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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香影录

第 43 章 赠剑

螃蟹深深吸了口气,酝酿好情绪,气运丹田嘶吼起来:“快来看呐!温师姐把一个小哥哥给睡了!你们快来看呐!”

玉生香扑过去捂他的嘴:“闭嘴!否则剁下你的八条腿!”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躲,又吵又闹,鸡飞狗跳。螃蟹顺着灶台绕圈儿,笑嘻嘻道:“螃蟹总共八条腿,你全剁下来,真狠!”

小药童说:“敢问哪一位是温香玉温姑娘?”

唐蕊指着玉生香:“师妹,找你的。”

玉生香放下剑道:“我便是温香玉,小公子有什么事儿呢?”

螃蟹中气十足地呼救:“救命啊!温师姐炖师弟啦!”

恰好,有个路过的师兄听到他的哭喊,淡淡回一句:“炖的好,温师妹,给我留一碗螃蟹肉。”

螃蟹:“……”这里没有我这条咸鱼的容身之处。

这日,宣琼琚外出办事儿,路过鲤州城,就跟玉生香约好了一起恰一顿晚饭。

两个人吃完了晚饭,恰逢十月,凉风怡人,她俩坐在鲤州的一座高塔屋顶上,谈谈人生,侃侃大山。

玉生香问道:“姐,你觉得那个温家山庄的叶公子怎么样?”

玉生香问的这一句“怎么样”,指的是,姐姐你喜不喜欢他?

然而,宣琼琚却理解成了另一个含义,她认真道:“他脚步虚浮,功力不怎么样。恐怕一缕罡气都没有。”

玉生香无奈道:“姐你这样会单身一辈子的我跟你讲……”

宣琼琚把酒倒满了两个酒杯,玉生香接过来一个,两人碰了碰杯子,说:“干。”

吹着小风,喝着小酒,玉生香觉得,小日子过得很惬意。

宣琼琚忽然从背后拿过来一柄剑,那剑通身鲜红色,狭长轻快。她递给玉生香:“这是给你的。”

玉生香倒也没跟自己堂姐客气,接过来,把剑拉出鞘,叹道:“这剑不错!”

这柄剑的剑锋格外锋利,一看就是上乘兵器。比她一直拿在手里的、晗师兄赐的剑,要好得多。

宣琼琚笑了笑,说:“这柄剑的剑铭是‘菱风’。”

玉生香问道:“哪个‘菱’,哪个‘风’?”

宣琼琚说:“菱花镜的菱,长风万里的风。”

玉生香试着掂量了一下菱风剑,觉得此剑格外轻巧,打架的时候,拿在手里,出招时千变万化是很容易的。

看来,阿姐知道她的优势——身姿灵活,擅长以巧破力。知道她适合轻便灵巧的武器。

菱风。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既有女儿家的精致感,又有浩荡的江湖气。

玉生香问道:“‘菱风’这个剑铭是你起的?挺好听的,为什么叫菱风呀?”

宣琼琚看着她,发现她自从踏入江湖,脸上的线条变得坚毅成熟了很多:“我有个朋友,名叫百里檀风。她这个人,跟你一样,都是风骨奇崛的人。”

玉生香一边稀罕着菱风剑,一边说:“对,继续夸我,别停。”

宣琼琚看着她,又道:“她现在,已经从草芥成了高山了,而且风骨不改。取得成就后也不自满。阿香,我希望你也这样。”

“百里檀风”四个字听在玉生香耳朵里,她以为是“百里谈风”,以为是个男人。

长安的紫川派,族姓就是百里。这个“百里谈风”,大概是紫川派的人。

玉生香看着她的眼睛:“我会的。”

宣琼琚道:“檀风是我朋友,你是我堂妹,改天有机会,引见你们认识。”

玉生香心里,也有点儿期待。从草芥成为高山,还不骄傲自满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回到泽云派之后,玉生香试着用菱风剑,发现菱风剑又轻巧又锋利,果然比自己以前的剑好用多了。

于是,她以前的那柄剑光荣退休,压了箱底。

螃蟹在她屋里蹭饭,他还带了两本小人书,一边吃好吃的,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玉生香一看,他的那两本小人书都是新的,就惊叹道:“你到底有多少本小人书啊?”

螃蟹说:“不多,不多。等我有了钱,就买一万本小人书!”

玉生香看向螃蟹的眼神,写满了“你没救了”。

桌子上摆着蒸好的肉粽子,玉生香剥开一个,自己吃。把另一个隔空扔给螃蟹。

螃蟹伸手接住了,眼睛终于从小人书上挪开:“温师姐,你说,你这整天行走江湖的,还隔几天就出去办事儿,肯定有不少江湖奇遇吧?不如给我讲讲江湖故事呗!”

玉生香咬了一口粽子说:“你还缺江湖故事听?话本子里不全是吗。”

螃蟹道:“嘴里说的,书里写的,不一样。”

玉生香沉思一会儿,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一只鱼……”

螃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不是那个江湖。”

于是,玉生香把自己跟朋友们外出行侠仗义的几桩事儿讲给了螃蟹。螃蟹激动地发抖,连连说,实在是太精彩了。

玉生香有点儿好奇,螃蟹师弟这么喜欢江湖,为啥不好好儿练剑呢?

