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云

“我对山神的敬仰一直持续到三年前，我在村里有个很要好的姐姐，那天，她兴奋地和我说，她被山神选中了，以后将要去神界生活了。”

“蓝姐姐能去神界，我自然很高兴，为此我还特地用水仙花做了个手链送给蓝姐姐，希望蓝姐姐在神界能够幸福平安的生活。”

徐婉儿顿了顿，眼神中带着悲伤和恐惧，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凌青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接着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反复确认是自己的身体后，这才大松一口气，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叶尘心打趣的声音传来：“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怎么样？”

凌青一把扑入叶尘心怀里，紧紧抱着叶尘心，轻轻抽泣着。

徐婉儿满脸向往的感叹道：“真想知道传说中的神界是个什么样子啊……”

“我酿了一壶桂花酒，虽然女儿家不善饮酒，但我也希望能借这壶酒把我对蓝姐姐的思念送往神界。”

“我饮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朝天边洒去，可惜酒没进入神界，反而落入山下枯骨之中，我的目光随着酒水望向山下，满地残骨，骨头上残存的肉渣也成了山林的养料。”

说道这里时，徐婉儿脸上对山神的敬仰以及对神界的向往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在这片骨林中，我看到了……我送给蓝姐姐的手链，虽然隔的远，但我眼力极好，不逊色与一些修为尚浅的修道者，手链旁边躺在一具还算白的骷髅，细细一算，相比其他早已泛黄的骨头，这具骨头也大概就才经历了数月风吹雨刮的日子。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我还不敢确认，心里侥幸，或许是蓝姐姐飞往神界时掉落的，我若去山下骨林探查真相，若是真的话无疑是自投罗网。

所以，我便每天来到山顶观望骨林，若真是山神所为，那三年进一次食，不太可能，所以我猜想可能不止圈养我们这一个村子，守了数日之后……我见到了从小敬仰的山神的进食过程。”

叶尘心皱眉：“那头妖兽半步悟道境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发现山顶上的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婉儿凄惨一笑：“如你所说，我被山神发现了，但是它没有杀我，也装作不知道我存在的模样，直到我逃下山后的几天，就在我以为逃过一劫时，它来到我们村子，站在上空俯视着整个村子，那天，我成了下一个进入神界的人……”

“所以我们来到这个村子让你看到了希望，这就是你和凌青互换灵魂的原因，只是……你一介凡人，怎么会有和人互换灵魂的手段？”

徐婉儿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解释道：“这令牌是我从村子背后一个洞穴里找到的，可交换灵魂的是两瓶药粉，使用者服下红粉，再让另一人服下蓝粉便可交换灵魂，只是服下红粉的人可以自由使用身体，而服下蓝粉的人灵魂则被禁锢于肉身中，不能动弹。那两瓶药粉也是从洞穴里发现的，只是已经用完了。”

望了凌青一眼，徐婉儿已经恢复平淡的心情。

“我给青儿妹妹吃的桂花糕里面就有蓝粉。”

一旁看热闹的黄袍道人凑了上来，抬手一招，徐婉儿手中的令牌飞入黄袍道人手中。

左右观摩这枚令牌，黄袍道人突然叹息一声。

“怎么了前辈？”

“人族大变前，巫家就想脱离人族，自立巫族，如今，人族大变距离至今已不知多少万年，那巫家恐怕早就不在以人族自居了，就是不知如今巫家或者说巫族有没有从人魔大战中存活下来。”

望着黄袍道人手中刻有一巫字的古老令牌，叶尘心此时脑子里充满了许多疑惑，人族大变是什么？巫家又与这次灵魂互换事件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人魔大战，西御城上古战场产生的原因恐怕就是人魔大战造成的吧。

黄袍道人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没等叶尘心提问，便继续开口解释道

“巫家精通各种诡异之术，他们自称巫术，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诅咒控心之术，巫家之人传闻法器是一个小人偶和几根针，他们可以把与你有关的东西如头发，血，随身衣物，绑于人偶之上，再通过法术让那人偶和你的灵魂绑定。

绑在人偶身上的东西与你的关系越近，那人偶与你灵魂的绑定就越牢固，古籍中记载若是用你的精血施法甚至可以把你的灵魂直接拘禁到人偶身上，届时你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叶尘心有些惊讶。

“世间还有这等法术！？”

黄袍道人呵呵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还只是巫术之一，巫家巫术拘魂，养蛊，下咒哪怕是现在也能在古籍中查到，可见其在当时世人心中留下了多大的印象。”

“那这人族大变又是什么，是人魔大战吗？”

“若把人魔之战也算在人族大变里面的话，人魔之战只是发生在人族大变的后期，引发人魔之战的原因我虽了解但其中有蹊跷，真相如何贫道也不知。至于人族大变起因则与广为流传的神罚有关。

