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罪

说着，水伶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那看着像是一份案宗。

“你住的这栋楼里死了一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半夜十二点穿着红衣在厕所里玩上吊。”

“然后呢？”凌厉追问到。

因为他打不过她。

“通灵学院，去学超能力吗？”凌厉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从厨房里端出两份早餐。

水伶乐一边把食物填满嘴巴，一边开口道：“嗯，不错，咸淡正好。”

“鬼是民间的说法，嗯，比较接地气。”水伶乐说着，把一份文件摊开在了桌子上。

“你昨天晚上的噩梦里出现的就是那个女人。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我们一直在做灵的回收工作。像她这种还没坏到没边的灵，一般都会被我们用一些手段超度掉，或者带回组织里让其成为我们的一员。你就是赶上了。”

凌厉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升腾起一种好奇来。灵也好，鬼也罢，这些在以往的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被他接触到。

像他这样处于十八岁叛逆期的人，不对这些抱有幻想才是不正常的。

“你要捉鬼？”

“不要说的跟我是个道士一样。我那叫回收……算了，你想说什么吧！”

“我就是想问问，我能不能……”

“不能，你还太小，连灵都看不见的小屁孩，想死不成？”水伶乐还没等凌厉话说完，就言辞严厉地拒绝了。

“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凌厉被拒绝，也不再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再者说，你怎么知道我看不到灵？”

“靠！你管我！我说你看不到你就看不到！怎么地吧！”

“靠！你早上吃的东西可是我做的！”

“靠！你昨天晚上的命都是老娘救的！你再放屁！”

“…………”凌厉不敢吱声了。

“切，小屁孩，真以为在梦里扇了女鬼一巴掌就没事了？要不是姐罩着你，你早没了知道吗？”水伶乐表现得比凌厉还不耐烦，她抓起桌上的合约，转身就要走。

可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咳嗽。紧接着，门铃摁响。

凌厉家的房门隔音不错，但就算隔音不好，他自忖也不应该这么清晰地听到外面那一声咳嗽。

“谁啊？”他们俩停止争吵。

水伶乐也瞬间换上了一个严肃的神情，一把摁住了凌厉的肩膀，阻止他前去开门。

门铃又响，这一次略微声音急促。

水伶乐的喘息逐渐厚重，她的瞳孔微缩，喉咙不断耸动。凌厉感觉到，她摁着自己肩膀的手有些冰凉，上面的冷汗甚至穿过衣服，粘到了凌厉皮肤上。

“怎么了？”凌厉小声地问。

“别动，外面那个人的灵很强大，至少是顶级判官的实力。但我感觉到了敌意。”水伶乐小声道。

“完了，不会阴沟里翻船吧。出来太不谨慎了，竟然忘记带武器来。”水伶乐咬紧牙关，对方的敌意在她的视线里呈现一片血红，甚至还有点发黑，熟悉灵的她明白，这是杀戮的结果。

他要杀很多人才会有这样颜色的灵。

凌厉皱了皱眉头，然后视线偏转，直视房门。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好像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黑衣黑发，背上一把黑刀，棱角分明，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但和水伶乐不同的是，他没在那男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敌意，反而是戏谑感更足一点。

这身影一闪而过，接着，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伶乐，是我，阎罗。”六个字，水伶乐却像经历了地狱天堂般松了口气，然后，她摆出一副恨恨的表情，以凌厉根本没意识到的速度冲到门边打开门，一拳往来者脸上招呼过去。

可水伶乐的速度虽快，却是连门外男子的衣角都没碰到。等水伶乐再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已经被对方抓住了。

“风晚崧！你再吓我！我就砍死你！”水伶乐虽然被攥住手腕，可依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两人看起来很熟络，相互间的“打斗”更像是一种打情骂俏。

凌厉在旁边冷眼叹气，这一大早晨，不止多浪费了一份食物，浪费了一份时间，还他娘的被喂了一嘴狗粮。

“诶！不是你发现的我吗？”在凌厉黯然惆怅的时候，门外的黑衣青年如是说道。

这黑衣青年和凌厉幻想中的一丝不差，但凌厉早就习惯了。

水伶乐听到这句话，嬉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她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凌厉。

被她叫做风晚崧的黑衣男子也跟着她的视线向前看，三人视线飞速交错。

“呃……咋了？”凌厉被两个人盯着，感觉自己被看光了一样，相当尴尬，于是，他说了一句让自己追悔莫及的话，“要不，我再去做份早餐？”

…………

半小时后，风晚崧吃饱喝足地瘫在凌厉家的沙发上，和身边的水伶乐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而凌厉一个人在厨房给碗儿和筷儿洗澡。

等洗完碗，凌厉满脸不爽地走回自家客厅，双手叉腰，用一双死鱼眼瞪着外面的一对“狗男女”。

“咳咳。”水伶乐毕竟是女生，脸皮薄，也知道自己和风晚崧确实有些过分。

不过，她刚想说话，便被一旁的风晚崧截了胡。

“小凌啊……”风晚崧看着比凌厉大不了几岁，可言语却显得自己很老成，“我刚才听乐乐说了，是你发现我的？”

“第一……不要叫我乐乐，注意你的言行。”水伶乐的芊芊玉指直接掐住了风晚崧腰间的一块肉，然后猛地一拧，“第二，你说的东西这家伙大多都听不懂，所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风晚崧被拧得冷汗直冒，但还是咬紧牙关，装作个没事人一样地跟凌厉说：“是这样，我觉得你很有天赋，所以既然你早晚要进通灵学院，不如我给你破个例，开个小灶。晚上我们回收灵的时候，你可以过来旁观。”