她不知道的是,对螃蟹而言,大侠的故事,就是听个新鲜,听爽了就完事儿了。他自己也并不想成为大侠。

螃蟹想,江湖需要大侠,也需要小虾米啊。我心甘情愿当个过着平凡温馨日子的小虾米。

讲完了故事,玉生香继续拭剑。昨天,她去鲤州脚下杀了几个山匪,留在剑上不少血迹。

螃蟹看着温师姐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温师姐?”

玉生香抬眸:“怎么了?”

螃蟹忽然正色道:“温师姐,我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特别特别有力量。跟在你身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一样。”

玉生香听到这一席发自肺腑的话,心里也是一颤。

原来,她这么给人安全感?

“是真的。”螃蟹又道,“在你身边,我特别幸福。怎么说呢,既有安全感,又容易开心起来。”

因为玉生香练功努力,愿意承担责任,所以在她身边有安全感。又因为她性格幽默,妙语连珠,所以容易开心起来。

玉生香擦完剑,预备出门去:“我走了。”

螃蟹道:“你干什么去?”

玉生香道:“练剑啊。”

螃蟹道:“你那么努力干什么?你又不是绝世高手。”

玉生香笑了笑:“不是我成为绝世高手之后,才该去努力;而是我努力之后,才能成为绝世高手。顺序不要错了。”

几日后,玉生香的身份,终于彻彻底底地暴露了。

导火索是一封信。叶弥书寄给她一封信,信里提了,说她是宣琼琚的堂妹。玉生香没来及得把信收好,一个师兄到她房间里取东西,恰好看到了信里的细节。

师兄顿时惊呆了,他原本以为,传闻说温师妹就是玉生香的消息是假的。一个名门千金,怎么可能吃外门弟子的苦?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夜之间,整个泽云派,都知道了这个了不得的消息!

有的人觉得膈应,《活色生香录》的女主角,就在自己身边。有人觉得敬佩,原本是名门千金,身娇肉贵,竟然在泽云派里吃了三年的苦!

还有人觉得不忿,我温师姐明明是那么坦荡乐观的人,《活色生香录》竟然把她写得那么不堪!

于是,从玉生香的角度来看:有的人一改往日态度,不屑跟她讲话。有的人对她好奇起来,整天找她多说几句话。还有的人对她态度如常,好像从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忽然,有几声克制的敲门声响起来。

敲玉生香门的人,最多的是晗师兄和螃蟹。两个人的敲门风格不同,晗师兄是敲得很有节奏,螃蟹是咚咚咚一阵乱敲。

从敲门风格就可以判断出,门外的这个人,既不是晗师兄,也不是螃蟹。

玉生香下了床,去开门:“谁啊?”

她一打开门,忽然听到一声脆响。

往地上看去,是一盒胭脂碎在地上。那胭脂的盒子她很熟悉,正是她做的胭脂。

玉生香抬头,看到了住在自己右边竹屋的师姐唐蕊。

玉生香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唐……”

唐蕊眉心蹙起,质问道:“你就是玉生香?你真的是玉生香?”

这个时候,否认也没有用了。玉生香无声地点点头。

她知道,刚才的胭脂,是唐蕊摔碎的。

唐蕊见玉生香点头,心里一阵恶心。勾引男人、图谋不轨的淫.妇就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跟她相处了三年!

唐蕊冷哼道:“你为什么骗我?你以为,你不说真实身份,大家就永远不知道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太恶心了,我恶心你!”

一想到,自己曾经好玉生香当了三年的师姐妹,她就觉得浑身恶寒。好像生吞了一条虫子。

玉生香想,唐师姐以为她是《活色生香录》里的样子,所以摔碎了她送的胭脂。

要是在两三年前,她还会解释,说我不是传说里的样子。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世人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说服一个人很难很难。

唐蕊嫌恶道:“以后,你一句话都不要跟我说!听到了吗?骗子!”

玉生香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表情,她平静道:“那好,唐师姐,从此你我形同陌路。”

唐蕊走后,玉生香把摔碎的胭脂收拾了。她也没有觉得多难过,这些年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练出来了。

玉生香想,不就知道了我是玉生香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睡你老婆啦?

自然,内门弟子秦晗和秦纾也知道了温师妹其实是玉生香的惊天大秘密。

两个内门弟子并肩走在山里,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秦纾道:“《活色生香录》写了什么,我们都知道。她……她这样的名声,根本不配称为泽云派的弟子!”

你明明是个臭名昭著的淫.妇,为什么要来我们泽云派?

秦晗什么都没有说。

秦纾又道:“不如我们去跟宗主提议,把她送回濯雪派吧?”

秦晗摇了摇头说:“罢了,师弟。她只是名声不好,这三年,她也为泽云派做了不少事,这些,我们都应该看在眼里。”

秦纾蹙眉道:“可是……”

秦晗道:“我们就当不知道吧?该怎么对待还怎么对待。”

秦纾问道:“要是因为她,濯雪派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濯雪派,我们可惹不起!”

