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守卫者（13）
他拉开落地窗，踏着稀薄的月光走出阳台，夜空中，清新的空气挟带着淡淡的湖水味道迎面的吹来，湖上的朦胧景色依旧，只是水面上少了许多星星盏盏的灯光。
穿好运动鞋，换上一套纯白的运动装，轻轻拉开门，一溜烟往湖上长堤跑去。
每次遇到无法排遣的心情或精神紧张，他都会习惯来一次长跑，这是舒缓内心焦虑和压力的最佳方式。
淅淅沥沥的夜雨开始落下来了，他朦朦胧胧地睁开一丝眼线，看着落地窗上的纱帘像一只幽灵似的在夜色中飘来荡去。雨声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传进来，平添了几分柔软和酥松，幽幽渺渺的像一层无痕无际的扫着地面的竹叶。
是谁呢？他凝神谛听，那阵哭泣声却已戛然而止。
他想起身找手机看时间，但在漆黑的夜色中，他连台灯的开关都找不着，他仿佛置身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什么东西都错位了，什么事物仿佛都和他隔着一层无法触碰的距离。
路过湖心亭，忍不住还是把眼光投向了那条横贯湖心的曲折小径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斜靠在一块湖石上，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嘴里悠然吐着烟圈，眼睛侧望向远处的风景，在残余的月光下，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独感。
居然会是凌若男。
“凌姐，这么早就起来了？”陈明伟没忍住好奇，在跑道上拐了个弯，就小步快跑的进来了。
“这么早就起来跑步，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会一觉到早上十点呢。”凌若男微笑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朝原来的方向看。
陈明伟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发：“也就今天早起来一点，往常太阳晒屁股都不一定会起来。”
“那也不错了，还能偶然想起要跑步健身，不像我，睡不着，只能起来抽个烟。”凌若男掸了掸烟灰叹息说。
“凌姐你有心事？”陈明伟问得有点唐突，几乎是冲口而出。
“能有什么心事？”凌若男完美的职业微笑有那么一点点减损，似乎露出了更真实的自我，“上了年纪的人，晚睡早起大概是生理习惯吧。”
可你一点都不老啊，这句话几乎又要冲口而出，但陈明伟生生噎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对于凌若男这种久经世故的女人来说，这样的话不会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做个测验吧，”凌若楠绕有兴趣地望着他身上的行头，“你不是要跑步吗，帮你测测你的血压速度和心跳怎么样？有问题吗？”
陈明伟迟疑了一下：“当然没问题，但，用什么测？我可没带手机。”
凌若男漫不经心地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只黑色智能手环：“这是华为最新的智能手环，戴上后尽管跑就行。”
陈明伟不好意思拒绝，接过来看了一眼：“凌姐，你都戴智能手环了，不会本来就想出来运动的吧？要不，我们一起跑？”
“凌姐没有穿跑鞋，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吧？”背后忽然响起了顾小夏的声音，她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十米处。
也许两人交谈得太投入了，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越过了甬道靠近了湖心亭。
“你也那么早起？”陈明伟转身，吓了一跳。
顾小夏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脚踏一双耐克板鞋，双手插进衣兜，看样子不像是要跑步，更像是出来散步的。
“凌姐早！”顾小夏没有理睬他的反应，很随和地和凌若男打了一个招呼，凌若男的反应有点不自然：“早啊！”
“测试步速心跳血压可以更专业一点，这是我们公司Ai部门最新开发的智能运动穿戴设备，正好需要测试数据，你就帮忙当一回小白鼠吧。”
顾小夏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将一副智能眼镜连着一对耳塞套在陈明伟的头上，再从衣兜掏出一只硕大的智能手表往陈明伟的手腕上一扣，点开屏幕上的音乐键。
劲爆的摇滚乐瞬间灌满双耳，透过智能眼镜，陈明伟眼中看到了四周恍如白昼的景物，仿佛夜色一下子在眼前消失了。
他只能坐起来，觉得胸口异常气闷，茫茫的心事就像窗外房檐间的雨线不停的往下滴。然后，那阵女子的哭泣声又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再也坐不下去了，欠身起床。
难道是因为今天晚上看到了过于血腥的凶杀场面？抑或是受到了什么诅咒？
陈明伟苦笑，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感觉自己再无睡意，梦里的陌生错位感也恢复了正常。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半，夜色正处在拂晓的边缘徘徊，将尽未尽。
后半夜，陈明伟的睡眠始终笼罩着一片女人的哭泣声。
哭声继续响着。他打开房门，发现哭声原来是从右边的幽暗的走廊转角处传来。他怀着好奇，蹑手蹑脚的循声一点一点地走过去，转过了一个走廊转角，接着又是一个幽暗的走廊转角，仿佛整个走廊是一条循环不止的弯道。
终于，在一个幽暗无光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蹲着的背影，双肩不停的随着的她的哭声抽搐着。
陈明伟吓得惊叫了一声跌到在地上。
天边还有月亮，稀薄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了进来，房间里的一切景物和摆设都铺上了一层淡白的银光，显得分外柔和，地上投下的阴影随纱窗的移动珊珊可爱。
天没有下雨，也没有什么他妈的女人的哭声！
真奇怪，自从顾小夏给了他一个秋天夜雨的暗示后，这两天晚上，他都在做相类似的恶梦。
蹲坐在走廊的女人没有吱声，缓缓地回过头来，一头披肩的长发，两只发光的血眸，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两白森森的恐怖尖牙。
女妖！
陈明伟已经很久没有晨跑过了，最近一次好像都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没有离开S城大学的学生宿舍，苏含也还纯洁得像一篇新学的课文。
也许太早了，悠长的湖堤上还没有一个人。陈明伟迎着凉爽的风加快脚步，仿佛不停的奔跑能将所有的不适和压力远远地甩在身后。
……
然后他的噩梦就醒了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坐在这里？”陈明伟好奇的走上前拍了拍那女子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