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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通玄录

腊月寒冬,落魄书生(下)

他站立在琉璃座上,任何刀箭一接近他就立刻变成了莲花。妖物又放火来烧,那道人用手一指,火焰又烧了回去。大魔王率领百万妖邪攻山。那道人神闲气定,不为所动,只用丹笔轻轻一画,所有的妖邪都死光了,只剩下大魔王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道人用大笔一挥,一座山被分成两半把大魔王困在里面。

梦境里的张坦义目睹了这场斗法。上空的邪气开始渐渐的驱散,他的脑海变得清明澄澈。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如果我在迟来一会的话,保不准你小子就要上西天拜佛了,既然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落魄书生饮雪、以旧羊皮煮水充饥,人家却喜宴宾客如云,场面极其奢移,光是送出了一个礼物就够平民百姓祖孙一家一辈子大手大脚的生活了。人家可以娶十几房妻妾,有那个实力能养得起,而你即便娶一个都要为生计前后奔波。你拿什么和人家相比?攀比之下只能使自己更加的痛苦,焦虑不安。每日三省吾身,平时有效的检讨自己的过失,勤俭做人,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人来到世上,只不过为了有个容身之地,和填饱自己的肚子,有着一段不同于他人的经历而已。

至于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一个破旧的茅屋,其实质只是心境上的境界不同罢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当一个看淡所有的是是非非,没有了荣华富贵之心,一心追求宁静之地的人,那么他无论身处哪里,都已经无所谓了,随遇而安。

在这几日,冬日倒是阳光灿烂,雪地开始渐渐消融。

“我……”

看着欲言又止的张坦义,李富贵一把拍在他的腿上,笑道:“你还是啥也别说了,咱俩都啥交情了。你还能起来不?要是能起来,咱们就院落坐会,喝两盅。”

张坦义看得出来他这位兄弟为人忠厚,说话很干脆,似乎没有任何心计,这种男人世间少见。他坐起了,身穿鞋袜下床。

“你呀,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阴阳失调,邪气入侵,多半都是因为没有食物补充,你若来酒庄找我,兄弟我还能少你一口饭吃吗?真是的,我还想着等你以后做了大官,照顾着兄弟我呢,你这差点就嗝屁了。”

李富贵谈笑风生,似乎和张坦义没有任何见外。可是此刻的张坦义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场梦实在太震撼人心了,即便是写书人也编造不出来这样的故事来。

“好香啊!!”张坦义这时才恢复了知觉,只闻见屋内香气飘散,有人做过了饭。

看着已经穿好鞋袜的张坦义,李富贵笑道:“炒了几个菜,蒸了些大米,也是该让你补充一下营养了。年节近在眼前了,酒坊这些日子有些忙,所以这些日子没有过来看你。唉,没想到你都病成这样了……我给你扛了一袋大米,拿了点鸡蛋,五斤干肉,和些吃的蔬菜,等年节的时候再给你送些肉过来。”

张坦义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在这世上,除了他已经去世的父母,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做人,要记住那些雪中送炭的人,他们是你生命中的恩人,是在大雨中为你撑伞的人,帮你挡住外来之物的人,在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了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

看到眼前这位兄弟红润的眼眶,仿佛下一刻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李二牛知道他这兄弟此刻的难处,张坦义的生活已经很苦了,他不想让其在伤心落泪,便淡淡的道:“哎哟喂,都多大的人了,两个男人就不用这么煽情了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背过身去,他眼眶也流下了眼泪,抹了去,下一刻便将手搭在张坦义的肩膀上,郑重其事的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天大地大,吃饭最重要,但凡有兄弟我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一口吃的,走,喝两盅……”

张坦义笑了,喜极而泣,一抹眼泪,微微笑道:“人生有你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李二牛以前名叫二牛,这是他不识字的爹给他取的,可是自他开了酒坊之后,他便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李富贵。虽然名字听起来都很俗,但是拥有这个朋友,便很富有了,他为人实诚,做生意讲诚信,所以酒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离他的富贵家业确实很近了。可不管他改没改名字,张坦义还是称他二牛哥,因为这个名字很亲切,从小到大称呼惯了。

冬天的夜晚,虽然很冷,天上一轮淡淡的冷月,夜色有些朦胧,但是张坦义的心里却很暖和,因为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好兄弟。

“来,尝尝我炒的菜。等哪一天你在外地做官了,我就去你那个地方开一家酒肆,有你罩着,我想生意会越来越好的。”李二牛将一块瘦肉放入张坦义面前的饭碗里。张坦义听到这句话,他不知如何去接,他当然有信心去考取功名,可如今官场严氏父子把控,黑暗腐败,有钱人才能做官,穷人家出身即便做了官,也会被那些贪官污吏踢出局的,这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在地方上任呢。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位兄弟倒是学会了酿酒的本事,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想是再过些日子就该娶妻成家了,可是他将何去何从呢?