秦晗道:“我看,濯雪派也未必不知道她在这里。三年了,都没找我们的麻烦,总不会现在冷不丁地打我们一下。到时候再说吧。”

校场上,玉生香在一侧练剑,她看到大师兄秦晗的身影时,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不知道,秦晗师兄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她,会因此对她有偏见、看不起她吗?

秦晗师兄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玉生香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会赶她走吗?会不会像唐蕊一样,对她恶语相加?

忽然,玉生香看到了秦晗师兄的一个浅笑。

她顿时安心下来了。

秦晗师兄看一眼她的新剑菱风剑,笑问:“剑练的怎么样了?”

玉生香却答非所问,道:“晗师兄,那件事……你不在意吗?”

秦晗轻声说:“我是你师兄,我在意的,只是你练没练好剑,其他的,都不在意。泽云派就是你的家,玉师妹,你放心吧。”

这一次,他叫的是玉师妹,不是温师妹。

玉生香顿时红了眼眶。

其实,她很在意秦晗师兄会不会看不起她。在她眼里,秦晗师兄是很重要的。

三年来,玉生香都跟着秦晗历练办事,秦晗教她武功的同时,还教给她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与其说是师兄,不如说是领路人。

他是她江湖路上的领路人。

临走前,晗师兄照例说了一句:“我教你的剑法,可不许忘了啊。”

玉生香的眼泪落下来,她说:“忘不了!”

又到了十五日。

玉生香一边给大侠梳理羽毛,一边跟温珑陵说话:“你知道吗?我的身份暴露了,大家都知道我是玉生香了。”

温珑陵蹙眉,万万料不到:“怎么会这样?”

玉生香摇了摇头:“没关系,是迟早的事。你不要担心,他们知道了归知道了,谁也没有说什么来攻击我。大多数人,依旧当我是他们的师姐师妹。”

温珑陵提议道:“不如,你跟我先回温家山庄?躲一躲。我怕濯雪派的人来抓你。”

玉生香笑道:“别怕!现在我都有三缕罡气了,要把我抓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在三缕罡气的基础上,玉生香的轻功又增进了一大步。她更会躲了,的确,要抓住玉生香,根本不是容易的事情。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温珑陵低声安抚道:“你有什么难处,有什么苦楚,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

“我明白。”玉生香点点头,“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因为我们是爱人。”

下一刻,温珑陵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抱紧了她的腰。

单身鹤从玉生香怀里钻出来,生气地飞走了。

玉生香低声道:“我师兄说,泽云派就是我的家,他让我安心。”

温珑陵道:“阿香,你安心吧,你有我呢。”

玉生香说:“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温珑陵忽然看着她的眼睛,说:“今天比昨天更想吻你。”

玉生香玩笑道:“今天比昨天更想睡你。”

然后,温珑陵用唇齿抵住她的唇,两个人拥吻起来。

霞光如水,半江瑟瑟。

小药童把木提盒打开,取出一壶药汁给她:“这是一位姓温的公子,托我送的……避子药。”

玉生香想,昨天温珑陵生日,两个人在客栈里颠鸾倒凤,回来之后,她就差不多忘了这事儿了,心都放在练剑上。何曾想,爽过了之后是要喝药的。

螃蟹威胁道:“我可真说。”

玉生香道:“我可真不要脸。”

螃蟹托着腮,意味深长道:“我不只知道这个,嗯……我还知道,每个月十五,都有个神仙模样的青衣公子来找你,穿的好像是温家的家袍,他就是你的情郎吧?”

接近黄昏的时候,玉生香在校场上练剑,忽然,从山下来了个提着药的小药童,说是来找她。

温珑陵细心,打发了个医馆的小药童来给她送药来。

看到提着药的小药童,螃蟹给他配音,用娇羞的声线说:“大郎,该喝药啦。”

晚上,大家各自回屋,螃蟹太懒了,不想做饭,就来蹭玉生香的晚饭。

玉生香逮住他的头,往外一推:“关你什么事。回屋吃你的饭去。”

螃蟹笑着说:“怎么没有关系,温师姐,我想吃炖山鸡,你给我抓一只来炖吧?你不给我炖,我就把你跟那俊俏公子的事儿说出去!”

玉生香把粽子推进蒸笼,无所谓道:“你说吧,反正你温姐姐最不要的就是脸。”

然后,玉生香把空药壶递给小药童,道了谢,小药童径自下山去了。

那“避子药”三个字,旁人专心练剑,都没听清楚,唯独螃蟹听清了。

追累了,螃蟹缩在一旁,可怜巴巴道:“啊……今晚真的不给我炖山鸡吗?”

玉生香敲了敲他的头,狞笑道:“炖山鸡?嘿,朋友醒醒,我不活炖了你就不错了。”

玉生香正在蒸竹筒粽子,螃蟹鬼鬼祟祟凑过来:“温师姐,你今天喝的药,是避子药,我听得对不对?”

玉生香头也不转:“你这么关心干什么?你也想喝避子药?”

玉生香接过避子药,一饮而尽,对小药童说:“我师弟脑子有坑,你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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