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隔壁

“行，就依云姨说的。”

说着，辛云拉动琴弓，五指翩跹，一连串音符滑出，看得云满空又是一阵小激动。

“瞧瞧，同一把琴，在你手里感觉就是不一样。但这些终究是宫里工匠弄的，还是匠气重了些，可还行？”

“还不是因为你太厉害了，尽管隐姓埋名，架不住这才艺斐然。那日，皇上登宫高墙，见红灯满空，丝竹隐约，立即就派人去打听了此曲。

后面派了康贵公公来，命我务必还原一番。起先呀我还愁着，怎么从春江花月里头挖出这曲来，没想到久思直接就跟我说了你，那天我可是开心得一天都睡不着。”

说着，云满空那叫一乐:“可惜当晚我与友人喝多了些，错过了那场演出，只听了些复唱的，但也觉得着实好听。如今有了你这大师，我何愁听不到原唱。”

因为辛云只是暂时担任的乐教，很多东西都不必顾忌，云满空要提点的也不多。

趁着还没开始上课，云满空赶紧拉六号格箱的三名乐舞姬过来，先让辛云教上几下。

“奴婢歌姬夏荷。”

“奴婢琴姬小贞。”

“奴婢舞姬月娟。”

“见过晚山姑娘——”

三人向辛云恭敬行礼，都是如花的好年纪。

由于那场舞是之华和春江花月的头牌舞娘一起编的，辛云也只能指点一二，主要还要靠月娟自己领悟。

夏荷负责演唱，好在歌词被摘录完整，辛云只是稍作调整，再自己演唱一番，凭借夏荷的功力，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剩下的练习便可。

至于琴姬小贞，因为先前没接触过小提琴，自己求教了亚瑟乐队里的提琴手，也只是勉强入门，要想见效果，还需要时间。

见辛云这边开始了教导，乐坊里开始热闹了起来，一个又一个跑去围观，有些要上课的直接就备好了小本本和炭笔在一旁记录辛云说的话。

就连云满空也是乖乖做在一旁，连点梅备好的热茶都没空喝，听着辛云讲解《绒花》的表演事项，十分入神。

看着被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围在中间，还依然能淡定授教的辛云，点梅不禁感慨:

这晚山姑娘怕是要再次轰动皇城了——

——没有感情的分割线——

眨眼就到了上课时间，但乐姬们或是立在树下，或是坐于石上，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想向辛云求教问题，没有一个肯走。

在她们看来，“晚山”可是皇上钦点过的“大家”，这要是能学上个一招半式，甚至是被看上收为徒，那前途自是不必说了。

尽管人家年轻，但架不住人家确是能力卓越，名声响亮啊。

所以只要是暂无要事的乐姬，几乎都留了下来，看着辛云上课。

以至于待那些公主贵女来到时，看到的就是满院子的人。唯一空着的也就是廊亭里那些为她们而留得桌椅了。

看着这一幕，钱文茵手中的丝帕紧了紧，对身边的东风玉屏道:“郡主，竟真是这个晚山姑娘。”

“。。。”东风玉屏抬眼看去，见辛云正坐在廊亭下的先生位置，面上笑意不减，“前些天云司乐不都说了么，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个晚山姑娘了。”

“看她年岁不大，没想到还真来担起了皇塾先生。”

“各凭本事的事，谁让皇祖母喜欢呢。”

“郡主说得是——”

“让让！”东风向朝一下就冲开了两人，后头还有个兴冲冲的云念冉和缓步而行的东风晴和。

“九妹妹求学心切，无意冲撞了玉屏姐姐和钱二小姐，还请见谅。”东风晴和停步对两人说道。

“七妹妹说笑了，九妹妹如此好学，我又怎么怪她。”东风玉屏只是虚提了两下裙摆回礼，面色并没不悦。

“还是玉屏姐姐大度。”东风晴和说罢便也向廊亭走去了。

钱文茵虚扶了扶被冲撞松散的发钗:“郡主可有撞疼？我瞧着九公主就是故意的。”

