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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演员

序轮门上

这是他三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坐绿皮火车。

以前拍年代戏的时候,虽然有过在绿皮车上的经历,但镜头下的世界,确实不如现在周遭一切深刻真实。

他突然想写点什么。

————

“花生瓜子矿泉水了喇!”

“泡面啤酒扑克牌啊哈!”

坐在陈术身旁,一个二十出头,圆脸麻花辫的女孩犹豫了下,拿起放在小桌上,包装袋简单的苏打饼干。

“阿梅!”

没等陈术开口,圆脸女孩那个靠窗的女伴飞快瞄了眼陈术后,埋怨的喊了声圆脸女孩的名字。

“你和人家认识不?就给人家东西吃!忘了你阿爹阿妈怎么说的?这次出来打工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比阿梅看上去只大三四岁,气质干练的姑娘生气的拉了她一下,语气中略带责备。

“莉姐,我是看这大哥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嘛!”

阿梅冲干练姑娘讨好的笑笑,解释了下,又看了眼陈术,脸上露出认真的表情。

“而且,我觉得这大哥很亲切······”

挠了挠头,憨厚的向阿莉小声补充了句,“他感觉好像陈术哟。”

陈术,燕戏表演系毕业,华国知名男演员,出道二十余年,代表作品《那片海》《马踏飞燕》《我的僵尸先生》《孩子,别回头》《神探路修铭》······

去年凭借一部力作——《区间游戏》,冲击银雀奖影帝成功的他,事业更是达到了巅峰,风头一时无两。

遗憾的是自从拿到了影帝头衔,陈术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讯已经快一年了。

圆脸姑娘阿梅的话说完,不仅是她的同伴阿莉,就连对座那两老实巴交的父子,和裹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投向了一直安静坐着,不曾说话的陈术。

陈术身体绷直了一秒后,心态便恢复如常,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阿梅,又侧脸看起窗外的风景。

在演艺圈这个清清浊浊的地方漂了二十多年,度过那段刚刚成名的兴奋期后,他每次出门前都要进行一次“换头”般的化妆,他自信连已经过世的爸妈都认不出这时的自己。

“阿梅,你说什么昏话!哪里像了!”

阿莉盯着陈术瞅了半天,气急对阿梅说道。

“我也没说长得像嘛,我是说这大哥穿西装的感觉很像《孩子,别回头》里的陈术。”

阿梅小声嘟囔了句,让觉得小丫头在跟自己唱反调的阿莉心情更不美妙了。

陈术没有回头,但口罩下的脸已经有些动容。

《孩子,别回头》是他十五年前拍摄的一部老电影,讲述的是生活在偏远山区的一个少年因为老校长的遗愿,挣扎着放弃了去读大学的机会,留在学校继续教书的故事。

这是亡故的那位友人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也是陈术第一次担任主角。

自己身上的这件西装,确实在电影里出现过。

陈术扮演的那位少年经过十几载岁月,从青葱少年变成沧桑大叔,站在学校门口,面对跪在身前,宛若自己当年要拒绝大学,留在学校教书的一个孩子时,他失魂落魄的赶往老校长的坟前。

墓碑前,村里老人终于向他吐露了老校长临死前的遗言,不是让他留下教书,而是一句“孩子,向前跑”。

村长和村民们是因为担心学校关闭,欺骗了他。

事情听到这里,他泪流满面。

最后,山村里的老学校改迁到了镇上,这些年陆续毕业,已经远离大山,定居到城市的学生们参加老校闭幕典礼时,怅然沉闷的胡茬大叔,望着远处郁苍连绵的大山,又看着身前那一张张年轻的脸,终于释然。

这一刻,他笑了。

影片最后,在送那位学生离开大山,前往大学报道时,看着坐在牛车上不住回头的孩子,站在大树下的他挥手微笑,

孩子,别回头。

漆黑一片,电影落幕。

现今坐在绿皮火车上的陈术,身上的这件西装正是电影中,那群毕业的孩子们回乡时送给自己的那套。

实际上,这套西装并不是剧组准备的服饰,而是那位亡友自己的。

“阿术,你的演技我真是服了!不过,嘿嘿,你也知道这部片子把我榨干了,你片酬就用我的西服先顶一下哈······但是,我保证这部电影上映分红后就给你补上,欸,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给你说,这部片子不仅能大卖,说不定还能给你冲下银雀奖,二十四岁的银雀影帝,啧啧,到时候你要穿这身站在领奖台上,又是一个能拍片子的故事!”

