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蒹葭女子
“况且此处也非黄泉,幼月你也是没死。”
“臣妾不信,臣妾明明已经咽下气了。”苏蒹葭晃着小脑袋,头上的挂饰叮当作响。
姜越见她不信,便拉着她拉到一处镜子面前。将苏蒹葭脑袋扶正,让她看着镜中的少女。随后伏在她耳边温声问道:“那爱妃可见这镜中人是谁?”
娇小的身躯蜷缩在姜越的怀里,少女柔弱的声音就像轻盈的微风拂动着他的心。
她手指在他胸口比划,将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
“陛下,你可知道臣妾有多想你。”
这镜中人她太熟悉了,熟悉到这人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得的清楚。
“这是我吗?”苏蒹葭不太敢相信的自语着,她伸手抚摸着柔顺的脸颊,镜中少女也如她一般举动。
“怎么会……”
疑惑,不解。夹杂着点点欣喜和期盼。
本已经是年华逝去,人老色衰之徒。养身于后宫之中度日,等着哪天双腿一翘去见先帝。没想到转眼之间却有了这般境遇。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叫苏蒹葭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真的是我吗?”苏蒹葭回过头望向姜越,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她唯恐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醒后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她仍旧在那深宫之中与烛火作伴,和古籍度日。熬过着一天有一天,等待着与世的诀别。
姜越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而不安,只是握住她纤秀白嫩的小手,将它放在掌心。
“瞧,还是热乎乎的。”他笑道。“又怎么会在黄泉上呢。”
“……”
沉默片刻,姜越只感到一团温热的东西钻进怀中。
“陛下……”苏蒹葭委屈的哭啼着。
姜越知道她这回可是真的哭了,便没再戏弄她。
“没事了,你有我在,都没事了。”
等到委屈散去,苏蒹葭揉捏着通红的鼻子,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姜越。
想她已近古稀之人,也还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都怪陛下。”苏蒹葭娇俏的呸道。
“怪我,怪我。”姜越应声道。
“先不说这些,幼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幼月是苏蒹葭的小名,也只有两人独自相处的时候,姜越才会这样叫她。
听到姜越的问话,苏蒹葭认真的想了想,鼓着腮帮怒意的说道。
“那日臣妾在御花园中赏花,那郑贵妃不知怎么就突然好心的给臣妾送来糕点。臣妾吃下一块后怎么也咽不下去,浑浑噩噩就来到这里。”
“等睁开眼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黄泉,然后就遇到了陛下。”
“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这郑贵妃对臣妾心怀不轨,到了年迈之岁也不愿意放过臣妾。”
“当时臣妾可是难受死了,还想着会不会要与陛下在黄泉中相见了。”
姜越听完苏蒹葭的描述,大抵是知道了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无非是郑茜给她送吃的,这小丫头吃着就把自己咽死了,然后便是穿越到了这里。郑茜虽为贵妃,但却脑回路较长。姜越知她本性不会害人,断然做不出毒杀苏蒹葭的事情。
“想必是你贪吃误了性命,现在还想说郑贵妃的坏话。平日叫你吃食注意分寸,你却不听,到头来还是耽搁了小命。”姜越戳戳苏蒹葭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
“唔——”苏蒹葭捂着额头撇起嘴,不满的看着姜越。
“臣妾没有,陛下偏心。郑茜的罪行罄竹难书,她就是坏的很。”
“乱说。”姜越笑道。
“何况以后你也没机会再见到她了,不如把两人的恩怨放下?你们这两冤家都斗气多少年了,还没消呢。”
姜越感叹道,他并不认为其他人会和苏蒹葭一样穿越到这个世界。
真有这么容易,这世界还不得被穿越者穿成筛子?