“罢了何必跟她置气，她就是任性蛮横了些，翻不出什么波浪。真正要在意的，还是这位晚山姑娘。”

“。。。”

廊亭下，东风向朝和云念冉已经缠上了辛云，一个劲儿的好像在说什么，见此钱文茵眼里划过厉色。

“是啊，没想到这晚山姑娘竟和云家这般相熟，瞧云家小姐和她的亲热劲儿。还有云皇司的鼎力推荐，看来这晚山姑娘是个不简单的人呐。”

东风玉屏冷冷一笑:“走吧，去会会这个新的乐教。”

“是。”钱文茵稳稳跟上，视线紧跟着辛云。

脑海中又想到了那日卓府生辰宴的场景，钱文茵手拿丝帕的动作又是一紧，眼底划过不甘与嫉妒。

当日，她因净手晚去了片刻，本想是去跟上东风玉屏的，没想到，却意外看到了凛世子抱走这个辛晚山的一幕，怎叫她不气。

按照姑母的设定，并肩王世子妃的位置必须是她的，哪有这个辛晚山的份！

被皇上太后夸了两句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平民百姓，有资格站在凛世子身边的，应该是她堂堂钱学士府嫡二小姐钱文茵！

想到此，钱文茵身板更加挺直起来，微抬的小巴显出了不少傲气，看向东风玉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算计。

东风玉屏爱慕云辰多年，那些想接近云辰的女子哪个不是被东风玉屏弄得身败名裂，只要这个辛晚山有勾引云辰的迹象，不用她出面，东风玉屏自会先动手.......

心中算盘打得响亮，东风玉屏却没有意识到钱文茵的想法，因为她现在眼里只有廊亭下笑意嫣然的辛云。

“真是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晚山姑娘可还记得我？”

辛云闻声转头，见是东风玉屏，便礼貌应答:“自是记得，玉屏郡主。”

“没想到晚山姑娘真的来当了这乐教，看来皇上太后没看错人，也希望晚山姑娘莫辜负了皇家恩赐才是。”

“我受皇命而来，定倾囊相授，不负皇恩浩荡。”

“如此甚好。”说完东风玉屏便坐回自己位置上了。

一旁的东风向朝翻了个小白眼，不待见东风玉屏的想法一如既往地写在脸上，一点也不避讳。

东风晴和倒像没见着东风玉屏一般，又继续同辛云说道:“此前总是匆匆错过，这日后我定是要叨扰你，指导这琵琶一二的。”

“八公主客气了，晚山琵琶才疏，还望八公主莫嫌弃才是。”

“如此便辛苦姑娘了。”

“八公主客气了。”

没有过多寒暄的时间，廊亭里的桌椅很快就做满了人。

前排的是六公主东风润宜、八公主东风晴和、九公主东风向朝、并肩王府郡主东风玉屏和几个辛云叫不上名的郡主。

东风华早已学成，如今自不用再来学塾；东风望霓因为脸上小疙瘩还没消，注定和小提琴课没缘分了，所以现场并没有设这两位公主的位置。

次排则是以钱文茵为首的世家贵女，细数下来有七个人。

最后面的便是小贞这些受命学习小提琴的乐姬，人数不少，大约是前两排的总和。

但提琴数量有限，公主郡主和世家贵女自然人手一份，乐姬也是有座位的才有，没有座位的只能眼巴巴看着辛云，想着课后去开小灶。

见人已来齐，云满空这才清咳了几声，让现场安静下来。

“各位，这便是受皇命前来教导你们小提琴一个月的晚山姑娘。”

“晚山姑娘好——”全员齐声点头致意，除东风玉屏和钱文茵为首的几名贵女外。

辛云看在眼里，笑意不减，只是客气回礼。“大家好，希望未来一个月能让大家学有所成。”

