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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个徒弟都是一代宗师

第99

记得特别清楚,以前跟爸爸在一起,妈妈一出门去谈生意,爸爸就火冒三丈,说这个家早晚都得散。

但继父不一样,他给妈妈建议,鼓励她把事业做大做强,他总说:“这个家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试错,人生短短几十载,必须活出能力的上限,拼就完了。”

继父是做国际贸易的,经常世界各地的跑,妈妈稍有时间,就跟他出国长见识,但从来不带我和孙涵。

首先是父母离婚,妈妈带着我,嫁给了爱情与财富。

我曾经问她:“能不能为了我,别跟爸爸离婚?”

她回答得特别干脆:“不能,这是我的人生,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牺牲自己,希望你也一样。”

我出生在1985年,是彼时班上为数不多的父母离异的孩子。

有一次,老师无意说走了嘴,我单亲的身份被曝光,有些女同学在卫生间里咬耳朵议论。

我回家告诉妈妈,以为会得到她的安慰和劝解。

但我想多了。

妈妈当时的话气壮山河:“我只是离开一个不适合的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没做错什么。你呢,多看点书,多长点见识,以后多挣点钱,少想没用的。别人说什么你管不了,你能管的就是让自己别去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然后,她就拿着球包跟继父去打高尔夫了。

更离谱的是,妈妈那天夜里十点半才回来。

她破开荒地敲我的房门,不是来送温暖,而是对我说:“白天有句话忘说了,别匮乏,别自卑,想要的东西自己去争取,弱者才没事猜测别人怎么看自己,强者都活给自己看,没时间关心别人怎么说。”

后来,我也见过很多离异父母,但没有谁像自己的妈妈这样,嚣张自洽,问心无愧。

同在一个屋檐,继父的女儿孙涵成绩优秀,并被保送至大学。

后来她又硕博连读,成为高科技人才。

而我,从来在学习中找不到任何自信,倒是对吃喝玩乐无师自通。

别人家的孩子,家里来客人都让孩子表演钢琴、舞蹈、唱歌这些才艺。

我呢,一听说妈妈要在家里招待客人,插花、烘焙、煮咖啡,见风使舵地营造氛围。

用妈妈的话说:“公主的身子却长了一颗丫环的心,天生侍候人的命。”

但继父却反驳:“这叫服务意识,这一行做好了,也很了不起。”

继父的话,为我懵懵懂懂的人生似乎指明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方向。

高考时,我最终因为文化分太低而与艺校失之交臂。

面对无书可读,继父和妈妈建议我出国留学长见识。

就这样,我带着妈妈给的7000欧元,远走英国。

当时,妈妈还叮嘱我:“你18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以后的人生,就全靠自己了。”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7000欧元,除却学费、安置费,所剩无几,远在异国他乡的我,只能边工边读。

刚开始英文不好,只能打些最廉价的工。

最难以为继的时候,向妈妈求援,她说:“我要是你,就把自己当成孤儿。”

并且顺道又说了一句:“你如果还有点自尊,就大声念念身份证件上的出生日期,算一算自己的年纪,然后掐死想打电话给你孙叔叔(继父)的念头。”

所以,我选择了保留自尊心,没再给任何人打电话。

包括亲爸。

他后来再婚,娶了一个带着儿子的女人,过着不时要为钱发愁的普通日子。

为了防止我回来争家产,女人提出将爸爸的房子落在他儿子名下。

爸爸当年跟我说起这件事,语气是亏欠的:“小莉,她人不坏,对奶奶也很好。”

我装作无所谓地对爸爸说:“你只负责把自己过好,不用考虑我,将来我会靠自己赚下十套这样的房子。”

我不讨厌说大话的人。

有时候,我们就是需要用吹牛来保护自己和别人的自尊。

后来,每次跟爸爸联系,爸爸的妻子都无比紧张。

我索性对爸爸说:“别让你的女人活得不安,咱爷俩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是的,我们父女间对彼此最好的爱,就是互不打扰。

那些年,妈妈嫁得很好,也干得很好。

但这些跟我其实都没有关系。

在英国,毫无后援的我从刷碗干到点餐员,再到小主管,后来又做过导游,与师兄合伙开了一家留学中介。

曾经有一个学期的时间,我是靠吃临期食品度日的。

留学的几年,我只回过一次家。

不是不想家,而是舍不得来回的机票钱。

有一次,因为吃餐馆丢掉的过期食品而引发食物中毒,幸好房东发现将我送到医院急救。

那时候,真想妈妈。

可是,电话打过去,妈妈特别理智清醒:“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多保重。另外,如果你出国只是为了吃国外的剩菜剩饭,那何必出去?”

