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云

村民们散在四周，面向祭坛，跪伏在地，嘴里不断发出极有频率的低吼，像是在迎接山神的到来，又像是在催促徐婉儿前往祭坛。

此时所有人都在低头跪拜，唯有后方抱着丫丫，同样带着面具的叶尘心和凌青还站着，凌青低声说道：“少爷，要不我们走吧。”

叶尘心疑惑：“你不是要陪着徐婉儿姑娘吗？”

一大早，整个村子的人都起来忙活着各自的事情，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

凌青回到叶尘心身边，背着剑匣，静静地站着。

“你不去修炼吗？”

面具之下，看不出凌青什么神色，其语气也没有什么波澜：“那……青儿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待少爷回来之后，我们就走。”

叶尘心摆摆手，拒绝了凌青的请求：“你还是跟着我吧，待会一起回去。”

见叶尘心拒绝，凌青只好低头称是，不再说话。

寒风吹动轿帘，一只玉脚伸出帘外，一身凤冠霞帔的徐婉儿下了轿子，在村民们的跪拜下，在沉闷而有节奏的低吼声走，朝祭坛一步一步走去。

走至中央，徐婉儿拿起地上的面具，缓缓戴在脸上，在戴上的那一刻，一排排篝火，从道路入口，依次熄灭，还有祭坛周围的香烛也跟着熄灭，在所以香火熄灭后，村民们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祭祀之地突然便得落针可闻，诡异而又寂静。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几息时间，祭坛道路入口第一簇篝火猛然燃起，接着，一排排篝火刷刷刷地依次亮起，村民们古怪的低吼再一次响起，只是这次节奏更快，频率更高，仿佛在迎接着山神大人的到来。

叶尘心凝神望向祭坛前方，树林深处，刚才他发现有一个强大的生物进入了他的神识范围，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凝聚神识去探查那个生物，而是瞬间收回神识，让人查无可查。

从接收到的信息来看，那个生物正朝着这边走来，就在祭坛前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不用神识，叶尘心也能感觉到祭坛前方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而村民们低吼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就在低吼声达到顶点时，仿佛被人掐断了脖子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笼罩在袍子里面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之上，徐婉儿面前，村民们齐声高呼：“恭迎山神大人！”

凌青身体有些僵直，拉了拉叶尘心。

叶尘心扭头：“怎么了？”

凌青话音有些打颤：“少……少爷，我们跪拜山神大人吧。”

山神大人？悟道境都没到，可还没资格让我跪拜，叶尘心拍了拍凌青的小脑袋：“我们又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跪？莫非他还要逼我下跪不成？”

凌青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山神转头朝这边看来，顿时凌青身体一僵，直感觉被恶鬼盯上了一般，到嘴边的话语也憋回了肚子里，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山神藏在袍子里的面具下，一道如虫鸣般的声音传出：“那两人，为何不跪？”

众人一愣，随即转头，他们这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两人，虽然带着面具，但从服饰上看，不是自己村里的人。

徐孝山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开口解释道：“山神大人，这两人是村外来的人，是我带来的。他们怀中的小孩是我的孩子，村里人。”

山神盯着叶尘心两人仔细打量，看这两人骨龄应该在十几岁左右，还是修道者，嗯，不错不错。

山神满意地点头，对徐孝山说道：“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徐孝山小心翼翼地回答：“小人……徐孝山。”

山神点头：“嗯，祭祀过后，你会得到你应有的奖励。”

徐孝山一听，大喜，赶紧朝山神磕了一个头：“谢谢山神大人，谢谢山神大人。”

山神不再理会徐孝山，转而看向叶尘心两人，说道：“你们上来，让本神看看，如果资质好得话，本神可带你们前往神界修炼。”

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叶尘心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吓得旁边凌青大脑空白，身体发硬，吓得周围村民意识模糊，身体发颤，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在山神大人面前这样放肆，从来没有人敢嘲笑山神大人的话。

山神藏在灰袍的面具中看不出任何喜怒，那虫鸣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略显刺耳。

“本神说的话有错吗，你为什么笑？”

叶尘心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指着山神嗤笑道：“我在笑，一个悟道境都没有踏入的人，在我面前自称那连悟道境强者都只能说在传说中才有的神，还要带我去那什么神界，我猜猜，那神界是不是在你的肚子里？我这人从小与妖兽厮杀，对血腥味，生肉味极为敏感。”

