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传记6——魏世祖、显王传5
“凭什么？他兄弟死了，为什么要我跪？”
“我大魏皇族、士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欧阳家的损失难道不是我大魏的损失吗？”
面对我的质问，二弟也不敢怠慢，连忙也跪了下来。
歌尽无悲欢，
叹月无离别。
醉影兄弟笑，
“多谢二位殿下，此恩此情，我欧阳家誓死报效。”
其实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做什么，寥寥数语，也不值得欧阳家誓死效忠，我只是希望，自己的话，能让这位老师心里好受一些……
孤桐视角：
歌尽无悲欢，
叹月无离别。
醉影兄弟笑，
梦醒无人还。
大早上的，书呆子欧阳鸣便教我和大哥念这么丧的诗，真是晦气！他也不想想，大军还在出征，什么叫梦醒无人还，这不是咒我父皇吗？等着，等大军凯旋，我一定要告诉父皇！
“欧阳师父，不要担心，父皇是天子，有百神庇佑，您的兄弟都是忠臣，一定也会平安无事的。”
好端端的大哥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噢，我明白了，原来是书呆子的兄弟都在出征队伍里，怪不得！哼，怕死就别去呀！现在摆出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来做什么？真是恶心！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狠狠的瞥了一眼……
“多谢大皇子关心，臣没有事。”
说着欧阳鸣的眼眶不禁的红了起来。这让我更是不屑，彻底扭头看向别处！
“真的？师父不要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不愧是大哥，随便一眼就知道书呆子肚里憋着屎，这么体贴的问询，真是给够脸面了！
“殿下……我大魏与迦陀之战……败了。几日前得到消息，不久便将班师回朝。”
“你胡说！父皇最厉害了！他不会败的！”
出于对父亲的担心，在恐惧中暴怒了起来的我，指着欧阳鸣的鼻子大声吼叫着。而这个时候大哥拉住了我，只见他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坚定像极了父皇，一下子让躁动不安我彻底冷静了下来。
“那父皇？”
“有大侠沈风逸保护，陛下完好无损。”
切，我就知道，父皇福大命大，死书呆子就会吓人，余火未消的我又瞥了他一眼。
“那您兄弟……”
“回朝名单中没有他们的名字。”
哈，废物！看来父皇会败肯定就是因为带了你们家的这群蠢猪，不过一想到书呆子即将会回家办丧，我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毕竟将来的一段日子我们可就舒坦了。而正在我庆幸之时，大哥突然给欧阳鸣跪了下来，下这么大的本钱是要干嘛呢？
“大殿下你这是作甚？”
显然欧阳鸣也吓了一跳，忙要去搀扶他，却被止住了！
“二弟，你也跪下！”
就在我有些发懵之际，大哥突然对我命令道，这可把急的大喊起来……
“凭什么？他兄弟死了，为什么要我跪？”
“我大魏皇族、士族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欧阳家的损失难道不是我大魏的损失吗？”
大哥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对啊，毕竟书呆子也是大族之后，面子上的事好歹要过得去呀！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也一脸严肃的跪下来，心想就当送瘟神了……
“师父在上，欧阳家为大魏所流的血不会白流，您的兄弟虽然战死了，但只要我皇族血脉尚存，便永远是欧阳家的兄弟姐妹。”
大哥轻轻几句话，竟然就让书呆子感动的痛哭流涕发誓效忠。厉害，真是太厉害了，大哥笼络士族果然是得了父皇的真传，想来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将这群蠢猪玩弄于鼓掌之中。想到这里我狠狠的磕了响头，当然这不仅仅是作秀，更是敬我大魏未来之主！
孤榕视角：
几日后，父皇带着残余的军队回到了京都，虽然阵容依然壮大，但旌旗招展之下士兵们迷茫的眼神中仍是可以感受到战败所带来的阴影。
而相比他们，作为这次战役的直接发动者，父皇压力显然更大，他硬着头皮将大军布置在京城外围，然后对包括死难者在内的所有人进行了封赏，待军心安抚这才连同迎接的官员一同起驾回宫。