那时候,真恨她。

直到后来如愿考入心仪的大学,并且摸清门路,跟师兄合伙开留学中介赚得第一桶金,在伦敦最高档的那家餐厅,吃了人生中第一次最正宗的西餐时,我感谢妈妈。

人的独立意识与自我爱戴,很多时候其实是逼出来的。

也就在那一刻,我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醒悟:爸爱妈爱,都不如自己爱自己,失败者,才把自己的不如意找人背锅。

2013年,我带着50万回国,学传媒的我一边工作,一边创业。

先是继续做留学中介,后来又开了一家咖啡馆。

可想而知,当时真是忙到恨不得一天可以有72小时。

什么一边扎吊针,一边写方案这种事情,我都干过。

创业者会遇到的九九八十一难,也都经历过。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撑给自己看。

我的第一个男友程纲就是开咖啡馆时认识的。

作为富二代,他在我咖啡店旁边开了一间红酒坊。

白天卖酒,晚上开沙龙。

他对我亲自动手装修咖啡馆这件事先是好奇,后来有点震惊。

然后,就每天打卡式地来店里围观进度,并给我做小工。

咖啡馆开业那天,他和朋友送来整条街的花篮,还把他拍我装修的全过程做了剪辑,发在了朋友圈。

配文是:见证了隔壁咖啡馆的从无到有,从今天起,向全世界宣布:我要追老板娘。

程纲是一个热情直率,带着几分天真的大男孩。

我们很玩得来,旅行、高尔夫、在红酒坊或咖啡馆搞各种活动……

但两人之间唯一的分歧是,程纲不能理解我赚钱的疯狂。

我们的很多次约会,都因为临时有公事而取消。

在爱情和事业之间,我永远会把事业排在第一位。

有一次,我们留学中介搞年度宣展活动。

而这时,程纲最好的哥们从澳大利亚回国,他希望能和我一起全程招待,但我拒绝了。

那次,程纲冲到展会现场,把一张银行卡拍到桌上:“这些钱,算是我补偿你这几天的营业额,十倍不止。现在,可以劳烦姑奶奶赏脸陪我了吗?”

我二话没说,直接把卡摔到程纲脸上,然后把他赶了出去。

那件事之后,我绝决地跟程纲分了手,我们不合适。

无奈的是,他在动用各种手段挽回感情无果后,竟然以绝食的方式把他爸妈给搬了出来。

他父母真的是生意人,先是动之以情,说从没见儿子如此喜欢一个人。

然后晓之以钱,初次见面便跟我“交家底”,大意是如果我和程纲在一起,他们可以提供多少赞助费,用于我们小家的建设。

“跟纲子结婚后,你一个女孩子,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全职,如果想做事,我们可以投资,赚不赚钱不重要,你喜欢就好。”

真是哭笑不得,我连跟程纲继续谈恋爱的打算都没有,他们居然已经想到了结婚。

是的,或许放眼周遭,想嫁到程家的,不止一个连。

很可惜,我喜欢钱,但我更喜欢自己赚钱。

如果想当巨婴,我18岁那年,死皮赖脸地靠妈妈和继父也是可以的。

何必吃了那么多苦之后,去别人家当寄生虫呢?

好在,我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知道没必要去伤一对老父母的脸面。

我简要说了自己的经历,并委婉地告诉他们:“因为独立惯了,所以,我现在是一个我妈请吃饭,我都会不安,想着立马还人情的人。这是病,但这辈子,可能很难改了,所以,我没福气和程纲一起坦然享受父辈奋斗的果实。谢谢你们如此看重我,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那场恋爱,开始得很甜蜜,结束得满城风雨。

有人说我对程家狮子大张口,有人说程纲发现我情史很乱,有人说我脚踩几只船……

舆论对一个经济实力不如程家的女孩子,很不友好。

我也有幸见识了那些平时对我极尽恭维,背后却在为传闻添油加醋的人。

难过吗?愤怒吗?

