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云

“尘子，不怕，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不许再有人欺负你。”

每每想到昨晚剑尘心害怕无助地卷曲着身体，嘴里不断重复不要，不要，接着又轻声哭泣，近两年来，一直在埋头赶路和修炼中的剑尘心，在昨夜，心底的痛苦，无助彻底爆发了出来。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姜初雨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让眼前少年受到任何伤害了。

小丫头昨夜从背后紧紧抱住剑尘心，嘴里不断安慰着：“尘子，别怕。”许是小丫头不断呼唤的原因，剑尘心没有陷入梦境当中。

想到这里，剑尘心心里有了许些温暖，低头看去，本该背对着自己的小丫头，此时双臂从背后紧紧环抱着自己，小手轻轻捂着自:己的心口，扭头看向小脸贴着自己后背的小丫头，剑尘心心里一疼。

小丫头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未干的泪痕，小脸上满是心疼和着急。把小丫头光滑细嫩的小手拿开，剑尘心转身正对着小丫头，用手轻轻擦干小丫头脸上残留的泪水，并轻吻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这才起身离去，扭头扫了眼梳妆台上的铜镜，剑尘心不由地苦笑，近两年没睡觉，这一睡还睡得满眼血丝。

来到楼下，客栈掌柜已经在柜台前拨着算盘记账了，见剑尘心下来，笑问。

“嘻嘻，这可是你说的，小尘子，我有些饿了。”

“我已经让掌柜弄了几份吃的，你先整理一下，马上就会送上来，吃完后带你出去逛逛。”

“嗯嗯，好。”

简单梳理了一下，很快，小二便把做好的饭菜送了上来，小金毛还在睡觉，被剑尘心踢了一脚才醒来，这家伙，从不修炼，但修为却在稳稳增长，如今在不知不觉中竟突破到了练法境一层。可能，这家伙修炼就是睡觉吧。

几人很快就把掌柜精心准备的饭菜给解决了。收拾了一下，剑尘心带着小丫头出了客栈，听说要出去玩，小金毛也不打算继续睡觉了，兴致勃勃地坐在剑尘心肩上，脑袋里想着哪儿有好吃的。

两人刚出客栈，剑尘心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客栈门角的一个黑袍人，没有理会，朝着城北走去。

和激情满满的两个家伙不同，剑尘心现在脸很黑，昨天那掌柜的话语仍在耳边环绕。

“哎呀，真是抱歉，我们客栈现在生意火爆，只剩下一间房了，而这方圆几里就咱这家了，公子若是要换一家恐怕要到城北那边去，不过恕我直言，现在这个档口，恐怕还留有房间的概率微乎其微，要不公子……”

他们现在身在城南的主干道上，城南城北都是商业区，佣兵公会就在城南，听说城北还有拍卖行，炼器堂等等。城西是一些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吴家和城主府就在城西，而城东则是平民和一些地位低下的修士居住的地方。

望着里同福客栈不远的一家客栈，剑尘心久久不语，心中大骂奸商。

沿着主干道一路直走，剑尘心脸色也是越来越黑，这一路走来，少说也有五家客栈，结果这掌柜硬是跟他说方圆几里没只有他这一家店，真是个大奸商。

沿路有些路人朝剑尘心这边议论纷纷，剑尘心神识一探，知了个大概，是昨天他在佣兵公会的事情传了出来。身背木剑的少年越级斩杀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御法境强者，在佣兵公会闹事，结果吴家公子被抓了，这位少年却安然无恙，可能是某个令佣兵公会也忌惮的大家族子弟来西御城历练，很有可能是皇家子弟，也可能是某位强者的亲传弟子。一条条传言越传越离谱，传到后面，都把剑尘心说成是天上下来搞事情的了。没有发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后，剑尘心收回神识不再理会。

“对了，尘子，昨天你打那个谢仁用得是什么功法啊？好厉害。”

“这是我阿爹教我的，是一种步法，介于术法与战法之间，共有三步，我天赋有限，只学会了两步，但仅这两步就耗费了我大半的灵力，恐怕就是会了第三步，也没有灵力施展，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姜初雨摇了摇头：“我们天院也有步法的，只是我以前贪玩，没有去学，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努力修炼，我要保护你。”

“好，那你可要努力了。”

“那个……尘子。”

“怎么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我……我想帮你。”

见剑尘心沉默了下来，小丫头顿时慌了：“其…其实不告诉我也行，我不介意，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不用告诉我原因。”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些可能以后天下人都会知道。”

“我从小在荒古山脉长大，扶养我长大的是隐居在荒古山脉深处的一个小村子里的人，他们都是我至亲的家人，我与他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年，直到有一天……”

剑尘心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口：“直到有一天，我从山里返回村子的时候，我的叔叔倒在血泊中，他那双坚毅的眼神失去了色彩，他没有手腕的双臂伸向前方，好像在阻止着什么……”

不等剑尘心继续说下去，一只小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尘子，对不起，让你想起了痛苦的事情。”