说罢，风晚崧似是实在疼得不行了，赶忙拉起水伶乐的手，跟凌厉说了声告辞，然后两人便用差不多的姿态跑出了凌厉的家。

“法克，两个混蛋。”凌厉解下围裙，躺到沙发上，静静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

夜晚，悄然而至。

凌厉来到楼下，水伶乐和风晚崧早就等候多时。

那个屋子的结构和凌厉家一样，里面设施齐备，看着像是一个独居女人精心布置过的家。

但凌厉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房子的装潢和水伶乐没半毛钱关系。因为这不是她的风格。

从外表看和性格看，水伶乐都是那种大大咧咧，一看就闲不住的女孩。

而眼前的房子，不论从内饰还是家具来看，都透露着知性和温柔。光是身处这个客厅，凌厉都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舒适。

这应该是个成熟独身女子的家。

“这是你的房子？”凌厉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水伶乐已经对凌厉的直觉见怪不怪，她双手抱胸，平淡地说：“并不是，这是昨天晚上在你梦里那位的家。她叫，嗯，杜鹃。”

“然后呢？”

“然后她就死了，不过说来也怪，这屋子杜鹃只是个租客，而报警的也不是房东，是隔壁202的老大爷。你住在301，又是个学生，可能和下面的人们不熟。”

“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我连警察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凌厉摊开手，楼下发生了一起命案，自己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因为我们插手了。”风晚崧从里面的卧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红衣。凌厉扫了一眼就发现，那上面的红色似乎不止是衣服本身的“红”。

风晚崧看见了凌厉的表情变化，然后咧嘴一笑：“嗯，这是一件血衣。也是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我们为了防止警方走漏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出面把案子压了下来，自己查。”

“你们比警察……”

“这不是重点。”风晚崧摆摆手，“重点是，一个女人上吊后，为什么会浑身出血。”

说着，他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说来也怪，按照时间来说，这个点早就应该开灯了，太阳早已没什么余晖，天上连云彩都看不见了。

可三人却仿佛如白天一样站在屋内洽谈，如果不是风晚崧想起来要开灯，可能他们还会在这里站上一会。

“出血？”凌厉眯了下眼睛，让自己适应了突然出现的灯光。

“嗯，另一个疑点是。”水伶乐走到冰箱旁，打开冰箱，里面满是食材，这些哪怕是凌厉这样的壮小伙，也足够吃起码一个星期。

“一个要自杀的人是不会备这么多粮食的。”凌厉读过一些悬疑，不过倒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情况，“他杀？”

水伶乐挑了下眉毛，道：“嗯，谁知道呢？不过监控显示没有多余的人进出这个楼栋，没有可疑车辆，这个房间里也没有暗道，走访调查显示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心理问题，在出事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状况。”

“心理问题往往表面看不出来。”凌厉突然接了一句。

风晚崧和水伶乐纷纷侧目，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凌厉。

“呃……咋了？”凌厉还沉浸在分析案情中，不知为何就被两人同时盯着，一时有那么些许尴尬。

“没事。”水伶乐耸耸肩。

“就是你刚才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仿佛很确认这一点一般。”风晚崧坐到了水伶乐身旁，“而一般这么确认这一点的，要么是在现实中见识过那些隐藏起来的疯子，要么……他自己本身就有心理问题。”

“谁踏马让你评价菜了……”

“嗯……我们学校的事情我不能和你多说，毕竟我已经毕业了，现在既不算学生也不算老师，这种国家机密的事情，在你签合约前我是不会直接告诉你的。”

“打住！”凌厉是真没想到，才结束高考一天，就可以再次体会到重回课堂的感觉，“你就告诉我你是干嘛来的就行了。”

“嗯……简单来说，我们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不过这次来这里，其实你是顺带的。办案子才是关键所在。”

“你猜我听得懂吗？”

当然，凌厉不可能真的把水伶乐赶出去。

“但是！”紧接着，水伶乐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了一份合约，“你把字签了我就能告诉你了。”

说着，她嘴角微微露出一抹不引人察觉的笑。

她擦擦嘴：“万物有灵的说法你有没有听说过？”

“听不懂就算了，以后见识得多了就知道了。”水伶乐说到这正好吃完，她满足地倚到沙发背上，伸了个懒腰，不在意地把自己的好身材完全展现。

“那你来就是来通知我这个世界有鬼的？”

“是灵，不是鬼。人分善恶，灵自然也分善恶。当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灵本身还分为有意识的灵和无意识的灵，在有意识的……”

然后，他把合约摆在了自己身边，以防一会一旦事情出现什么变故，他可以第一时间将合约撕毁。

“嗯，很好。”水伶乐也没管凌厉的小动作，她继续边吃边说，“灵呢，其实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灵魂。”

水伶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桌上已经签好的合约，道：“自然是变成鬼咯。”

“你不是说那叫灵吗……”

凌厉不耐烦地点点头，他现在就想知道自己进去能不能学到什么超自然的能力。毕竟，超级英雄是每个人都想当的。

“简单来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灵的世界里。而你呢，是一个天生的通灵体质。”

凌厉接过“合约”，确定这上面不是什么诈骗公司的借贷条约后，才把“凌厉”二字工整地书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