李二牛看到张坦义生硬苦涩的笑容,以前他这位兄弟很会说话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看就知是读书人,可是这一次再见他这名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已经变得沉默寡言了。

李二牛在心中幽幽叹了一声:“残酷的现实改变了多少有志之士呀。”他也苦笑了,他是在惋惜人才,一心为人民做事的人,却不能为朝廷所重用,倒是那些巧言令色,心怀鬼胎,中饱私囊的人,做了高官,骑在百姓头上耀武扬威,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锦衣玉食,妻妾成群,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是这样了,人人变得狡诈,比谁更有城府心机,在官场里勾心斗角,而不看一个人的德行了嘛。

“来,走一个。”李二牛端起酒碗,声音透着无奈,不管张坦义能不能做官,他敬重的是张坦义的为人。张坦义和其对碰了一下,便饮了起来,他想醉,永远也不要醒来,醒来反而会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可是他又怕再次进入那个梦魇之中,一大碗喝完,他摇了摇头,听见耳畔传二牛哥的声音:

“吃菜,吃菜,别光顾着喝酒呀。我这可是自酿的酒,酒入喉则如百种花香缠绕,似如桩桩往事尽浮脑海,酸甜苦辣咸五味尽在酒中,入心则如烈火燃烧,邪气不侵,只需憋住一口气,则如醉卧万花丛中,心已到达彼岸。贪、嗔、痴,生老病死,恨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都仿若这一杯酒。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醉仙翁”。”

张坦义两颊像红透了的苹果,觉得这酒香绵长,赞叹连连:“好酒啊,好酒,酒醉仙子,长困仙翁,醉里还真,爹,娘……”

李二牛见到他兄弟醉意朦胧,似乎想到了他的爹娘,对于那“酒醉仙子,长困仙翁”的赞叹,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笑容,只是微微品了一小口酒,留在嘴中,闭上了眼睛,迟迟未下咽,直到张坦义摇晃的脑袋,醉爬在了桌子上,他才意味深长的说道:“酿着酿着便懂了生活。即便你品的是一杯水,也会品出酒的感觉来,因为你的心想醉,心里藏着故事。

我不时在想,这叫什么人生啊!每天差不多都是相同的重复。昨天和前天颠倒顺序,也没有任何不便。但也没有因此感觉光阴虚度。我仅仅是感到惊讶,惊讶于昨天与前天毫无区别,惊讶于自己被编排入这样的人生,惊讶于自己留下的足迹甚至还未及认清,就在转瞬间被风吹走,变得无影无踪。

人无法一下子到达彼岸,在前往彼岸的途中,会出现层层叠叠的迷雾,但只要你怀着一颗坚强仁爱的心,一步一步的走,多走几步,你就可以看到彼岸近在眼前了。”

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在这繁华的京师上空,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血骷髅头,在其身后有着伏尸百万的恐怖意象,仿若地狱走岀的冤魂,无数的黑烟在京城的弥漫,京师的房屋开始被那魔头施展魔法轰塌,百姓四处惊慌逃散。

天下大乱,妖物横行,人间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祭场,在那恐怖的笼罩下,每个人似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那美貌如花的女子似变成了一具骷髅,那世家富贵公子仿若变成了冷血的吸血鬼,万花枯荣,寒鸦乱飞,千里赤地,寸草不生……

在那个血腥的世界里,惊恐声、杀戮不断的持续的,他耳畔仿佛听到了一道威严的声音:这是一个颠倒黑暗的时代,倒霉的你却要负起重整乾坤的责任!你的力量被封印着,你想要拯救他们,那就去打开封印吧。”

那道声音久久的持续着,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太极的图案岀现,一个模糊的人影持笔而立,亿万妖邪危害人间,他们带来各种瘟疫疾病、残害众生。那道人设下道坛,鸣钟扣磬,呼风唤雨,用符篆法术,撒豆成兵之术与妖邪大战。

李富贵从小性子憨厚,读书虽不怎么行,但品性却乖张忠厚,知恩图报,这些年来他自己开了一家酒坊,在张坦义落难的日子里可没少接济他,逢年过节的提几坛自酿的酒,兄弟二人坐着饮几杯。虽然张坦义会读书,志向远大,但是他也相当看得起李富贵,因为和这样秉性忠厚,性子直的人做朋友,是他这辈子的荣幸。

人间,仿若达官贵人的天堂,却是穷人受苦的炼狱!