叶尘心藏在指缝中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说出了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颤的话：“所以……尽管你已经掩藏的很好，但你身上的血腥味真的熏得我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还没等山神开口，徐孝山颤抖着双手，指着叶尘心大吼道：“你闭嘴，你就是在妖言惑众，因为有山神大人在，我们的村子才不会被妖兽侵袭，因为有山神大人在，我们的庄稼才不会被暴雨侵害，没有山神，我们村子早就没了，你……你竟然敢污蔑山神大人，你必须以死谢罪。”

周围村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全部愤怒地盯着叶尘心两人，所有人都在跟着徐孝山一起逼着叶尘心以死谢罪。

丫丫抱着叶尘心的腿，有些害怕地躲在叶尘心身后，她不明白，父亲他们为什么要欺负大哥哥，那个山神大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反而给她的感觉有些可怕。

望着周围不断谩骂着自己的村民，叶尘心冷笑道：“采药留根，捕鱼留种，若是把你们都杀光了，你们的山神大人上哪儿找吃的去，这所谓的山神大人怕是才从另一个祭祀点赶过来，那身上的血腥味那么新鲜，恐怕摘下面具还有肉渣挂在嘴边呢。”

叶尘心的话说得众人心里微颤，他们不愿意相信叶尘心的话，或者说他们不敢接受这一事实。

山神冷哼一声，“凡人，你敢污蔑本神，将痛失进入神界的机遇，而你的性命也将由本神收下，算作你对本神不敬的惩罚。”

叶尘心摸了摸脚边丫丫的头，将丫丫推给凌青，拔出天心剑，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于此同时，山神的头顶，一道冷意降下。

叮！

天心剑斩在山神手臂上，如同斩在玄铁上一般，震得叶尘心虎口一麻，一脚踢在山神手臂上，向后退去，顺势把旁边的徐婉儿带上，在离山神十丈开外站立。

看着面具下带着泪光的徐婉儿，叶尘心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神识拖着徐婉儿飞到凌青身旁，同时右手金光一闪，小金毛跳到徐婉儿肩上。

叶尘心的声音传来：“青儿，带着徐婉儿姑娘和丫丫先走，小金，你保护好青儿。”

小金毛小爪子拍了拍胸脯，表示没有问题，这小家伙在雷林吞噬了这么多能量之后，修为也提升许多了，如今已经练法境三层，有它在，凌青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得了叶尘心的命令，凌青带着徐婉儿还有丫丫在小金毛的陪同下离开了此地。

叶尘心也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全力战斗了。

“不了，今天是婉儿姐姐的入界的日子，呆会儿我陪着她一起。”

“什么是入界？”

很快，村民们便到达山顶，红花轿子被放下，一簇簇篝火由两边排列成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座祭坛，祭坛四周由香烛点缀，中央放着一面青铜面具。

唔吼吼吼吼～

叶尘心抱起丫丫，戴上面具，笑道：“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清晨，叶尘心从修炼中苏醒，只是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长的神色。他昨晚没有睡丫丫腾出来的房间，而是在院子里修炼了一晚，而凌青则与徐婉儿同睡一间房。

“婉儿姐姐是被山神选中的人，山神会带她进入传说中的神界，从今以后，婉儿姐姐就不在是凡人了。”

“你也相信有神的存在吗？”

“起轿！”

凌青应了一声，戴上面具跟在叶尘心后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去。似是猿啼又似是兽吼，古怪的声音从村民们恶鬼般的兽脸面具下发出，有村民手拿火把，一口烈酒从面具嘴口喷出，熊熊烈焰照亮了周围的树林，一些野兽警惕地退走了。

远处在叶尘心的神识中，一些强大的妖兽，在听到村民们古怪的吼叫声后，也撤离了自己的领地。

叶尘心点头，不一会儿，一群戴着奇怪面具的村民抬着一个红花大轿来到徐孝山家门口，一个村民高喊一声：“请婉儿大人入轿！”

徐婉儿一身红装，如同出嫁的公主一般从里屋走出，一步一步朝轿子走去，经过叶尘心时，眼神颤了一颤，不过并未停留，进入了轿子。

凌青摇头：“看这情况，恐怕婉儿姐姐也无空管我了，我们走吧，不过是借宿一晚，我们只是萍水之缘，离开之后，她是否还记得我都很难说。”

叶尘心摇头笑道：“我到很想看看这所谓的山神大人长什么样子，再等等吧，估计也要不了多久，这山神大人就会来了。”

随着村民一声高喊，轿子被抬了起来，与此同时，旁边鼓锣声响起，鼓锣喧天，响彻云霄，整个村子张灯结彩，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吕秦芳夫妇也走了出来，同样戴着面具，徐孝山扔给了叶尘心两个面具，然后和吕秦芳跟着长龙一般的队伍，朝祭祀地点走去。

“这个……青儿也不知道，或许……见到山神大人后会有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