不过虽然贫道所知甚少，但贫道不相信这神罚的传说就是真相，哼！”

“敢问前辈，这神罚的传说是什么？”

“皇惹神怒，神罚天降，哼！神，没一个好东西！”

听见此话，叶尘心大惊！

“前辈，您见过神？！”

黄袍道人抖了抖挂旗，很自然地回道：“没有。”

“那您怎么说神不是好东西呢？”

“因为我家典籍里就是这样写的。”

“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见叶尘心一脸鄙夷的表情，黄袍道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晃了晃挂旗。

“哎呀，反正人魔之战前面的事情如今天下典籍都没有详细记载，神罚不过是坊间传说罢了，总之就是人族从大变到人魔之战发生了许多事情，也就到近几万年才算安定，这不，一万年前，老太上皇定下荒历，把人族当做待开荒的土地一样，重新发展，直至今日，人族这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也算是重新走上正轨了。

咳咳……小子，以前的事情太过遥远，老夫也不知，或是实力不够，无法碰触，若你将来能打破枷锁，或许就能解你心中的疑惑。”

“枷锁？什么枷锁？”

“这等你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你就会知道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还是先处理好现在的事情吧，实力不够，想太多都是多余的。”

叶尘心点头，不再多问，转而望向凌青，问道：“说吧，她，你想怎么处置。”

凌青望着身前引颈受戮的徐婉儿，缓缓开口道：“你走吧。”

听到凌青的话，徐婉儿不敢置信地望着凌青。

“我要杀你，你放我走？”

凌青把放在一旁足有她一人高的剑匣背在身上，回到叶尘心身后，再次说道：“走吧，少爷。”

凌青这句话既是说给徐婉儿听的，又是说过叶尘心听的，表明了她的选择。

看了凌青一眼，叶尘心也不再多说什么，朝黄袍道人告辞一声，带着凌青转身远去，黄袍道人也随即离开，只留下瘫坐在地，一脸愧疚的徐婉儿。

“青儿……青儿还以为自己永远见不着少爷了。”

拍了拍凌青的肩膀，叶尘心看向一旁已经回到自己肉身的徐婉儿，对凌青说道：“她，你想怎么处理？”

徐婉儿抚了抚杂乱的秀发，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还有一丝恐惧。

“在祭祀山脚下散落着许多骨头，山神大人说那些都是外来人被山里野兽袭击而死的，不过因为有它的存在，那些野兽不敢对村里人动手，对此村里人对山神感激万分。”

“最后就是，昨天夜里你们的谈话，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被我神识看得一清二楚。”

不到片刻，两人悠悠转醒。

“我……”

凌青望向徐婉儿，眼神复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尘心笑道：“简直是破绽百出，你不知道凌青身上所发生的事怎么会模仿得像她呢。”

徐婉儿苦笑，修道之人果然神通广大，神识，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吧。不过也正如叶尘心所说，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凌青的习性，即便叶尘心没有神识也能发现不对，再加之自己对山神那被刻进心底的恐惧，在被山神盯上时，做出了让叶尘心也跟着下跪的反常举动，如此被发现也是正常。

凌青从叶尘心怀里退了出来，望着这个昨天自己还叫姐姐的人，语气复杂地问道：“所以，你和我交换身体的原因就是想让我代替你成为祭品，而你自己成为凌青活下去对吗？”

徐婉儿想伸手抚摸凌青的脸，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有些歉意地说道：“我长大到现在，每隔三年都会见着山神一次，小时候看见山神大人总会激动万分，一直希望山神大人能带自己进入传说中的神界。”

徐婉儿望着叶尘心，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对自己不久可能被杀死的恐惧。

“我想杀死青儿妹妹，自然不可能让丫丫看到这一幕，在路上我把丫丫交给父亲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和她交换了灵魂的。”

“蓝姐姐已经去神界几个月了，我很想念蓝姐姐，于是我戴上祭祀用的面具还有一些蓝姐姐喜欢吃的桂花糕来到山顶，没有人的祭坛之上长满了杂草，也就只有到下一个祭祀日子的时候才会有人清理。”

“想着与蓝姐姐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的过往，我的心里总会有些不舍，走到祭坛边上，那里是崖边，也是山神来的方向，从这里山神可以带着被选中的人飞往神界。”

“首先凌青不会起这么晚，或者说，做为修道之人根本就不用睡觉。若是真正的凌青，恐怕会在你入睡后就来到院子拼命修炼。而不会等到清晨后站在我的身后。”

“其次一个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都死战不退的人，怎么可能因为那自称山神的妖兽气势而吓得腿脚发软，甚至还让她的少爷一起下跪呢。”

叶尘心看着徐婉儿问道：“丫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