云满空满意点头，因为重要的公主郡主辛云也认识得差不多了，云满空也没有介绍的打算，赶紧坐到一旁将主场留给辛云。

辛云一笑，拿起手里的小提琴，翩翩而立。

“小提琴对在场很多人来说应该还很陌生，下面我便用一首曲子，让大家近距离了解到这种乐器的特色。”

说罢，提琴上肩，一首优美的曲子缓缓响起。

这是小提琴独奏曲中经久不衰的名篇，也是马思涅的代表作品——《沉思》。

这也是乐绪最经常练习的一首曲子，以至于现在的辛云一上手便能毫无压力的拉响。

宁静祥和的前段让人不禁心定，婉转抒情的转调慢慢推来，又落下，将乐曲中深挚悠远的情思淋漓表现。

初听之下细腻含蓄，典雅神秘；不经意间又圆润明亮，浑厚深沉；最后变得宽松温暖，刚柔并济，过耳之后只觉绚丽清雅、甘醇华美。

现场无人发声，连岁月都忍不住留驻了半步，都在静听着，沉醉其中。

假山后头，东风凛嘴角一笑，看着人群中清绝独立的辛云，眼神不自觉都柔了下来。

他本还担心她不喜这般吵闹的环境，哪曾想，她一开始便掌控了全场。

不愧是他亲选得亲兵——

“主子，再不走就不好交代了。”秦今无奈提醒。

他家主子为了看晚山姑娘上课，竟是连自己的课都不管了，那一大群皇子公子还被晾在练武场上晒太阳呢。

“。。。”东风凛也没说什么，只等到曲子结束，才在雷动的掌声中转身离去。

秦今暗暗给辛云鼓掌，也赶忙离去。

晚山姑娘棒棒的！

绕是东风玉屏和钱文茵也不得不鼓掌应和了几下，实在是没有不鼓掌的理由。

就算是门外汉，听着都为之动容，更何况她们。

“好！”

一声赞叹响起，辛云抬头看去，立即俯身行礼。

辛云轻笑，很难想眼前这个喜怒肆意的云姨和云皇傅是两兄妹，实在是性子差得太多。

算起来，这还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姑姑呢——

辛云接过小提琴，试调琴弦的松紧度:“没问题，今晚春江花月，我为亚瑟践行。”

“得，那小子估计要乐上一年了，不过不能你做东，他得了那么些赏赐，定是要让他钱袋子松快松快些的。”

“太后喜欢呐，就算没人会捣腾，也要让亚瑟弄出几个来，瞧着她也开心。”

“。。。”辛云眉头一挑，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皇上又怎知此曲？”

“云姨又打趣我，我哪算什么大师，只不过听得多了些，卖弄的就是个新鲜。”

“要的就是这新鲜啊。”云满空又拉着辛云加快了脚步，“反正里头的事无关你我，咱们把这歌舞给皇上整出来，就够了。快来瞧瞧这些，都是亚瑟监督工匠备上的。”

“这么多乐器，可有留人教导？”辛云问。

辛云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一国太后竟还如此明目喜爱某物事，也是鲜有。

“亚瑟已经走了？”辛云问。

“没呢，明日午后才动身。”云满空拿起一把小提琴给辛云试音，接着道:“自太后晚宴后，他也忙够呛，所以让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约你共用晚膳，否则，他估计能念叨好多年。”

辛云顺着云满空所知看去，眼中划过惊艳。

只见一排排西洋乐器整齐排列，提琴、竖笛甚至是萨克斯，虽不算齐全，但也品类不少，可见亚瑟是下了心思的。

“挺好。”辛云掂掂手上的提琴，虽不是十分到位，但在这种工具受限的情况下，能做到这八分相似已实属难得。

随后，云满空又带着辛云参观了司乐坊的各处角落，最后走到后院，那里设有一方大廊亭，里头就放有上课用的桌椅。

“自是没人呀，亚瑟的乐队就那几人，还要跑去其他国呢，哪腾得开人手。这好不容易才找了你来教教提琴，他不知道偷乐了多久了。”

“那这些乐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