“父皇、父皇，您别难过，等儿臣长大了，一定替你报仇。”
在车驾之上，二弟甚是懂事的宽慰着父皇，而父皇却什么都没说仅仅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
“父亲，昨日孩儿前去中书省问询过，虽然此次伤亡颇多，但并未动摇我大魏根基，户部尚书算过以现在的国中的户籍人口以及财力来算，最多十年便可再战。”
听了我的话，父皇脸上才稍稍缓和一些，他转头看了看我淡淡的说道：“这只是明面的上东西。我大魏与迦陀的差距并不在财力和人数，因此朕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但要赢得时间就必须有牺牲……”
话到这里父皇的目光在我和小弟之间徘徊，似乎在做一个很难的抉择……
然而这个抉择直到车驾抵达了武英殿前，父皇似乎还是拿不下主意，但留给他的时间却已经接近尾声了……
最终当车马停了下来……
父皇一脸严肃的下了车，大步踏入殿中，而我和二弟则向往常正要请安离开，毕竟还未弱冠的皇子是不能上朝议政的。
可不想这次却有些不同，行完礼正要离开的我们随即被父皇给叫住了……
“榕儿、桐儿，不用走了，跟着父皇一同进殿吧。”
“是。”
父亲不寻常的举动，隐隐的让我感到了不安，一股异样的气息充斥在宽广的武英殿中……
“宣佛国使者舍利尊罗晔进殿。”
随着大总管裘弗的一声高喝，身着赤衣的一名僧人缓缓走进殿来，他那细长的眼睛在绽放的笑容中已经眯成了缝，面对严阵以待的满朝文武简直如同挑衅,望之令人生厌……
“陛下，您决定好让那位皇子跟和尚回去了吗？”
舍利尊罗晔的来到御阶面前，笑盈盈的询问着父皇。
“都是自己的骨肉，朕不予抉择，交给群臣讨论吧……”
“陛下！”
“陛下……”
满朝臣子正欲各抒己见，却被舍利尊给回手止住。面对如此无礼的举动，父皇眼神中露出了杀意，冷笑着质问对方……
“怎么，迦陀侥幸而胜，这便要干涉我大魏国政了吗？”
“不敢不敢。”
舍利尊还是那般笑容可掬的模样向父皇缓缓解释道：“魏迦之战对双方来说都是浩劫，佛国何敢以胜者自居，和尚自然更不可能置喙魏国政务，只是方才有感于陛下爱子心切，生出一些疑惑，打算开口请教罢了。”
“噢？朕听说舍利尊乃是佛国智首，想不到也会有疑惑。”
父皇厌恶的看着玉阶之下的和尚，暗自压下怒火，一摆衣袖让正准备进言的大臣们先行退下，然后这才耐着性子问道：“大师，有什么问题还请说吧。”
“是。”
舍利尊躬身行礼谢过，然后笑言道：“和尚听闻中土之人，视陛下为天子，因此君权神授，有抚育万民之责，是否真是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
谨慎之间，父皇怒火蓄势待发，没有回答舍利尊的问题。而后者似乎还不自知，嬉笑着继续说道：“如果真如此，那和尚问题来了，作为天子您的孩子，自然也是天之余脉，都有资格掌控天下，可这至尊之位只有一个，又该如何抉择？”
听到这里父皇好似松了一口气。甚是平淡的回答道：“很简单，自然是以贤而立了。”
“那这贤名是因自身资质而定，还是因众人推举而出？”
舍利尊的问题看似简单而愚蠢，可父皇却显得相当的犹豫，他冷冽的目光扫视着群臣，在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自然是要具备贤德的资质，一呼百应的名望不一定就真实。”
“陛下说的好！”
舍利尊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父皇声音才落下，他立马便接了上来……
“我佛家讲究因缘亦是出自自身，绝非讨论推举而出，这样对两位小皇子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噢？那按照大师的说法，如果两位小皇子都不愿意去，那便是与佛无缘咯？大师也就不用带走任何一人作为质子咯？”
群臣之中不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引的满堂附和，一时间沉闷的武英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对！正是如此，我迦陀决不逼迫任何人去做不愿为之事。”
舍利尊此话一出，更是引的满堂喧哗，就连父皇也觉得不可思议，连忙起身止住喧哗，他那原本有些失落的眼神一瞬间再次凌厉了起来……
“舍利尊这事您做的了主吗？”
“既然恩师让和尚为使，自然是全由我做主咯！”
“当真？”
“当真！”
舍利尊之爽快，让父皇大喜过望，他朝我和二弟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声说道：“好！那两位皇儿可……”
