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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

第 12 章 暗光·12

“喂!夏油!我算是逮到你了!”三满胜也一屁股坐下,身后跟着小跑过来的向田阳太郎。

“是有什么事吗,三满君?”夏油杰抬起头,表情三分带笑,声音温和而又亲切。

嘁,又是这个表情,真叫人不爽。

高专食堂的电视上固定播放着今日的新闻,有些事情终将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几张事故发生地的照片在女主持人的背后循环滚动,夏油杰抬头看了一眼,之前勉强还能看清建筑形状的旧学校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木残骸,堆积在一起的废料最多不过半人高,仿佛某处被半路抛弃的施工现场一般。

明显有人在“窗”撤离后,又回到了学校。

“你还说怎么了!”

面对夏油杰困惑的脸,他一拍桌面,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强势。

三满胜也把把夏油杰当做自己成功路上的劲敌,可对方似乎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想象中的比拼也因为找不到人而被迫搁置。

“不是我说你哈,夏油,这个年纪总共就我们三个,你还老是不见人影,说失踪就失踪的,你这也未免太不合群了些吧。”

任务任务不参加,体术体术不一起,除了一些文化课,他连夏油杰的影都见不着。

“……呃”

夏油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正如三满胜也所说,他真正和同班同学坐在一起的次数绝对不超过十,毕竟三人实力相差太多,那些不用来上的课直接被高层换成了任务。

高专的课程比较杂乱,它不单单只教授学生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咒术师,像普通学校那种基础的文化课也是有的,一般由老师或者辅助监督来教。

高专毕业后,见惯了咒术界的腥风血雨,不愿丢命成为咒术师的学生大有人在。

“所以!”

三满胜也突然站起,他探出半个身体,紧盯住夏油杰那双紫色的眼睛,不给一点逃避的空间。

“夏油你今天下午的体术课会来上吧?会吧?会吧!你再不来都说不过去了!干嘛总是一个人训练,是看不起我们吗?”

阴差阳错下,三满胜也至今都不知道夏油杰的咒术师等级,单纯的他也没想着去问别人。

他一根筋的以为他们年龄一样,等级应该也差不多。

自己是准三级的咒术师,那夏油杰就要比他厉害些,三级,或者是和学姐们一样的准二级,若是实力太低的话,就没有他打败的价值了。

黑山冢带着几份文件进食堂找人,还没进门就听见三满胜也吱哇乱叫的声音。

“不吃饭围着人夏油干什么?”

“黑山老师。”“黑山老师……”“猩猩老师!”

三人中,三满胜也永远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去去去。”黑山冢不难烦的推开凑到他身边的三满胜也,嫌弃地挥挥手,“既然还没吃饭就给我到边上去点,我单独找夏油有点事。”

“啊!猩猩老师不公平,你是不是又给夏油偷开小灶!”

“一边玩去。”黑山冢的眉毛拧到了一起,“等你什么时候到夏油的等级了再来跟我说开小灶的问题。”

“切。”

三满胜也努努嘴,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端着自己的餐盘哒哒跑远。

被揍过好几次的经历让他明白,千万别在黑山冢的两根眉毛怼到一起的时候和他对着干。

人虽然离开了,但心没走远,大概隔了三个位置的另一边桌上,三满胜也把手搭在耳朵边,光明正大的偷听。

算了……黑山冢叹了口气,他拍拍手中的纸,对夏油杰说道:

“我来找你是为了之前议员儿子任务的那件事。”

“你降伏的咒灵经过判断最终由二级咒灵更改为准一级咒灵。”

“准一级假象咒灵——[钟梦]。”

夏油杰因为术式特殊,他降伏的咒灵一旦超过二级都需要向高层报备,之前这份工作是新石纯在做,如今夏油杰进了高专,这件事就落到了黑山冢的身上。

那栋钟楼,也就是这只咒灵的诞生地,在还没拆除的时候,是当地有名的建筑,巨大的青铜古钟悬挂其上,每每敲响时却会发出如风铃般响脆悦耳的轻鸣,很多人都把它当成这片土地的标志之一。

时间再往前回溯一点,每当仲夏夜的烟花散落,就会有附近的住民来到古钟下祈祷,久而久之便演变成当地的一种风俗习惯,人们会时不时来到古钟下许愿,说出自己对未来的期许。

然而美好的愿望终究还是成为了无法实现的执念。

在古钟周围建立的学校最终被废除,古钟也被拆走,只有那些刻在墙壁上的执念还留在原地,随着时间推移化为诅咒。

用同样美好的梦境构建出喰人的巢穴。

咒灵的登记只是其中一件,黑山冢来找夏油杰另有目的……

目光不自觉地撇向身后的电视,这会儿的电视里正播放着某品牌的饮料广告,双马尾的女孩们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唱歌跳舞充满活力。

