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火无双

“不过嘛，师姐看那是谁！”他看向马车之处，略显兴奋。

三花苓照言，转眼望去，发现插旗马车就在那边，其上有诸多箭痕。

黑袍的季首席就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而旁边站着位白发白眉白须、肩系织布披风的老者。

明月步于归家之途，一抹曦光自祈山射出。

听闻耳旁传来嘈杂声，隔着眼皮又感受到微薄的光，三花苓有些吃力地睁开眼，朦胧地看见诸多身着白衫的面孔半躺半坐在场野上，或抚着头、或揉着眼，发出阵阵呻吟。

待到视野清晰，她终于看清那些面孔，是学院的同窗们。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能看见两位首席一起，加上自身还能运用天地之气，我想我等应该还活着。”许浥尘得出结论。

“师弟，我去问问情况。”心中有万般疑惑，纵使额头有些许晕眩之意，三花苓仍忙不可待地向两位首席那里走去。

“师姐，等等我。”

许浥尘站起来，克制住想要坐下的欲望，跟上师姐的脚步。

待到两人接近为首马车，那老者有感，睁开精神矍铄的双眼，只是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两位首席......”三花苓开口想问些什么，却突然在嗓子口卡住，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难道问我们死了吗？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询问内心那诸多疑云。

不过没待她开口，老者便叹憾：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真是遗憾。

诶，不止你们死了，就连我，也死了。

不过我老了，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你们这些娃娃啊。”

“那书生是在太厉害，打不过啊。”他仰天悲壮。

演的非常好，秦老头是这么觉得的，这些娃娃脸上的表情让他很满意。

一旁季澜山无奈看着老头，摇摇头当即正经修正：

“秦前辈顽皮，喜欢捉弄后辈，莫听他之戏言。你等都没死，还好好活着。”

“好你个季澜山，揭穿我干嘛？让我玩玩这两个小子怎么了？”

被人拆台，秦山海对着季澜山吹鼻子瞪眼，想不通这个姓季的一点潇洒的性子都没有，板正透了，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就同意他当首席了。

哼，小老头心生闷气，不断踢着脚边的石头。

先闻秦首席言，两人如堕入深渊，再听到季首席言，二人愣了会儿才有反应。

三花苓终于有些失态，惯常冷冰冰的脸颊上多了些许红润，忙问：

“季首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澜山笑笑，只道：

“一会啊，自然会告诉你们。”

......

祈山，稻香村到丰田村的小路上。

阵阵车马声扫荡过片片油麦田，声声雀啼笑回荡在轻轻素衫耳。

“稻香村到丰田村的小路，还是这么美啊！”

第九辆马车中，顾惠掀开卷帘，望着窗外蓄势待开的油麦花，赞叹这无论什么时代都精妙绝伦的天工之笔。

“喂喂，顾惠，秦首席到底是怎么办到让我们都觉得那幻境是真的？”同坐一辆马车的楼钟无暇看向窗外。

他心系疑惑，满是浮躁，注意力全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毕竟真觉得死了。

“劈艾斯啊。”顾惠看着窗外。

楼钟已经听过这个名字，但却没能理解那到底是什么，他目光渴切地望着顾惠，满满是求知欲：“那更深入是什么？”

“哦。”顾惠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你想要多深入？”

“能多深入就多深入，最好深到最里面。”

顾惠回过头，拿起根细棒，眯眯眼道：“你确定？”

“我确定。”楼钟使劲点着头。

“那你坐好，我要开始了。”

顾惠将那细棍叼在嘴里，然后向上天借了一张嘴：

“劈艾斯，全名否头烧普，是饿到笔软件公司开发的饿到笔全家桶的一份子，其中具有套索工具组、移动工具组......是抠图、相亲、当名媛所居家必备的专业工具。”

照百科说完那么一圈后，顾惠拿起车厢中的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想来以楼钟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听懂了吧。”

完全没有，好吧。

楼钟发现每一个字都听的懂是什么意思，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

“完全没有听懂。”楼钟不怎么好面子，他最喜欢学习，到底没弄懂那到底是什么，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能否，用我能听懂的方式？”

说实话，楼钟从来都觉得顾惠一定来自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地方，要不然说话怎么能这么奇怪。

“看在你这么不耻下问，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顾惠虽然不好为人师，但还是很享受能为人解惑的感觉。

他指着山间的云道：

“那是什么？”

楼钟顺着望去，不由怔了怔：

“那是云。”

摇摇头，顾惠再指：

“你好好看，那是什么？”

“是云？”

孩子有点怀疑了。

“继续看。”

“不......不是云？”楼钟有些口吃，那分明是多云。

“孺子可教也。”顾惠高深莫测地道：“那叫蒙板。”

“蒙板？”楼钟丈二摸不着头脑。

顾惠不解释，再指一座山：

“那是什么？”

“是蒙版！”楼钟觉得自己学的超快的。

“不，那是山。”顾惠叹了口气，真笨。

“......”楼钟？

无视楼钟的眼神，顾惠还没还借来那张嘴，迅速问道：

“快问快答，如何让那座大山消失？”

“..............”

