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时渺喊了她一声，“嫂子？”

听见声音，她立即抬起头，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后，朝着时渺笑，“怎么了？缺什么东西吗？”

时渺摇摇头，“您怎么不去外面吃？”

时渺入座好一会儿后才知道这是校长以前住的地方，是在新学校盖起来后，他才舍弃这里去住的宿舍。

可这也不过是短短不到两年，这屋子却已经破落不堪，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

“肯定是那个毛杰干的。”坐在时渺旁边的人说道，“以前校长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没少上门来闹，后来搬走了，经常还能看见他往这里砸石头。”

时渺就坐在她的身边。

“我没事。”好像知道时渺要说什么一样，她很快说道，“他本来就是想要退了的，这次正好提前而已，我们老两口也还年轻，以后说不定还能出去旅个游什么的。”

话说着，她还朝时渺笑了笑。

时渺点点头后，问，“你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对啊，这里是我跟他到这里的时候建起来的，住了三十多年了，你别看有点破，其实都结实着呢。”

话说着，她的声音又慢慢沉了下去。

“建这房子的时候，小海也在，那时他还不会走路。现在想想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哪知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低声呢喃了几句后，她又立即抬手擦了擦眼泪，“让你看笑话了，我就是挺长时间没有回到这里，就突然想起了这些事情而已。”

“其实……”

时渺想要说什么，但下一刻，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上，然后，是无数碗碟砸碎的声音。

时渺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

“老东西，你还挺高兴的是吧？怎么，又生了个儿子在这里庆祝是吗？要不要我也陪你喝两杯？！”

毛杰一手紧紧的抓着校长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是攥着一个啤酒瓶，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抡在校长的脑袋上。

“你要干什么？放手！”

立即有男老师上前想要阻止他，但毛杰的身体强壮，此时更是那充满戾气的眼神更是让其他人都不敢动弹。

“你放开他！”

校长太太却是直接冲了上去，正要去抓毛杰的手时，他却反手，那酒瓶便直接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鲜血涌出。

其他人见着立即冲了上去！

“把他的手按住！”

“快报警啊！”

毛杰还在剧烈的反抗着。

他手上握着利器，甚至看也不看，见谁扎谁。

人群中是一片混乱！

就在众人纷纷躲避他手上的玻璃瓶时，毛杰突然随手抓了个人，将酒瓶直接怼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再过来一下试试看！我现在就把她给杀了！”

他身上是浓重的酒味，眼底里更是一片猩红！

众人纷纷停住动作。

毛杰又将酒瓶对准了校长。

“老东西，你看看这事闹的，你害死了我老婆不说，今天又要多害一个人，你说你是不是罪孽深重，是不是得去死？！”

“你……你放开她！”

校长浑身都在颤抖着，一边催促着其他人，“快去找容先生！”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容先生是谁，只有任秋听懂了他的话，拔腿就往外面跑！

“找谁都没用！老东西，我今天就把命搭这里了，我也要拉着你们给我陪葬！”

毛杰的话刚说完，勒在怀中的人突然说道，“你死了，毛豆豆怎么办？”

她的话让毛杰微微一顿。

“她已经没有母亲了，你还想让她没有父亲么？”时渺深吸口气，轻声说道，“你不在，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而且她还那么小，她至少还得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你想要让她每天都承受她父亲是杀人凶手这样的非议么？”

“如果你真的很爱你的妻子，那你应该知道那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也是你的骨肉，你舍得吗？”

“你闭嘴！”毛杰将玻璃瓶重新怼在了她的脖子上，“你懂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跟别的男人跑了死了！她自己都不要女儿了！”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为什么还要搭上你自己的人生？别人如何不重要，难道连你自己也要放弃你自己吗？”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了，但玻璃瓶却始终没往时渺的脖颈再靠近一分。

仅仅是这样，现场已经有人被吓哭了。

而下一刻，校长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求求你，你放了她吧，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偿命是吧？我赔给你可以了吧？”

校长老泪纵痕，衣服和脸上全部都是刚才他太太沾染上的血迹。

“对……没错，该死的人是你，就是你毁了这一切！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给我去死！”

时渺皱眉，“那校长重新回这里住安全么？”

“不安全能怎么样？谁能治得了那个疯子？”

几番推杯换盏后，时渺自己悄悄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外面热闹喧哗，校长太太却静坐在灶台前，眼睛愣愣的看着脚边的柴火。

最后，他只苦笑了一声，说道，“来，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聚会地点就选在一个破旧的农舍中。

时渺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校长太太很快将菜端了出来，脸上倒是挂着笑容，“不好意思怠慢了，你们好好吃。”

校长太太摇摇头，又独自一人回了厨房。

话说完，校长已经先一饮而尽。

时渺跟着喝了一杯。

第一杯后，其他人也纷纷聊开，捡的都是开心的话题，还说自己现在就已经开始想退休后要做什么了。

“坐下来一起吃吧。”

“你们吃，我厨房还得忙活。”

“不用，我不饿。”

知道时渺不是来拿东西的后，她很快又坐了回去。

时渺正要起身去看的时候，校长已经举起杯，“感谢各位今天莅临寒舍，我在校工作三十二年，到今天……”

刚说了两句，校长便哽咽了，那端着酒杯的手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您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