···

···

可惜,二十四岁的陈术没有拿下影帝,三十七岁的陈影帝没有穿那身西服。

“得了吧!”

阿莉收回在陈术身上的目光,冲阿梅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在土沟沟里呆傻了,没见过穿西装的男人!”

“再说,陈术那种大明星怎么会和我们一样坐绿皮车!”

“人家坐飞机说不定和打出租一样。”

阿莉叹了口气,看着眼神隐约透出不服气的阿梅,循循道:“阿梅,这是你第一次出门,叔和婶子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得看好你。”

“出门在外,要多长个心眼,外面比不得咱们村,坏人和骗子多了去,你还是个姑娘家的,这个性子,说不定哪天就要吃大亏!”

“可就是很像哟。”

阿梅听到阿莉的话,垂了下头,不过还是没忍住,悄咪咪看了眼一旁的陈术,小声嘀咕。

“哎呀!你这个伢子,不听阿姐话是吧!我这就给婶子打电话!”

阿莉拿出了怀中那个小巧玲珑的红色手机,作势威胁。

“好阿姐,可别!我听你的哟!”

阿梅吓得一个激灵,忙按住了阿莉,连连赌咒许诺。

“这就对了,”阿莉抬着下巴,脸上很神气的样子,稚嫩的脸上满是社会经,“我给你说,按你阿姐的经验,穿西装的十有八九都是骗子!”

陈术听到这叫阿莉的年轻姑娘的话,不禁莞尔,转头看了眼阿莉,兴许是口罩下的反应被阿莉发现了,尽显泼辣的姑娘先是缩了缩脖子,余光扫见偷笑的阿梅后,又挺起了胸,眼神凶巴巴的不甘示弱。

“我是说大多数!”

陈术:“······”

“妹娃儿,你这打击面太广了吧!”

坐在对面,衣着朴素的父子二人旁,军衣男人哭笑不得的看了阿莉一眼。

他刚刚起身取架子上包裹侧袋中的泡面时,为了方便,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下,里面那件比陈术身上档次高了无数的西装豁然全出。

陈术意外的看了眼这男人,对方身上这套舒利赫的西装虽然款式老旧了些,但依然价值不菲。

有意思。

陈影帝感觉这次绿皮火车之旅更有趣了。

阿莉看着对面男人身上的西装,在深水市一家知名海岸西餐厅工作的她,虽然认不出这西装的牌子,但依这些年锻炼出的眼力介,直觉告诉她——

很贵。

没想到和她们姐妹两瞎吹了一整夜,看上去完全不着调的男人剥开脏兮兮的军大衣,里面居然是这么一件十分着调的西装,阿莉一下子涨红了脸。

她却不敢多说了。

对于旁边身着廉价西装的陈术,她还能壮着胆子拿人家给涉世未深的阿梅做个口头教材,而现在对这男人她确实没胆子招惹。

年前就是因为被一个身着同样感觉西装的男人投诉,经理扣掉了她那个月的奖金。

那时,干练的阿莉一边强忍住眼眶里打转转的泪花,一边给对方恭声道歉,从那一刻,她就镌记住了这个教训。

对座男人看到阿莉的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余光扫见坐在阿莉旁,正瞪着他的阿梅时,心里又来了兴致。

“妹娃儿,你看我泡面还没好,能不能吃点你饼干噻?”

阿梅扭头看了眼神情讪讪的阿莉,哼了一声,将放在小桌上的饼干推向了衣着土气的中年人和他身旁的小伙。

“大叔,阿哥,给你们吃哟!”