一个赶着驴车的男子,由远及近,正向张坦义这里驾车赶来。“坦义兄弟……”男子声音洪亮,在屋外喊了一声,却不见屋内有人回应。而屋内的主人,早在昨日便患了大病,晕厥了过去,此刻陷入了梦魇之中,他拼命挣扎,反而像一只身陷蛛网的小虫,怎么挣也挣不脱,在噩梦里,只看见城里四人逃散的人们,人声嘈杂,有无数股黑烟缠住了人们的喉咙,将人们提取到半空,任凭那些人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着,那妖物化成了巨大的血盆大口,直接将那数百人吞进了口中。

这是哪里?那种无所不在的压力挤缩得他就像只困在茧中的虫子。太闷了!不,他要透一口气!他拼命挣扎,要挣出一道呼吸的隙缝来。没用,手脚不知何故都动不了,那血骷髅头还在不断地增大。

“你小子可不能有事呀,等着我去请郎中。”他紧接着想到的就是赶紧去请郎中,夺门而去,用了平生最快的冲跑速度。

李富贵却不想这一次来,张坦义竟病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他在迟来一会的话,保不准张坦义就要嗝屁了。他心中敬重这样的朋友,不仅是因为张家曾经接近过他们家,更因为张坦义的为人,才学。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早当家,在张坦义六岁时便失去了父亲,母亲相继病重,是在张坦义的悉心照顾下,母亲才好转的,张坦义也是他们这个乡里最会读书的,教他们读书先生曾经夸赞过:张坦义是他教过学生中,以后最有出息的一个人。若是那先生看到张坦义现在的落魄样,怕是要从棺材里爬起来,收回那句话了,指不定还要挖苦一声:你小子竟落魄到这般地步了,看来这世上好人不见得会长寿贵富啊,要不下辈子这好人就让别人去做吧,咱就做恶人吧。

陷入梦魇之中的张坦义并没有苏醒过来,反而陷入了那个梦境里面,陷入在那蛛网之中,无法自拔,看着那犹如蜘蛛网食的血骷髅头在荼毒天下苍生。古籍上说:在人生大病的时候,阴阳失调,邪气便会入侵,看到一些他原先无法看到的。这或许只是一场梦境,或许这已经有了不好的预兆。

屋外的李富贵再次喊了几声,终是不见屋内有人回应,此刻听到屋内传来的惊喊声,见男子二十来岁,天庭饱满,身体强壮,身穿一袭黑粗麻衣袍,从驴车上往右肩扛起一袋米,取下两个酒坛子和一个箩筐,疑惑之下,男子连忙推门而入,屋内仿佛被一团死气所笼罩,让人窒息。

当李富贵看到床塌上一动不动的张坦义,他心里疙瘩一跳,连忙叫了一声“坦义兄弟”,将东西放在桌案上,走上前去,看到那满面苍白,头冒虚汗的男子,他伸手往张坦义额头摸了一下,那整个额头仿佛犹如火烧,不由的惊道:“怎会这么烫?”

“二……二牛哥?”张坦义当睁开第一眼的时候,此刻的脑海有些混乱,在他陷入梦魇的那个画面持续着,可是他想要努力的想起,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之人是他那个从小到大的玩伴。

李富贵伸手再次摸了一下张坦义的额头,呼了一口,倒悬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微微笑道:“烧看来是退了,郎中临走的时候给了几副药,我已经在给你煎药了。”

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李富贵是隔壁庄子的,两个庄子隔着一条河,一条独木桥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二人可没少在那河里摸鱼玩水。

以前二人在一个乡里读过私塾,算是同窗好友。那时候,张坦义父亲经商,家里还算富足,李富贵自母亲病逝之后,家里便揭不开锅了,父亲便想着让他退学,最终还是张百禄从儿子口中得知李二牛家的状况,便亲自前去送了些银子接济李家,才能让李二牛继续上学的。

看着那血骷髅头吞噬的人越来越多,而他在这个鬼哭狼嚎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这血腥的场面,使他极为震撼,他无法呼吸,要窒息了,耳朵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嘴里再胡乱叫喊,却喊不出来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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