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茶树下

路两边就几家老式店面，没看到没几个人，这个点就早早打烊了关门了。

少年收回目光，眼神有点恍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沐子晴假装拍打身上的雨水，注意力一却直都没有离开过少年。少年全身的衣服已经被飞溅的雨水染深了颜色，水雾浸湿了眼，唇色也不似刚才那样红，昏暗的光线把他五官的轮廓虚幻，像一副不真实的、没有对焦的美人图。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大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袭来。

沐子晴呆呆地看着湖面，看着大雨把湖水淹没，把公园淹没，把人心淹没。

还没过五点，平日里热闹喧嚣的半岛公园现在空无一人，只剩下孤零零的少女独坐以公园长椅，显得如此的孤独与落寞。

不知何时对面的街道上，也来了一对“情侣”躲雨”，隔着雨幕彼此对望了一眼，只是少女很巧妙地躲在男生身后，可是欣长的身材，富有气质的衣品穿着，还是吸引了沐子晴的目光。对面的男生也投过来一丝差异的神色，了然于胸，俄顷才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只是子期没有看到，或者说根本就没在意。

他再次侧头扫了一眼少女，认真点问道：“现在可以说说吗？”

沐子晴似乎一直在神游，听到声音，才把魂儿拉回来柔声地回道：“我晚上在网络上发给你吧，三言两语、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

其实她就是不想在如此美好的时候，讲那些大煞风景的话题。

随后，才支支吾吾地嗫嚅道：“下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你有时间吗？”好像下定了决心，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有事？”子期头也没回，直接问道。伸手把头上打湿的头发，撩上去，再次重申了一遍，“我不过圣诞节。”

少女脸色一暗，心碎一地，就像屋檐下的那滩水，被雨滴打的支离破碎。

她侧首望着少年，脸上不知道是被雨水洇湿了还是被泪水浸湿了，显得如此楚楚可怜，却还要色厉内荏：“不是的，圣诞节是我生日，我希望你能来参加。”

子期再次侧头，四目交接，少年看到的是一片赤诚。沐子期赶紧撇开头，小手却紧紧地抓住衣角，心脏也砰砰直跳加快了频率。谁知道她此刻是害怕多过期待，还是期待多过害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少年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雨水，屋檐下的老路面不平整，把路面浇的泥泞，低洼的地方一窝雨水。水流从高处顺着路面淌下汇成一条浅浅的小溪流，又慢慢地奔腾向远方，不知要去哪里。

沉默或许就是拒绝的意思吧？

沐子晴深有所感，不过她也没表现的歇斯底里，只是甜甜的一笑：“你没时间就算了，过了生日我就是十五岁了，也算个大人了吧。”

深秋雨寒，被打湿的小卫衣和牛仔根本不御寒，冷风吹来，她冷的整个人都在抖。她试探着，小心翼翼挪近了几步，靠的更近点，或许就会暖和点吧。她在心里想着。

“······”子期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抬首再次看了眼雨幕。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但雨势在转小，这可能就是秋日的一场阵雨，来的快也去的快。

“我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不要让你爸妈担心。”说完就把外套给她披上，自己走进雨幕中，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少女的视线里。

沐子晴怔怔地望着，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伸手抓住披在身上的外套，似乎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气味，很好闻，是闽南特有的茶香味道。

她贪婪般闻了一下，心中就有温暖蔓延开来，似乎身体都不觉得冷了。

她把外套取下来，抱在怀中，生怕被再次打湿了。撑开右手掌挡住头顶，迈进雨幕中，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雨幕对面的“情侣”全程看着这一切，女生眼眶红红的，好像快哭了，糯糯地低下头，不想让男生看到她的难堪。

男生在小心安慰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突然女生嘤嘤嘤地哭起来，趴在男生肩膀上小声地哭着。男生很宠溺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更柔和了。

女生哭了一阵，突然把男生推开，冲进雨幕，往子期的方向追去······

······

子期走了好远，终于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他也不知道后面有个女生追过来了。

坐在后排位，少年摇下车窗，抬头看天。

不知何时太阳从云里钻出来了，斜斜地挂在天幕上，落日余晖，把西边染的一片绯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靠在车窗上，把手伸出去，接了一捧晾凉的秋风·······

雷电在闪耀，大雨在造作，把城市颠倒，人也造作，把人性颠倒。

突然一片阴影过来，挡住了漫天大雨，挡住了狂风肆虐，挡住了即将被大雨给掀翻的小船儿。

“······”少年没有回答，依然静静地看着雨水，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老街道很长，沿路栽了两排槐树，这时节槐花已经落了，有果子坠在青葱的树叶里，风一吹，沉甸甸地摇动，像是恋人再向你招手。

子期把淋湿的外套放下，往外面甩了下水，整个外套中间的部分全部打湿了，湿哒哒的在滴水。

轰隆！

少女抬首，看到一张俊朗妖异的脸庞闯进她的视线，无可挑剔的完美五官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加的怦然心动，活脱脱一副颜色柔和的美人画。

去而复返的少年又回来了，他把套在外面的的外套脱下来双手撑开，当作遮风挡雨的小伞，脸色由于情绪激动微微有些泛红，语气严肃低沉：“你是傻瓜吗？这么大的雨还坐在这？”说完，示意她一起往外冒泡，找个挡雨的地方。

少女多么希望时间过的慢些，最好在这一刻停住，在此刻定格，她希望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这一幕。

沐子晴像个小女生般一般，不知道何时，双手已经揽住了子期的腰肢，自己还没意识到。

子期俯首，剑眉紧蹙着，眼光淡漠地扫了一眼。沐子晴双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少年身边，往旁边挪了一步，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异常。

她用余光偷瞄了一下少年，又迅速看向雨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谢谢你哦，这么大雨，还回来接我。”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子期在担心我？这算关心我吗？第二反应就是他怎么会回来？不像他的性格啊。第三反应才是跑。

少年撑开外套，微微弯着腰，迎着狂风暴雨，侧跑着。少女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佝着身子低头躲在少年撑开的外套下，一起向外跑去。

可他又真真切切地呈现在她面前。

她眼神也恍惚了，她怕下一刻就沦陷在他“美色里，慌忙把眼光移开，看向远方。

多年后回想，她依然会莞尔一笑，那或许就是青葱岁月中最纯真的的爱恋。

半岛公园是个广场性公园，四处都没什么大的亭台和遮风挡雨的建筑。他们一直跑出了公园，在一条老式街道边，一处关门的小店屋檐下停住。

沐子晴呆呆的，大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脑袋却下意识的直接往少年身边钻，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