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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我叛变了

第61章 恨,从何而起

子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露出的腕上的银镯。常明策凑上前细看,却发现所有铃铛里面竟然塞了布絮,他眯起眼睛,磨了磨牙。

子琪等了半晌,听到被子外面没了动静,她拨开一道缝隙偷偷一看,见常明策面色铁青地坐在桌旁,一杯一杯地像喝水一样灌酒。她疑惑地瞅着,常明策倏的看了过来,子琪顿时缩了回去。

可是刚刚那眼神,却让子琪心惊胆战。她忽然清醒过来,常明策这厮怕是想喝酒壮胆,酒后……

子琪炸了眨眼,没说话。

“不会是……不会是他喜欢你吧?”小王爷突然一脸惊讶道。

子琪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眼前的人,转身要往外走。可是小王爷却急忙拉住了她,附耳低声道:“韩青在太平州。”

当然有关!自古这酒就是个祸害!它能让潇洒美少年瞬间变禽兽。

“与我无关,但是也少喝为妙,呵呵。”子琪抱着酒壶没撒手。淡淡的酒香从壶中飘散出来,子琪闻着味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想喝?”常明策见子琪的样子,抬眉问道。

子琪慌忙摇头。自古这酒就是个祸害!它还能让良家少妇立马成色狼。

“不准备跟我坦白?”常明策又问。

“我一直想问你,也只问这一次,”子琪骤然变得严肃,“你为何不杀我?”

“呵,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杀人狂魔?”常明策冷嘲了一声。

“可我曾经想杀你,现在,也还想杀你。”子琪垂下眸子。

“哦?”常明策的胳膊搭在桌上,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我以为说清了子颜的事情,我和你便无冤无仇了,你又为何要杀我?”

“那子颜又为何杀你呢?”子琪不答反问。

“哦,”常明策点点头,“你倒是无私,愿意为此舍下性命。”

听了常明策的话,子琪的脸突然有些烧。她心中自问,自己无私吗?若是无私,她此刻应该还在京城里,和其他人一样,暗地里搜集情报,助越过一臂之力,而不是……而不是手执马刀,上阵杀敌。

自从接到顾离让她亲近常明德的信,她便决定要为自己而活了。

她那里是无私?她最是自私。袁家人中,除了爹爹,她和子颜都自私。

“你要知道,杀了我,也只是杀了我而已,楚国能带兵打仗的,何止我一个?”常明策看向子琪。

“是啊,你说得对,我为何偏偏要杀你呢?”昏暗的灯火中,子琪盯着眼前的酒壶,眼神渐渐迷离。

……

那时候楚越开战,太平州首当其冲。子琪的爹爹,便是太平州守城将军袁起。而领兵攻打太平州的,却是常明策。

楚军来得猝不及防,袁起接到消息,领兵在城外十里与楚军对战。

可是那一场,越军大败,常明策活捉了袁起,攻占了太平州。越军在马鞍山附近安营扎寨,意图等待援军。

常明策为了扰乱越军军心,将袁起撞在囚笼里,悬于城门外。

太平州的守军终于等来了芜湖和金陵派来的援军,可那些援军却畏惧常家军的威名,离城50里扎营,只守不攻。

于是,便有了楚国京城漫天遍地关于常明策的英雄传说,少年将军,智勇双全,一出空前绝后的‘空城计’,踏平了越国!

大批楚军趁夜撤退,支援主战场金陵。据说被悬于城门的袁起看出破绽,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要求越军出战,可袁起已经是阶下囚,又是常明策的手下败将,越军怎会轻信于他。

在主战场金陵,楚越两军大战一天一夜,说不尽的悲壮惨烈,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终,越国大败,

可悲的是,当时的她,竟然因为一张册封太子妃的圣旨,兴匆匆地跟随母亲和姐姐去了金陵。回到太平州,却见爹爹跪坐在阵亡的越兵墓前,不几日,便抑郁而终。母亲本就身体不好,从金陵连日奔波回太平州,又因为爹爹的死伤心过度,没过几日便也跟着去了。

子颜呢?因为成峰师兄的死,也丢下了自己。

她有什么理由,不杀了眼前的人呢?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禽兽!