吭吭哧哧的，楼钟才说：“移走他？”

顾惠瞥了他一眼：“那需要什么境界？”

楼钟一愣，看着那么大一座山，犹豫道：“......上三境？”

“双岚有谁是上三镜？”

“大将军？三王？丞相？”楼钟绞尽脑汁，想出能有上三镜的人，可那些人屈指可数，而且几乎没动过手。

最重要的是，他连上三境是哪三境都说不出来。

“那我们有人可以吗？”

“没有。”楼钟被问的有些恼了，“不是，那你说，怎么办？”

顾惠淡淡道：“用蒙版。”

“到底什么意思？”楼钟心想怎么和这人说话这么费劲。

顾惠看着他，觉得用现代的目光看待古代人会觉得他们确实很笨：

“搬掉那座山我们没人可以办到。但是，将那朵云放到那座山前，你会看见什么？”

楼钟愣了愣，回答：

“那朵云？”

旋即，他又否认：“不对，即使是把云挪到山前面还是会看见山啊。”

顾惠笑，又道：“如果把云和周边的天空记录下来，再放到山前呢？”

“天空？山会被完全遮住。”楼钟反应很快，但随意又觉得不对，“可这样很突兀，有些山变成半截了。”

“除非，”楼钟思维敏捷，又想到，“把周围的天空全部记录下来，把山脉全部覆盖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诶哟，不错哟。

顾惠有些惊讶，道：“那你说说我们之前是怎么回事？”

楼钟跃跃欲试，刚准备开口却囔囔皱眉：“不对，我们走的是这条小路，而我们看到的是南山口那条大路，白如絮也是在那条大路上看见我们的，无论怎么用蒙板覆盖哪边都不对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楼钟思维走进了死胡同。

顾惠喝茶，装高手，神秘莫测道：“你是一名刺客，我是你的暗杀对象，如果你一刀没杀死我，你会怎么做？我会怎么做？”

“我会再刺你一刀。”楼钟心头有解了。

“我会绕柱走。”顾惠轻抿口茶水，“你刺不到。”

“......”

你脑子受了伤？

不，我是秦王。

两人隔空用精神对了一番。

楼钟回过神，忙道：“对啊，两次，用蒙板两次就好，先把南山口的景做成蒙版放至小路，再将用蒙版覆盖过的小路再次制作成蒙板，然后放回去。”

“嗯。”此子可教。

“再加上，我们都以为真的遇上了白如絮。”

“嗯。”

“秦首席影响了我们的精神，我们每个人都全力应战，感到了痛苦。”

“嗯。”

“我们每个人都战出了双岚人的精神。”

“嗯。”

“所以，我们连自己都骗过，就更骗过了白如絮。”

“嗯。”

“你嗯什么？”

“我嗯楼钟有大帝之姿。”

......是诸位后辈和随行行伍。

因为死在一起，所以死后也在一起么？

“师姐请看。”许浥尘抬手平掌，一团淡气凝于其上，“我还能凝聚天地之气。”

不过他又摇摇头道：“当然，兴许我们死后也行。”

“死后没想到还能听到你叫我师姐。”她依旧冷冷的。

几个时辰后。

有些意外，又有些伤感。

她如此想着，撑着身子努力坐起来，脑中重复回映着死前那一瞬的画面。

“三师姐。”

“没想到只有死后才能听到三师姐开玩笑。”许浥尘摇摇头笑道，长吁口气，“不过，三师姐，我们并未死去，而是还好好活着。”

三花苓一怔，那死前场面历历在目，怎会没死。

“师弟？何讲？”她不解问道。

想起那一掌将腹部拍出一个大坑......

一阵剧烈的头痛呼之欲出，三花苓扶着头，踉踉跄跄勉强站起来，脚下迷乱之际惑然思索到难道人死后还会有五感？

“那是......”三花苓美目一亮，“前任首席。”

转过头，身后许浥尘向她点点：“没错，正是秦首席。”

刚稳住身型，她便耳闻身后有人招呼，于是转过身去。

三花苓看见那是许浥尘，现在正盘坐于地，脸上由衷带着笑，只是略显虚弱。

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