“啊,这,俺谢谢姑娘了!”

朴实中年人欣喜的看着推到身前的饼干,也不推辞,谢过一声后,拿起来立刻狼吞虎噎。

“爹!”

他旁边那十八九岁年纪的俊秀小伙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自己老爹这般不争气的开吃了,先是一急,然后一叹,冲陈术几人投去歉意的眼神,而后不好意思的向阿梅点了点头。

重新裹上军大衣的男人笑看了一眼这父子二人,然后故作哀叹道:“格老子昨晚还跟你们两个妹娃儿聊了那么久噻,本来觉得挺投缘,还想给你们在燕市谋个赚钱的事。”

“我们不需要!”

阿莉听这男人的话,眼神警惕,内心的胆怯顿消,挺身挡在了阿梅身前。

“对!阿莉姐会带我赚钱!”

被护犊般挡在身后的阿梅跟在阿莉话后,忙不迭接了一句。

“不是噻,为什么妹娃儿你对我差这么大啰?”

那男人看了眼对面戴着口罩的陈术,发现对方在看那父子二人,似乎并没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感兴趣,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你不像好人!”

阿梅肯定的说道,一边的阿莉见阿梅这般,欣慰的点了点头。

“为抹子?我也穿西装,而且我的样子不比这朋友差噻?”

男人挺了挺上身笔挺的西装,辩解一句,同时向陈术暗暗送去个“别介意”的眼神,陈术怔了下,看着他想要逗弄那两姑娘的拙劣演技,莫名好笑。

“你穿西装也不像好人!”

“为抹子嘞?”

“你穿西装不像陈术!”

听到阿梅掷地有声的发言,满脸逗弄的男人和神色欣慰的阿莉几乎同时表情一僵。

陈术内心感慨,没想到在消失了快一年时间,重新振作起来后,就如此有缘的遇见了一个好像很喜欢他的小姑娘。

十五年前的《孩子,别回头》,不仅没拿银雀奖任何提名,而且票房奇差,上映月余就被下线了。

真没想到还有人能对这部片子记忆这么深刻。

这边几人神色各异时,车厢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公式化的女声。

“旅客朋友,列车运行前方就要到达轮门车站了······”

轮门车站,玉省省会伽蓝市火车站。

轮门车站是二十分钟的大站点,上下的旅客数目不少,在提醒即将到站的声音结束后,原本嘈杂的车厢内声音更大了,不断有人起身收拾架子上的行囊。

陈术他们这桌,那消灭完阿梅饼干的中年人和他儿子也站了起来,身着旧巴巴迷彩服的中年人很麻利的拿下货架上的两个塞得鼓囊的背包,交给儿子后,急匆匆的去车厢后方拿昨天放的蛇皮袋。

“各位,真不好意思,我爸这人老实,”

年轻人整理好背包,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歉意的低了下头,向陈术他们说道:“如果有冒犯到各位的地方,请见谅。”

“没关系,阿哥!”

阿梅对他一笑,阿莉则很理解的看了年轻人一眼,点了点头。

陈术皱了下眉,正要说话间,对座那男人却笑眯眯的开口了。

“后生不错,是去玉大念书噻?”

玉大,虽然比不上燕市那两所名校,但在国内第二梯队的大学里也算中上游。

年轻人听完,脸色赦然的嗯了一声,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不容易啊!十年寒窗,供出个大学生不容易······”

那男人摇头感叹,“我是过来人了,好好读书,走正道,都不容易。”

年轻人脸色僵了下,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没等他开口回应那男人,他父亲就提着两个麻袋过来了。

“怎么了?”

似是看到了自家孩子的别扭,中年人很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快下车吧!”

年轻人匆匆的对中年人顶了句,接过父亲手中的蛇皮袋,就迈步离去。

中年人木讷着挠了挠头,冲陈术几人憨厚的笑了笑,追着自己儿子顺着人流跑了下去。

“老的比小的强啊!”