可还没等他说完就别舍利尊给打断了！
“陛下您这样做等同作弊，不能验证皇子本性与决定！”
“呵，舍利尊这是要反悔吗？”
父皇冷笑的看着他。而后者摇了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去与不去仍是二位皇子自愿，不过在他们二人说出本愿之前，请允许和尚对他们私下说上两句。”
“呵呵，随意！”
父皇冷笑的答应了，毕竟任你口绽莲花，无故远去迦陀受苦这种事，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答应的……
然而在智者的眼中，任何不可能事，他们总有办法实现，我冷冷的看着这个大和尚笑嘻嘻的把脑袋搭在我和二弟中间，轻轻的说道：“魏迦边境百万生灵因战而不安，魏国如不自愿献出诚意，又有何人会相信战争已经结束？苦一人还是祸万千生灵，二位自便……”
话音落下，舍利尊慢慢把他的脑袋从我二人之间抽离，而就在我偏头看向他的那一刻，只见他那眯成缝的眼睛突然睁开，双色异瞳的眸子无悲无喜好似万千生灵在他面前泯灭亦无动于衷，看的我不由得冷汗直流。
然而这幅面孔仅仅只是转顺，就在他直起身子的同时，嘴角再次上扬，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便也消失在了笑颜中……
“陛下，好了！”
父皇轻蔑的看了看他，然后转头问我和二弟：“二位皇儿考虑的如何？”
“我去……”
“不去”
同时回应的两个声音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包括父皇在内，殿中所有人都惊讶了起来。一时间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你对他们说什么？”
父皇虎视着面前的舍利尊，后者轻描淡写的将之前对我和小弟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刹那间武英殿中群情激愤，卑鄙无耻之称呼朝着舍利尊扑面而来，可后者却丝毫不介意。笑着反问道：“和尚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
于是此话一出，群臣顿时鸦雀无声，舍利尊则继续笑着看向父皇……
而父皇呢，则沉默不语，缓缓来到我身边，在思考了良久之后，只见他脸色突然一变，顿时生出了狠绝之心，一把抓住二弟的肩膀，这把我吓了一跳，于是便连忙抱住了他的手臂，哭着跪了下来……
“父皇，二弟年轻还小，不可啊！”
说着我连连叩头不止，而动容之下……父皇的眼神这才慢慢柔和了下来，随即将我和二弟抱在怀中，然后转头望向殿中所有人。
“朕不会忘记今天！绝不会！”
梦醒无人还。
这是西晋诗人高岑《孤杯饮》，写的是兄弟出征无人还的凄凉，欧阳老师的兄长以及小弟，都随父皇出征迦陀，生死未卜，想来这首诗此时此刻极合他的思绪。
面对我突然的举动，欧阳鸣被吓了一跳，眼泪婆娑的正要上前搀扶，却被我拦住……
“二弟，你也跪下！”
听到这话，我心情才稍稍安稳下来，但随即一想欧阳鸣的神情又赶紧问道：“那您兄弟……”
孤榕视角：
“欧阳师父，不要担心，父皇是天子，有百神庇佑，您的兄弟都是忠臣，一定也会平安无事的。”
正在痴望远方的欧阳鸣，没有想到我会通过诗意联系到他的心境，一时间连忙收敛思绪起身对我行礼。
“你胡说！父皇最厉害了！他不会败的！”
“回朝名单中没有他们的名字。”
说到这里欧阳鸣将自己头垂的更低了。而见到这一幕，我什么也没想，立即跪了下来。
“大殿下你这是作甚？”
说着欧阳鸣的眼眶不禁的红了起来……而这也让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赶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鸣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
“殿下……我大魏与迦陀之战……败了。几日前得到消息，不久便将班师回朝。”
“师父在上，欧阳家为大魏所流的血不会白流，您的兄弟虽然战死了，但只要我皇族血脉尚存，便永远是欧阳家的兄弟姐妹。”
说着我恭恭敬敬给欧阳鸣磕了个头，而后者则感动得痛哭流涕，跪下身来磕头还礼。
还不等我开口，二弟孤桐便立刻指着他骂了起来。我连忙把他拉住，赶忙追问道：“那父皇？”
“有大侠沈风逸保护，陛下完好无损。”
“多谢大皇子关心，臣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