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多女少之深空吟梦

窗外月色正好，快到十五了月亮也快圆满，楚晏放下竹萧看着着一轮圆月，心中一片宁静。

他未及弱冠之年，父亲被奸人所害问斩全家获罪，女人被官配男人贬为奴籍，他一夜之间从名动京城的晏公子变成这里的艺奴。心中的桀骜不驯最终是败给了现实，母亲被官配给一家普通人家，兄弟被贬为奴在别人家里做工，这些年陆续接济着母亲和兄弟的生活，每每心中郁结之时，都会在这里吹两首儿时的小曲儿怀念曾经母慈子孝的时光。

而今日，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吹，只因他知道她在里面睡不安稳。她会吟诗，会告诉他“怜取眼前人”，在她心里是有他的，他知道。

“你被人掳了来，连夜一路带往京城，这里是我私人的宅子。”楚晏轻声道，又看见黎深深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连忙安慰她：“不要害怕，这里已经不是那晚的地方，不会有人强迫你做任何事。”

那夜的事情对黎深深影响巨大，她这么多年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现在不仅被人给卖了，还被人吐了一脸，想起来就觉得委屈。

想到此处，黎深深当下就吃不下去，甚至还觉得有些倒胃口。

只是，他不能成婚，他是奴籍不能娶她，不能成为她的正夫，他不愿带着奴籍只能进她后门，不愿只当她众多中消遣的一个，他一定要脱去奴籍才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望着她紧闭的窗户，楚晏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深深，只此一次，为我脱去奴籍，定会用终生报答你！

身后的竹子林沙沙的响，楚晏叹气，再睁眼时已经是那个平日里油盐不进风华绝代的晏公子。向着身后的竹林，楚晏低声道：“事情办好了？”

那竹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正跪在楚晏身后，恭敬地说道：“已经问好了，这黎姑娘是上半年突然出现在清岭城外的，前几个月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面，白日靠在柳记的米庄搬米为生。”

搬米……这就是她背上有很多清浅的伤痕的原因吗？楚晏越想越心疼，冷声道：“还有呢？”

“黎姑娘一直女扮男装，据说是被凌大将军的儿子在破庙里面撞见，才救了黎姑娘回去做杂役，以此来负担上学堂的费用。”说到这里，那黑衣人一顿，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可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楚晏厉声道。

“是！前几月姚小姐那场婚礼上，黎姑娘曾写过一首情诗当众派人送给凌少爷。”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黑衣人呈给楚晏。

楚晏展开那张纸，那首诗映入眼帘。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只那一眼，气的楚晏将纸撕的粉碎！

“主子，这几日凌大将军的人一直在打听黎姑娘的下落，凌大将军府里的下人说凌少爷已经几宿没合眼，下人们暗地里都猜是凌大将军府的少夫人不见了。”

“你去把六子嘴封死了，黎姑娘要去清岭城里给凌少爷报平安，你知道怎么做了？”

少夫人？楚晏耻笑，既是少夫人为何让她做下人做的活？！既是少夫人，为何她满身都是伤？！

黑衣人无声的离去，楚晏手里捏着那把竹萧，萧上挂着的穗子配合着他的发带随风起舞。

凌绍吟，想不到这么快，你我又要对上了。

而楚晏是可以猜测出一些缘由的，在这里待的久了，那些脏事他也经过不少，人牙子为了让这些人听话，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他们，有些少年在被卖的途中就已经被折磨的失去希望，甚至路途遥远的在半路就会自我了结。

朝廷曾明林禁止对人口的买卖，但是当男人越来越多，需求量越来越大之时，这种事情就在暗地里进行着。毕竟不是多少男人都愿意来这种地方，他们更希望自己有个妻子。

楚晏为她发间插的那只花已经枯萎，放在她枕边有着幽幽的香气传来，可枯萎的花明日已经不能再见，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怜取眼前人？

黎深深听着听着有了睡意，临睡之际，她突然释怀了，这里的女人生出来就是要被宠爱的，所以她在这里被楚晏宠爱。

可她仍然睡不着，这里很好，但是黎深深知道自己应该要拒绝楚晏的好意，可刚刚楚晏说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

不等黎深深再做出反应，楚晏便巧妙的转移话题，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让他知道怎么抓住一个女人的心，怎么样让她为自己所用。

而不是在这里笑脸迎人。

想来从清岭城来的那一夜，她受了许多苦吧。

这京城中，需要女子的地方多的是，越是保护就越有人要剑走偏锋，人性的恶是一般人都想象不到的。

或许在她私心里根本就不想拒绝吧，大概是上天对她的补偿，让楚晏来到她的身边，以弥补她曾经受到的伤害。

幽幽地，窗外传来萧声。清清脆脆的调子，不复杂，很是悦耳。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恐鹈鴃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黎深深轻轻吟道。趁现在年岁未老，还有大好时光可以利用，只恐怕杜鹃叫得太早，使百草不在芬香。

“以后都没人敢这样对你，我向你保证。”楚晏轻声安慰，声音里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令黎深深对他深信不疑。

楚晏知道，她一直女扮男装以至于六子把她当男子虐待，但若六子知道她是个女子，那么久轮不到他这里。

他们很像不是吗？在他第一次见她，她伸出手对他笑的时候，她满脸狼狈像极了年少时桀骜不驯的自己。只是，没想到她竟是个女子，这样像她的女子世间少有。

她这世界送给他的补偿，一定是的，只要她愿意，什么都可以为她办到。

黎深深只能点点头，为今之计是先养好身体，再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又问清了楚晏一些其他的事情，和楚晏吃过饭以后，黎深深回去休息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她被包围在这层层叠叠的帷帐里，竟然不觉得热。

楚晏想起那日清晨见她时，她全身是湿透的，便知道这其中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