那男人看着父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很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阿梅不喜欢他有点居高临下的语气,正要说话,一旁的陈术却开口了。

“不见得,我倒觉得小的比老的强。”

那男人双手撑了下椅座,向前伸了伸上身,不过他没执着二人的不同见解,反而很感兴趣的问道:“朋友,去哪里?”

陈术笑了笑,“沪市。”

“干什么?”

“做事。”

“什么事?”

“别人的事,你呢?”

“燕市,做事,自己的事。”

两人快速的一问一答,莫名的节奏感让旁边的阿莉和阿梅目瞪口呆。

对座的男人兴致勃勃,将军大衣剥下,临近正午的阳光咄咄逼人,透过玻璃窗照在他那体面的西服上,阿莉突然觉得这一路油滑的男人气质好像很突兀的变了。

和他的衣服一样,像是在发光。

“有趣,沪市还有4个小时到。”

那男人坐在了陈术对面,双手托住下巴,嘈杂的人流丝毫没有影响他专注于陈术的目光。

“4个小时,你觉得我们会聊些什么?”

陈术没有回答,扭头看向车窗外,轮门站的道路很宽,但穿梭的人流密集的布在过往的通道里,让他突然有一种这条路很小的感觉。

“聊我吧。”

窗外人潮来往,窗内的陈术突然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诚然,昨天在绿皮车的一夜是他最近睡的最熟的一晚,但好像并没有彻底驱逐他身心的困乏。

他看了眼听完自己的话后,目瞪口呆的男人,笑了下,“下次聊你。”

“哈哈!有耍子,啷个人真有意思!”

那男人像是没有料到陈术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笑的捂住了肚子,身上好看的西装不好看的揉在了一起。

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指了下淡然自若的陈术,“你,我交定了。”

男人看了眼车厢头,那边小推车伴随着绿皮车独有的叫卖声遥遥飘来,“喝点?”

“你请。”

陈术看了眼那边,收回目光后道:“她撞了我的腿,我不想买她的东西。”

啪!

对座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十元钞票,按在小桌上猛响一声,“全部家当,剩下能喝多少,你请,我买!”

他语气豪迈无比,似是没注意到阿莉和阿梅的鄙夷目光。

陈术却不介意,快一年的时间,他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小桌上十元毛票的旁边,陈术放松的靠倒在了椅背上,像是一位等待赴宴的客人。

“好,我给你出个气,看我一会儿怎么从那婆娘手里弄30瓶!”

那男人捏起桌上那110块钱,笑容满面的对陈术说道。

“吹牛。”

被忽然怪模怪样的二人震住的阿莉和阿梅这时才缓过神来,阿莉小声对阿梅解释了句,“火车上一瓶琴湖岛10块,我就没见过100多块能买30瓶的事。”

“那你今天走运了。”

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阿莉一眼,神采飞扬,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阿莉被那男人一看,刷的红了下脸,不再吭气。

“花生瓜子矿泉水了喇,啤酒泡面火···哎呀!哪来的死猫!哪位的!?”

就在小推车靠近这节车厢门口时,一道黑影从那节车厢的货架上蹿了出来,纵身一跃,跳到了那女乘务员头上,气定神闲的舔着爪子,观望着惊呼一片的人群。

嗯,它是一只爪子斑白,气质优雅的黑猫。

“死猫!”

女乘务员破口大骂,抓起小推车上一包烤鱼片,抬手向自己脑子拍了过去。

千钧一发时,那只黑猫在她头上轻轻一跳,在空中画出个完美的弧线后,叼走女人脱手的烤鱼片,飞速在看热闹的人群头上蹦来跳去。

“哎呦!”

女乘务员脚下一滑,连人带车摔倒在人群里面,啤酒饮料被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无意间失脚踩爆,各色液体喷洒在狭隘的过道内,场面愈发混乱了。

黑猫弹跳着,不停转换着自己的位置,让想逮住它的人群不停扑空,七八秒的功夫,就从那节车厢来到了陈术他们这边。

陈术看着在人群头上不断驰骋着的黑猫,一阵失神。

很奇怪,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只黑猫一样。

“大哥,小心!”

“喂!”