剑尘心摇了摇头，目光灼灼。“这些事情一直埋在我的心里，从不曾忘记，又谈何想起，我出来，一是为了找到我失踪的苏苏姐和阿爹，二是找到凶手，当初他们怎样对待我的亲人，我就怎样十倍百倍奉还于他们，若是他们背后牵扯着什么大势力，那我就把他们身后的势力也连根拔除。”

“尘子，我永远站你这边，无论你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你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可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在死在我面前，所以，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好吗？”

听见剑尘心那温柔的声音，特别是那“重要”两字，让姜初雨小心肝噗通直跳，俏脸早已红透，只得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嗯。”

穿过人群，剑尘心带着姜初雨一路向北，来到城北的炼器堂，大老远的，隔着大门，剑尘心就感受到了空气中浓郁的火元素气息，他来这里是想询问一下，打造一柄飞剑的价格是多少。

炼器堂，是器宗在外做买卖所建立的，进入炼器堂，叮叮当当地打铁声传来，一声声雄浑的吆喝声夹杂着狂暴的火元素从堂内传来，这是器宗特有的呼吸之法。

打铁很有讲究，一讲究控火，这一点和丹宗一样，器宗和丹宗都是控火的高手，威力上虽弱于炎殿的修士，但只论控制技巧，炎殿的修士却是不及器宗和丹宗。二讲究力道，打铁力道上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不然就会导致铁的密度不均，影响品质，而这力道中又延生出两个派系，一个是听声，修炼耳力的派系，让打铁声保持在一个频率，以此来保证受力均匀。另一个派系则是呼吸。修炼呼吸之法，保持一个平稳均匀的呼吸，也可以使每一锤稳定在同一个力道，而且靠这样的呼吸之法打铁还对修行有帮助，所以大多数炼器师都选择修炼呼吸之法。

走进炼器堂，旁边场地上有一炉炉大火炉，一个个上身**的大汉，正在一锤又一锤地打炼着铁胚，这些只是简单地锻造，打造出来的不过是普通的凡器，若是遇到上好的材料，那炼器师需要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锻造才行，不能有他人打扰，炼器堂背后设有隔音阵法和一间间锻造室，就是用于高级炼器师用的。

看见有人进来，炼器堂的一位弟子很快来到剑尘心两人面前，客气道：“两位是来订做武器还是购买武器。”

“订做武器多少钱，购买武器呢？”

“订做武器的话，公子需要自带材料，只用支付请炼器师的钱，订做武器最低也是黄阶武器，凡器没有必要花这样的冤枉钱。”

“一柄黄阶下品武器一枚银币，中品五枚，上品十枚，极品五十枚。

“玄阶下品武器五百枚银币，中品2500枚，上品5千，极品2.5万。”

“地阶下品武器2500枚金币，中品1.25万，上品2.5万，极品12.5万”

天阶武器下品125万金币，中品600万，上品1200万，极品6000万。”

“不过想请能炼制天阶武器的炼器师，公子不仅要有钱，还得有权。那些天阶炼器师都是长老级人物，个个位高权重，没有一点身份是请不动他们的。”

“购买武器的话，下品凡器十铜币，中品五十，上品一百，极品五百银铜币。

“黄阶下品武器五十银币，中品二百五，上品五百，极品二千五。”

“玄阶下品武器二百五金币，中品1250，上品2500，极品1.25万。”

“地阶下品武器12.5万金币，中品60万，上品120万，极品600万。”

“天阶下品武器6000万金币，中品3亿，上品6亿，极品30亿。”

“不过天阶武器有价无市，一般只会出现在拍卖行，每次天阶武器出现都会拍出天阶。”

“公子是来买武器还是请人订做武器？”

“额……我就进来看看，暂时不买……”剑尘心有些脸红，他身上就刚做任务赚来的五千枚金币和几枚铜币，玄阶他看不上，地阶他又买不起，有点尴尬了。

听见剑尘心的话，那名弟子顿时垮下脸来，“那公子自行观看吧，可莫要碰坏了什么东西，价格可不便宜。”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做不做生意了？”看见那名弟子前后反转的态度，姜初雨顿时怒了，在她心里，瞧不起剑尘心就是瞧不起她。

“这里随便一件兵器都可以让一个贫民富足的过上一个月，我们做生意但不做穷人的生意。”

“穷人？你说我们穷？你信不信我可以就把你们炼器堂整个给买下来。”

“呵呵，小丫头，大话谁都会说，你倒是买一个看看啊。”

“你等着！”

姜初雨在空间戒指里一阵翻找，从戒指里拿出了个小袋子。

那名弟子见了嗤笑一声，一脸的嘲讽，“小丫头，你不会以为一个破袋子就能把炼器堂给买下来吧。”

姜初雨笑了，“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说罢，小手一抖，将袋子中的东西倾倒而出，哗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姜初雨前面就堆了一堆空间戒指，少说也有一百枚。

看着那名弟子目瞪口呆的模样，姜初雨一脸得意。

“这些戒指里面，每一颗都装有数十万枚金币，够不够买下你们炼器堂？”