与其说她是报仇,不如说是为了解恨。

这股恨意根深蒂固,是她三年来活下去的信念,是她插在心中的一根刺。若不拔掉,她觉得自己都难以呼吸。

子琪的眼神渐渐狠厉,握着酒壶的手指尖发白。

常明策不动声色地看着子琪,心却越来越沉。他为何要把一个恨自己的人留在身边呢?他嘲讽地一笑,却又不死心地问道:“除了子颜,你对我可还有什么未解的恨?”

“未解的恨?”子琪回过神来,倏的直视着常明策眼睛,“常明策,你是楚人,我是越人,楚国吞了大半个越国,这事你可是亲自参与的,你说我对你可有什么未解的恨?”

“我是个将军,带兵打仗是我的职责。”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错?”子琪冷笑出声。

常明策边说边起身走到床榻边,沉沉地躺了上去,声音低哑道:“你可知,在战场伤只有敌和友,在战争结束的那一瞬间,所有生与死的恩怨就已经结束了。若是未上战场的无辜百姓,因为战乱而死,那更怨不得,他们可怨天,可怨地,可怨自己命不好,甚至也可怨帝王的野心。可要是怨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那小爷我可要冤枉死了。上过战场,历过生死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怎么到你这儿,就恨上爷了呢?”

子琪坐在桌旁,紧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盯着火盆中奄奄一息的焰火,眼眶渐渐变红。

爹爹临终前,曾握着她的手说:“爹爹没照顾好你,也看不到你出嫁了,你可要和你母亲还有姐姐好好儿的,你们可去南边,那里有我昔日好友,爹爹希望你们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自小有主见,但也要记住,胜败是兵家常事,爹爹这一遭败了,却死而无憾。你懂吗?”

……

第二日,常明策一大早便去了太平州城内,下午回来,竟然命令常家军想马鞍山进军。

子琪听到消息,心中忐忑不安,看来,楚越定是要在马鞍山开战了。

她套着身楚军的兵服,驾着追风跟在常明策身后,左右都是楚军将领,还有桑泉桑河一直紧紧跟随。常明策怕她又跑了才看的这么紧?

子琪心里嗤笑,这回她还真的不能跑,楚越开展了,要逃也要踏入马鞍山营地,掌握些作战消息再作打算。

常明策领的骑兵打先行,一路未作停歇,到达马鞍山营地已是深夜。桑泉安排子琪住进常明策营帐旁的一个营帐里。

常明策彻夜未归,子琪也担心的彻夜未睡,坐在矮榻上思前想后。

一个人影撩起帘子走进营帐,子琪蹭的站起身,两人四目相对,常明策见子琪一脸担忧,下意识的问道:“一晚上没睡?”

“睡了会儿。”

桑泉提着食盒走进来,将饭菜摆在矮几上:“将军请用膳。”

子琪自觉地走过去摆了碗筷,常明策就坐后,狼吞虎咽的开吃。子琪咽了咽口水,盯着常明策一张一合的大嘴,有些恍惚。

“喂喂喂,别在这儿饿死鬼一样盯着爷。”常明策随手把另一副碗筷啪的一声放在矮几上,“吃饭,睡觉!”

子琪坐下身,拿起碗筷默默地吃饭。

常明策吃完饭就躺着在塌上休息,待子琪收拾好碗筷,招呼她近前伺候。子琪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常明策身边。

“马鞍山是本将军的福地,你就不用为越军担心了,迟早要败在爷的手下。”

“你是不是怕了?”子琪却反问道。

“你说什么?”常明策瞬间变了脸色,坐起身捏住子琪的下颚,“本将军还真没怕过什么!”