耳边响起一前一后两道声音,陈术只觉前方一道黑影掠来,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胳膊被轻轻按了一下,好像轻柔的抚摸一般,陈术回过神时,那偷袭了自己的矫捷身影已经飞过了无数人头顶。

他扭头看去,那黑猫已经从他们这节车厢的门口跳了出去,懒洋洋的在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半睁猫眼,睥睨着车内大呼小叫的人群。

“没事吧?”

对座男人收回看向黑猫的目光,对陈术说道。

陈术被这突发情况弄的有些懵,回过神后向对座男人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无碍。

“刚刚那只黑猫也是奇了怪,本来好像是瞄准我的,谁知道突然扭了一下,就冲到你那边去了。”

对座男人也有些惊奇的样子,说完之后耸耸肩,看着陈术毫不遮掩的继续道:“也亏的他没冲我来一下,不怕你笑话,我身上这西装到燕市还有大用,如果被这猫搞一下······”

他话说到一半,陈术反应过来,抬起右臂看了一眼,袖口处的一枚排扣不翼而飞。

陈术面色一变。

“抱歉,我得下车了。”

陈术看着男人苦笑了下,接着顾不上那男人回应,飞身直接跑了出去。

“下次找你喝酒!”

那男人看着陈术的背影,大声喊道,似乎一点也不诧异陈术突然怪异的举动。

他在阿莉和阿梅鄙视的眼神中,将小桌上那110块钱装进了自己口袋。

“真丢人。”

“阿梅!”

阿梅小声嘟囔了一句,阿莉色变,紧张的看了一眼对座男人。

“本来就是!”

阿梅没有理睬阿莉的制止,但声音还是小了些,“还说找那位大哥喝酒,名字都不知道,哪去找人家,昧人钱的骗子,就不是好人······”

“看你旁边的座位。”

对座男人翻了下眼皮,冲念念叨叨的阿梅说了句。

“嗯?”

阿梅不解的看了眼他,低头看向陈术离开的座位,上面搭着一页扣着的纸。

阿梅好奇的把纸捡了起来,翻看过去,顷刻间,她嘴巴微张,全身轻轻颤抖。

“怎么了?”

阿莉疑惑的看着呆住的阿梅,头凑过了去,看着那页纸。

下一刻,她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张纸上翩然的字迹写着:

谢谢

陈术

···

···

···

陈术侧头看向窗外,远方朝阳正从一望无垠的田野上升起,透过玻璃上蒙蒙的一层水气,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大喜过望的她本以为碰上难得一遇的凯子了,没想到这家伙问到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气的她差点把手里的切糕甩过去。

(世界终结之前,陈术想讲一个鲜花绽放的末端。)

戊辰农历大年初十,离乡返程的男女老少将z189次疆燕绿皮车挤的满满当当。

孩子的哭吵,女人的喝止,男人侃大山的声音交杂在老旧的车厢里,体汗,烟味,方便面的热气,以及各种绿皮车上独有的气味在空气里浑浊着。

女乘务员将手中满囊的推车在地板上磨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兹拉一声,她不耐的甩了眼那个靠过道坐位,戴着口罩的西装男。

“装模做样!”

女乘务员斜了眼戴着口罩,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西装男,心中冷哼了声,推着手中的小车继续向前。

“红茶绿茶烤鱼片,茶蛋啤酒大······”

“同志,腿收一下!”

小推车穿行在各个车厢,一夜过去,重新填货完的它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要是被人知道,去年荣获银雀最佳男演员,获奖感言只有“谢谢大家”区区四个字的陈影帝,坐了趟绿皮火车就要感慨的写东西,肯定会刷新不少人对他的认知。

“大哥,你醒了啊,吃点不?”

西装男被人吵醒,扫了一眼乘务员,皱了下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就缩回了刚刚被小推车撞着的小腿。

女乘务员对这西装男其实很窝火,昨晚上到这节车厢推销地方特产,这男人追着自己问了很多东西。

每天都喧闹的绿皮车,在春运期间,或许更多了一份年味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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