了一圈，也没有在里面看到韦永那一伙人，王玫和她丈夫虽然在里面，但他们似乎有点畏惧梁夏月，站在团伙的最后面，沉默地看着前面的人闹。

看来，自从在叶山家里发现忮妄有集会现象之后，组织还是警觉了一回的，到眼下的这个时间点，忮妄还没来得及大面积煽动市民们。

梁夏月站在几个维持秩序的组织人员后面，同样也是不发一语。

他手上并没有带任何武器，衣服也穿得很随便，但冷漠苍白的样子还是震住了那些想闯进小院的居民，他们甚至愤怒地指着梁夏月怒道：“你让他在这儿干什么？怎么？还准备拿刀砍我们吗？”

童一雯面容严肃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要让他砍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我说了，请大家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这样不行！不把这些害人的东西早点都杀光，我们下个月起就不会再给你们任何经费了！”居民们不依不饶。

江加耳往他们那边走去，梁夏月眼尖看到了他，立刻露出淡淡的笑容，叫了一声：“江先生。”

虽然听起来还是非常客气，但这样的表情于梁夏月本来就不多见，旁边的童一雯认识江加耳，看他的眼神便不由得复杂起来。

这时，从小楼里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

江加耳认识他，犹记得这人在前世最后组织即将沦陷之时，几乎成为了组织的灵魂领导，连长老有事都时常和他商量。不过他始终只顾着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精致利己分子。

不过这人的谈判能力极强，童一雯劝说了半天也没让居民们的火消下去多少，他出阵劝说之后，没多久，市民们就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每个人赔偿这么多钱，算下去，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啊。”江加耳试着跟他搭话，“不过，受到损失的人应该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只是浑水摸鱼想要一笔赔偿金吧。”

“针对这方面，我们自己会做专业的损失评估的。”眼镜男子看着江加耳问，“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江。”

眼镜男点了点头，他显然对江加耳兴趣不大，转头便说要回去工作了。

江加耳却叫住他，趁着童一雯也在场，故意说：“其实我到这里，是想问问有关叶山的事的。我是叶山的哥哥，他家最近出了大事，但我去他家好几次了，他都不在家，我问邻居，他们就说让我来这里问问。”

梁夏月跪坐在床上，摇了摇头：“这些资料一样的内容，只要看一本历史书，应该就能很快明白了。我还是更想知道先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说着，他竟然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独自生活，喜欢听安静的音乐，成年之后就离开家，和我一样在一个叫明暗监察局的组织上班。”

从此远离残忍和杀戮，过着普通却让人羡慕的生活。

这些都是江加耳早就已经计划好的，只不过他本来想着更晚时候再说，现在提前说出来，只要梁夏月能理解，似乎也不坏。

梁夏月跟着重复了一遍：“健全正常？”

入睡时分，梁夏月拖着江加耳上了床，开始试探地问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数到这儿，他不由自主想象起来：“先生的养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江加耳说：“他收养了很多像我这样的混血儿，我想如果他见到你，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江加耳问：“怎么了？”

对于人情世故，梁夏月虽然不是什么都不懂，但他所认为的好的生活和真正好的生活还是有所差距的，江加耳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解释地更加详细。

“我所在的世界，有很多像你我这样的混血儿，即使不能和普通人过多交往，但混血儿之间却是没有什么隔阂和阻碍的。你可以和其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每天去上学，和朋友同学聊自己的兴趣和未来的梦想。毕业后，你可以去选择任何想做的职业，即使是和混血儿这个身份完全没有关系的工作也无所谓，只要你自己觉得喜欢，我也不会干涉你。”

你不用再被当做工具，不用再背负任何人的命运，而是自己主导自己的人生。

江加耳拍了拍他的头：“你不用在意我的朋友或是亲人，你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你要是不喜欢他们，也可以选择不见他们。”

梁夏月忽然沉默了。

手上传来皮肤微凉细腻的触感，江加耳骤然意识到，梁夏月这是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他的手上。

江加耳抬头，此时的梁夏月并不像以前那样面色潮红，但眼底却纯洁璀璨得仿佛可以看到烈火，他慢慢地道：“您说的意思，我都了解了。对我来说，无论在哪边生活都没有太大区别，也许您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是残缺的，我自己也没有什么体会。但是，自从您出现以后，残缺的部分已经被补全了。我反而更想知道，等去了新的世界，您会把我、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我在想，如果先生把我带回去，我能为您做什么？”梁夏月眼神有些放空，像是真的在思考，“在这里，在这里，我还可以保护您，给您提供住处，如果被您带回去的话，我大概一点用也抵不上……”

“确实，如果让一个人突然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想必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不适应。”江加耳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现在还是正在成长的年纪，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等到了一个健全正常的环境里，我是会帮你安排生活的。”

梁夏月又问：“那先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