剑尘心这里发生的事情惊动了炼器堂的弟子，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围了上来，看到姜初雨面前的一堆空间戒指集体石化，听这小姑娘说每一个空间戒指里面都有数十万金币，这是真的假的，有人怀疑其中真假，上前去捡起一枚戒指灵气催动探查功能，神识被吸入其中，空间戒指里面的东西瞬间了然于胸。

神识其实就是一个人的精神力，每个人都有，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只不过把神识外放需要悟道境强者才行。而炼器师在炼制空间戒指时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在每一枚空间戒指上都有一个吸附装置，作用是修士灵力催动后，吸附装置会把修士体内暂不可控的神识吸入一部分，修士就能看到戒指内的东西，停止催动后，神识会自动回到修士的体内。

只见那人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不信邪地又从地上拿起一枚戒指查看，一枚，两枚，三枚……

最后，那名弟子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嘴巴不停地哆嗦，“钱…好多钱……”

说实话，剑尘心看见戒指里的那些金币，嘴角抽搐了好久，不过看到那快要口吐白沫的弟子，他觉得他的定力还算可以的，由于可以神识外放的缘故，在姜初雨倒出空间戒指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他就看个一清二楚了，修士要到悟道境才能催动神识，所以暂不能催动神识的修士是不能对空间戒指施加神识烙印的，所以剑尘心可以随便查看。

姜初雨的那一百多枚戒指，每一枚都装有几十万金币，这加起来快有一亿了，买下西御城的炼器堂绰绰有余，真是十足的小富婆啊，在看到戒指里堆积如山的金币时，剑尘心第一个想法就是抢，把这丫头砸晕，直接跑。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不说自己与这丫头有些感情，就是真抢了，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估计自己也打不过，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剑尘心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打算招呼小丫头收好戒指走人。

“唉，丫头，别闹了，走了。”

“尘子，他敢瞧不起你，看我把这炼器堂买下来，再把他开除了给你解气。”

“我没有生气。”

“可是我……我很生气。”

“小姑娘，我炼器堂刚才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我让他给你们道歉可好？”

人群中，一位身穿蓝袍的老人走了出来，剑尘心摸了摸姜初雨的小脑袋，以示安慰，然后朝老人拱手作揖，回答道。

“前辈，是在下没钱却要劳烦这位兄弟解答在先，不必道歉。”

“小兄弟哪里话，进了我炼器堂那就是客人，无论客人银两是否充足，都有对商品的了解权和询问权，而我炼器堂弟子都必须要履行招待和解答的职责，这是炼器堂的规矩，这事是我炼器堂坏了规矩，该赔礼道歉。”

“小勇！”

“弟…弟子在……”

“向这位公子赔礼道歉，从今以后，你不再是炼器堂的弟子了。”

“啊？长…长老，弟子知错，弟子再也不敢了，还请长老开恩啊。”

“无规矩不成方圆，炼器堂的规矩，是炼器堂成立时就定下的，谁也不能破坏。”

说完，那长老便走了，只是远远留下一句话。

“若是承担不了破坏规矩的后果，就轻易不要去触犯它。”

“公子昨晚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

“昨夜，你哭喊着发誓要保护我，不许再有人欺负我，今日我以剑起誓，若以后有谁敢动你一丝一发，我必要他魂飞魄散。”

像是感受到了剑尘心的目光，小丫头缓缓睁开眼睛，小脸上带着许些憔悴。看着满眼血丝的剑尘心，小丫头又要哭了，细嫩的小手轻轻贴着剑尘心的脸庞，很是心疼地说道。

“身上没有零的了，等退房那天你再找给我吧。”

清晨，剑尘心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的梦境格外真实，亲人的不幸又一次重演。所幸他没有迷失在梦境之中，昨夜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着他，为他分担着内心的痛苦。

“哈哈哈，年轻人嘛，我懂，我懂，不过老夫还是劝公子莫要贪杯，还是节制点好，身体最重要。”

剑尘心被掌柜说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抱拳道。

“那公子下来是要退房了吗？”

剑尘心递给了掌柜一枚金币，住宿一晚也就十枚银币，一枚金币支付绰绰有余。

“好嘞，公子先去上面等着，小二稍后就把饭菜送上来。”

回到房间，小丫头此时还在熟睡，剑尘心也不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丫头，脸上不时地闪过一丝温柔。

“哈哈，我也就说说而已，年轻人嘛，不趁着现在年轻多折腾一会怎么行呢，你说是吧？”

“额…是。”

反手握着小丫头柔软的小手。剑尘心调动灵气，梳理了一下眼睛里充血的眼球，眼睛恢复往常明亮，看着小丫头还有些憔悴的面孔，有些心疼道。

“我没事，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只要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暂时不退，我打算在这里再住一天，我是麻烦掌柜的给我弄三份早餐。”

听剑尘心还要再住一天，客栈掌柜会心一笑。“好嘞，不过饭菜的钱要现付。”

“多谢掌柜提醒，在下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