是的。

但从那些嘴脸里,其实也看到了嫉妒。

有句话一直在支撑我:如果你跑得慢,周围就全是闲言碎语;如果你跑得快,听到的只有风声。

我最该关注的,就是让自己跑得更快更好。

2017年,我再次跨界,开始做电商。

对赚钱,我一向敏感且执念。

而像我这样一个“钻进钱眼”里的人,用我妈的话说:“事业运不错,但爱情运,极差。”

或许吧。

继程纲之后,我又谈过两次恋爱,但最终都成为无言的结局。

这两人,是我喜欢的类型,成熟稳重,且在他们的专业领域很优秀。

可是,第一个一直希望我不要这么抛头露面,包括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应该持哪种气质,他都会干涉。

而第二个呢,特别好为人师,我努力赚钱,他说我缺乏安全感;我喜欢高尔夫,他就说你得静下来,潜心钻研中国茶文化……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刚开始被我的特立独行吸引,而等到谈情说爱时,纷纷想用自己的理想来改造我。

但他们都看错了。

我的灵魂,比他们想象得更坚定倔强,难以驾驭。

而经过了他们,我其实成熟了许多:自幼单亲,我比谁都渴望爱与陪伴。

可是,找到一个喜欢我本源的样子,从不曾试图改变我的人,很难。

所以,如果找不到,就先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吧。

想通这件事后,对我来说是一种解放。

所以,这些年,一直缺爱的我在爱自己这件事情上,不遗余力。

成年后,我每年都给自己放假两天,去打卡各种主题乐园,让自己像孩子一样开心。

有时,去爷爷的墓地,买上他最喜欢的茅台,和他“边喝边聊”。

有时,直飞英国母校,跟导师喝个下午茶……

童年超级喜欢小猫小狗,父母不让我养。

后来,我自己的房子装修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两只法斗,并与它们相依为命。

我喜欢车,人生目标是每三年给自己换一辆新车,目前基本实现……

曾经匮乏的,我都一一补偿,甚至超额给了自己,从物质到精神。

如今,我以35岁的“高龄”,依然像18岁时一样,每天只睡5个小时。

每天不是在赚钱,就是琢磨着怎么赚钱,以及如何犒劳自己。

我知道很多不熟悉我的人,并不喜欢我。

觉得我活得高调,又拽,又用力,又不讨喜。

但曾经的经历,让我活成今天这副百毒不侵的样子。

我经常对自己说:“别人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认可自己。”

就在前几天,我妈跟我通电话时问:“闺女,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我对她实话实说:“谈不上恨,小时候挺怪罪的,但这么些年,一路靠自己打拼过来,好像也没时间抱怨什么,一直享受当下来着。”

我妈听了,哈哈大笑:“小莉,妈妈其实挺为你感到骄傲的。”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表扬:“嗯,我也是。”

上周六,咖啡馆举办了一场心理分享会。

其中一个女孩在接到妈妈电话后,失控了。

当着很多陌生人的面,说起自己爸妈虐而作的婚姻带给自己的伤害。

没想到,继她的控诉之后,现场很多人会敞开心扉讲述了自己的原生家庭之痛。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带伤的成年人。

而这些伤中的至痛,有百分之八十来自于原生家庭。

这也是我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的原因。

出生这件事最为身不由己,控诉于事无补,这世上我们能够改变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所以,莫不如,及早放下期待、哀怨与甩锅。

把能量聚焦在自己身上,努力争取别人夺不走的东西,比如金钱、思维、身材、快乐,以及讨好自己的能力……

虽然妈妈的新家很奢华,继父对我也和蔼有分寸,但我还是喜欢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尤其是爷爷,对我,真的很疼爱。

而且,他们也从不忌惮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继父很爱妈妈,是那种无论她在事业上有什么想法,都率先支持,然后出谋划策的赏识。

事实上,妈妈也是这么做的。

我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做想得到却偏失去。

我早晨哭着不愿去上学,他就会像承诺的那样:“爷爷在校门外陪你,哪儿也不去。”

我晚上要听故事才肯入睡,不在爷爷家时,爷爷计算着我回妈妈家住的日期,用录音机录好让我拿回家里听。

连同“丫丫”这个乳名,再也没有人叫过。

继父和妈妈的生意很忙,更多时候,我在家里只能见到继父的女儿孙涵和保姆齐阿姨。

孙涵比我大七岁,异父异母的两个女孩生活在一起,当然会有心理上的隔阂和防备。

但继父和妈妈从不刻意培养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副处成什么样听天由命的洒脱。

每一个故事的最后,爷爷都说:“丫丫,你要坚强,要独立,要有能力,这些东西,是谁也夺不去的。”

我八岁那年,爷爷走了。

他们说得很清楚:“我俩都忙,只能边工作边享受点二人世界,你们想看世界可以,靠自己,想走多远取决于自己的能耐。”

这个重组家庭,给我上的第一堂人生大课就是边界感。

从此,我只是黎莉。

妈妈在爷爷葬礼后,对我的赠言更是特别:“我不可能像爷爷那样对你,我爱你,但我更爱自己。”

后来爷爷病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坚持每晚在医院的走廊里给我录了十盘装满故事的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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