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刚睡醒的他像极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眼底里带了几分茫然，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了握。

时渺又将手轻轻贴在他的脸颊上，再开口，“我爱你。”

她的话音落下，他原本还涣散的眼眸突然一点点地聚拢起来，“你说什么？”

时渺睁开眼睛时，身边的人还在睡着。

他的手搂在她的身上，箍着她几乎喘不上气。

时渺也没有挣扎，只静静地看着他。

听清楚后，他嘴角的笑容立即更深了几分，但很快的，他又疑惑，“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的反应让时渺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反问，“你觉得呢？”

容既抿了抿嘴唇。

想了想后，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要求你跟我回去了，你想留在这里就继续留在这里，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时渺点点头，“好。”

容既看着她，却觉得她的答案似乎并不仅仅是这个。

于是他又问，“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

“其实我就是单纯想要跟你说这句话罢了。”时渺说道，“以后我每天都跟你说好不好？”

容既看了她许久，确定她没有其他的事后，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再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嘴唇。

“我也爱你。”

……

医院很快传来消息，校长太太的伤势并不严重，人也已经醒了。

而毛杰则是被拘留起来，至于怎么判还没有确定。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毛杰是毛豆豆唯一的监护人，他一被带走，毛豆豆这边顿时无人照顾。

一连几天，时渺在课堂上看见她的时候，她都是低着头不说话。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欢呼着拿着书包回家，也只有她一个人在慢腾腾地收拾东西。

时渺犹豫了一下后上前，“豆豆？”

“老师。”

毛豆豆很快起身喊了一声。

时渺俯身看她，“你这几天在哪里吃饭？”

“家里。”

“你自己做吗？”

毛豆豆点点头，“我会煮面条。”

时渺看着她那面黄肌瘦的样子，轻声问，“那今晚去老师那里吃饭好不好？”

毛豆豆看了看她后，摇头，“不用了老师，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我跟家里人说好了今天要邀请你去我家做客的，你不愿意吗？”

毛豆豆垂下眼睛认真的思考了许久后，终于点头，“谢谢老师。”

时渺笑着朝她伸出手。

毛豆豆看了看那只漂亮的白皙的手好一会儿，用力的将自己的小手在身上擦了擦后，这才将手放了上去。

时渺牵着她回到宿舍。

她昨晚已经先跟容既说好了。

他当时没有反对，此时看见毛豆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排斥的情绪，只看了一眼她们交握的手。

毛豆豆立即将手缩了回去，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叔叔。

容既嗯了一声。

时渺再次将她的手握住，“走，我带你洗手，然后我们吃饭。”

毛豆豆先是看了一眼容既，确认他没有任何不悦后，这才跟着时渺往前。

今天的菜是容既吩咐食堂的人做的。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

毛豆豆明显有些放不开，只低头一下下的往嘴里扒饭。

时渺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发现容既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后，她又转头给他夹了几筷子。

容既这才平衡了。

吃完饭，时渺又提出送她回家。

毛豆豆却摇头，“不用了老师，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毛豆豆还想说什么，但在看了一眼对面的容既后，又立即将话咽了回去。

时渺看向容既。

后者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后，说道，“走吧，我们一起送你回去。”

听见他的声音，毛豆豆这才好像松了口气，点点头，“谢谢老师，谢谢……叔叔。”

容既嗯了一声，伸手握住时渺的。

毛豆豆家距离学校并不是很远。

这边的天黑的很慢，此时天空还是湛蓝色，村里各家都点着灯光，只有毛豆豆家是一片漆黑。

“老师，我到了。”

“用不用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谢谢老师。”

“那明天见。”

“老师再见，叔叔再见。”

容既看了看她，破天荒的回答了一声，“再见。”

时渺和容既就站在门口，目送着她进去后，这才缓缓往回走。

“容既。”时渺突然说道。

“嗯？”

“回去后，我想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用来扶持像她这样的家庭和孩子，好不好？”

“好。”

容既回答的毫不犹豫。

时渺挑了一下眉头，“你没有意见吗？”

容既笑，“我需要什么意见吗？”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的。”

“为什么要反对？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时渺认真看了看他后，突然笑。

容既眯起眼睛，“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好。”

——昨晚他跟她说的话仿佛还在她的耳边。

到今天，时渺自然是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的。

时渺抬起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容既很快睁开眼。

但现在时渺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天很快亮了。

但当他说，他会陪着她去死的时候，时渺还是免不了的震撼。

她当时还假设了一下，如果是她的话，她会这么做吗？

从前时渺总是觉得，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是一样多的。

他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多很多。

甚至是将她放在了和他生命等同的位置。

时渺正想着，面前人的眉头突然皱紧了，那抱着她的手也更收紧了几分。

但她绝对做不到他这样的毫不犹豫。

至少……她还应该去考虑小容晏的存在。

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嘶哑，其中的喜悦却是藏也藏不住。

时渺又把话重复了一次，“容既，我爱你。”

甚至可能她要比他的更多一点点，因为她爱他的时间，要比他爱她的时间多很多。

只是因为她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明显而已。

或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