或许只是苏蒹葭比较幸运,在临死的那一刻来到了这个世界。姜越在心里暗自想着。
他看着此刻不过十八的苏蒹葭,肤如凝脂貌如花,娇嫩的肌肤似乎能掐出水,叫人看了就嫉妒。
她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姜越记得自己和苏蒹葭的初见,似乎也是在这个年纪。
“陛下说的也是。到底是我先她一步来到陛下身边。”苏蒹葭有些小得意。
“陛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蒹葭熄了对郑茜的怒意,开始关注起四周。她对这装修奇特而又新颖的地方很好奇。
“既然这里非黄泉路,莫非就是陛下说的天上?不然臣妾怎么会在这里遇到陛下。”
“这里不是天上,不过是人间罢了。”姜越顺手打开灯光。
别墅大厅中央璀璨的吊灯亮起,将宽敞的客厅照亮。
“吓!这是什么仙法?怎会如旭日般明亮。”
苏蒹葭被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明亮的灯火。
就仿佛千百支蜡烛放置于那个华丽的琉璃灯上,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陛下,这是何物,为何会如此煌煌明亮。”
苏蒹葭回过头好奇的朝着姜越发出疑惑的声音。
古代的灯火并非人们想的那么璀璨,即便是皇宫也不是处处皆是明亮。
烛火与灯光相比,差距还是太大。
“这叫电灯,非神仙法术。”
“电灯?”苏蒹葭泛起了好奇心。
姜越见她一双明眸晃动,就知道她对这种事物要刨根问底了。
“可见过雷电?”
“见过,昨宵殷其雷,风过齐万弩。”苏蒹葭翘两指朝天说道。她为书香门第之女,虽少时不太好学,但也读过不少杂记。
“便是将这雷电装入其中,以供驱使。”
“啊?!这还不是神仙法术?!那可是惊雷。”
见她一惊一乍,姜越愉悦的翘起嘴唇。
“所以幼月若平日无事,就不要去触碰这些东西。不然会雷电加身,性命难保。”
教育了苏蒹葭不要触碰电路电板,姜越顺便教她怎么使用开关。
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自以为掌控了雷电的苏蒹葭饶有兴趣的按着开关。看着客厅的吊灯闪烁,只觉得格外的新奇。
“没想到我亦也有掌控风雷的一天。”
听着她发出得意的笑声,姜越暗自翻了个白眼。
想着往后傻狍子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的找他来嘤嘤嘤?
“你走后臣妾觉得茶饭都没了味道,吃什么都觉得不如从前那般香甜。”
“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陛下~”苏蒹葭泪眼婆娑的埋怨着。“你弄疼臣妾了,臣妾都已经来到了黄泉,陛下还这般欺负臣妾。”
“我都没怎么用力。”姜越揉揉苏蒹葭,无奈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臣妾没想临死前还能看到陛下,还能听到陛下的声音,这或许就是臣妾遇到的最开心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和悔恨了,也该心满意足了。”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但没想到臣妾还能有幸在黄泉上遇到陛下。又或许是陛下见我可怜,亲自来接引我的。”
“平日只恨陛下早早离我而去,今日能够相见已是上天的恩许。想来我的时日不多,要投身那黄泉轮回中去。再奢求几分相处之日,唯恐怒了菩萨。只是我还是在想求菩萨几分仁慈,若真有来世,就让陛下再见到我时可千万要记得我。”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再让眼前这少女继续说下去,恐怕诗书上关于情情爱爱的诗词都让她扯完了。
他对这少女的性格可是一清二楚。说的这般动情,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几分真几分假。后宫之中,精分最多的便是眼前这少女。
她是姜越上世的嫔妃,苏贵妃苏蒹葭。
苏蒹葭双眼弥漫水雾,认真的打量姜越脸上每一寸肌肤。就好似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即便轮回也不想忘记。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初生的胡渣,声音带着惋惜和遗憾。
“陛下现在成了当年的模样,仍是那个霁月清风的疏阔男儿。只可惜臣妾年岁已去,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亦也不能陪伴在陛下左右。”
苏蒹葭听到姜越的话后便看向那镜子,惊喜于这镜子清晰的同时也被镜中那名彩衣少女所吸引。
年少青涩时的回忆曾在她脑海中模糊不清,若隐若现。如今却是分外清晰的印在记忆里,教她记得清清楚楚。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
“打住。”姜越捏住少女粉嫩的脸,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我死的时候也不是孤坟。”
少女哭啼着自言自语,将自己的心事一一道来。就好似做着天人永隔的决定,要将自己埋藏在心底的话通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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