“你败走宣州,在金陵又不得施展,如今来到太平州,你不进城内守着,却宁愿带兵来马鞍山扎营。你打的什么算盘我猜不透,但是我知道,如果再败了,你明威将军的名号只怕再也不是什么称赞了。”

“哼,”常明策眯着眼睛,冷声嗷,“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处境,还这样牙尖嘴利。”话音刚落,常明策翻身将子琪压在身下,“那些虚名,爷不甚稀罕,倒是你,爷却颇有兴趣。”

子琪一呲牙,一口咬在了常明策的手腕上。

……

越军在太平州的突袭并未像宣州一样一鼓作气,只是突袭军很密集,小股军队做游击战,南边刚退军十里,北边的军队又来突袭,让楚军措手不及。

楚军也发动过大的正面进攻,而越军似乎想保存兵力,只佯装防守,退军三十里安营,第二日趁楚军疲乏之际,又进军二十里安营。

太平州守将章元魁气得直跳脚,太平州城内兵力不足,不能拉长战线,大多数时间只能被动作战。好在越军没有大规模的进攻,楚军暂无过多伤亡,只要粮草供应充足,太平州暂时可以守住。

可是,如今粮草供应,就是个大问题。比越军的偷袭还让人惶恐。

一日,常明策自言自语道:“你说越军打完就跑,跑了又回来再打,是个什么意思,何不痛痛快快的来一仗?”

“越过虽然主动发起战争,也不过是为了争取和楚国隔江而治的和平局面,楚国现在内忧外患,国内流民暴乱突起,如果边疆战事持久,楚国自然耗不起,我越国只要小规模突袭,打持久战,将楚国拖垮了,这个目的自然会达到。”

“哈哈,果真像你说的,倒也合理。李飞这个老狐狸,还是在尽量节约他的一兵一卒来打仗。”常明策笑着说道,然后漫不经心地反问:“大越皇帝还真能忍,都快三四个月了,不败不胜的局面,他也不急?”

“楚国内忧外患,难道不比越帝急吗?”子琪面反唇相讥。

“急,当然急,但傻子都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不过我很好奇,越军哪来这么多兵力,军队大营要守,突袭的军队也多,而且越军的行军速度为何如此之快,来得快,跑得快。”这是常明策一直以来都有的疑惑。

子琪不屑的哼笑一声,“哼,我可不知道。”

子琪面色一僵,小王爷趁子琪愣神的功夫,大步走出了营帐。

原来韩青被关押在太平州。子琪秀美皱起,那会被关在哪儿呢?太平走县衙大牢吗?

“你!”常明策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握紧拳头,恨不能一拳揍过去。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怎么都下不了手。

“你的银镯呢?”只听常明策转了话题问道。

“放屁!”常明策沉着脸说道。

小王爷站起身,走到子琪身边的时候,突然低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常明策既然知道你的身份,为何还要留你性命?”

小王爷告别了常明策,天黑前赶回了太平州。负责跟踪的人回来禀报:“小王爷进了太平客栈。”

“继续派人盯着。”常明策沉着脸道。

“不都被你抓到了吗?有什么可说的!”子琪一个打滚,翻身到了床榻的一角,一脸谨慎地看着常明策。

“信不信由你,反正这是我的回答。”子琪抓过被子一卷,把自己藏在了里面。

“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言行逼供。”常明策一时狠厉道。

“那正好,”子琪却似乎毫不在意,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我立马就自裁了,找姐姐团聚去。”

“作甚!”子琪气地吼道。

“莫要以为今日的事儿这样就完了,你不准备和爷交代交代吗?”

子琪慌忙拨开被子跳下床榻,然后抢过了常明策的酒壶。见常明策阴着脸看了过来,她连声解释道:“那个,大战在前,你……你也别呵这么多酒。”

“与你何干?”常明策冷笑。

“你和那小王爷,为何认识?”常明策问道。

“呵,故事还没听够?”子琪冷笑一声,“我本是他友人的……”

回到营帐中,常明策发现子琪竟然已经裹着被子躺在了塌上。他气呼呼地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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