也不知道夏油杰看了今天的新闻没有……

他偷摸去观察夏油杰的表情,在看到他的脸色与平常无异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黑山冢是在看见任务报告的落款人时,才惊觉哪里有些不对的,他知道这个名字,是专门为高层做事的辅助监督,也只有高层的人才叫的动他。

黑山冢转头打电话去问了一开始负责此事的“窗”,询问最初提供线索的相关者,也就是找到头两名孩子的那位家长。

然而根据“窗”的形容,他并没有在报告中找到对应的人员。

据那人说,自己是里面两个孩子的长辈。

可东村雪的父亲是外国人,小姑娘长着淡色的头发和灰眼睛,很明显的混血,另外三个孩子的家长也同样对不上,“窗”在通知他们的时候有留下照片记录。

唯一说不出信息的只有上木东马。

上木东马的母亲在前年去世了,父亲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同学们关于此的说法不一,有病逝的,有意外死的,也有出了国没回来的。

这时黑山冢真正明白过来,一开始出现在病房前的男人,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两虎相争?继承人游戏?还是准备删档后重新培养?

黑山冢恨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男人的情绪就和玻璃罐里的糖果一样好猜,黑山冢在担心些什么,夏油杰一目了然,无非是害怕他刚踏入社会,便被人类无时无刻翻涌的恶意给折了根。

要是换做别人,这的确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明明救下时还完好无损的人,却转头折了腿,断了腰,躺在病床宛若一个疯子,甚至连活不活得下去都要看别人的施舍。

黑山冢能查到的东西,他当然也能查到,甚至知道更多。

可夏油杰不在乎。

他的根早烂了。

能向着阳光生长的是谁都不会是他。

黑山冢的表情变了几番,最终停留在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上。他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并试图鼓励他看开一点。

“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你保护了被困的那些学生。”

这是这个嘴笨的男人唯一能想出来的几句话。

“我们咒术师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饭碗中只剩下一层浅薄的底,没有吃完的米饭这会儿已经失了温度,过长刘海搭在夏油杰发际的左边,遮住他浅笑的嘴角。

“放心吧,老师,我会的。”

夏油杰喝了口味增汤,温和的咸味滑过喉咙,照着金属台面折出来的灯光像是某人一闪而过的金丝眼镜,新石纯撰写的任务报告被退了回来,和后续的工作一起交给了一位夏油杰未曾见过的辅助监督接手。

刚从ICU里出来的重伤患者仿佛是对夏油杰实力的嘲讽,但在整起事件中,真正能算的上重伤的人,只有那个一开始带女伴果断跳窗的男生。

“砰!”

托盘的声音重重砸在夏油杰对面的空座上,映入眼帘的是被堆成小山状的猪排和三满胜也突然落下的大脸,橘红色的头发像是永远不熄的太阳,热情高昂。

他将会坐在点缀了黄金宝石的王座上等待心怀愧疚的骑士的觐见。

[……近日,在福知山市近郊的一处废弃校园内发生了坍塌事故,据悉为房屋常年失修导致,五名高中学生被牵连其中,四名轻伤,一名重伤,轻伤患者正留院观察,不日即将出院,重伤患者经过抢救,如今已转入普通病房,伤势正在好转……]

也就是在安岡海斗眼中不小心被他“杀死”的上木东马。

这位运动神经不太好的少年在从二楼落下去的时候,为了保护女生摔断了自己的一条左腿,现在正打了石膏等待恢复,至于其他人,只是些皮肉伤罢了。

[虽然我的孩子……但索性他的小伙伴们都还安然无恙,ka……我的孩子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很快,电视新闻里又播报起了另一件银行被抢事件,夏油杰垂下双眸,把落了一粒白米的酱油碟轻轻拨远,又挖了筷米饭放入嘴中。

纯白的软糯包裹着清香,慢慢渗出的甜味开始在嘴里蔓延……

好甜。

画面随着女主持人的视线一起转到了病房外,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摄像机前,面容被贴心的记者模糊掉,发型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充满哀伤。

[……我很遗憾,我的孩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是一场谁也想不到的意外,孩子们不会想到,我们做家长的也不会想到……结果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三满胜也心中冒出了一个小疙瘩,夏油杰的眼神永远给他一种年长者看小孩的感觉,明明是同辈,他却像莫名其妙的矮了一截似的。

但现在这不重要。

看来重伤的人必然是安岡海斗无疑了。

试图挣扎的王子被国王赶出城堡,成了生死不由己的稻草人,而国王正一脸哀恸地通知众人王子病逝的消息,然后——

从筷尖落下两粒白米,蒸熟膨胀的米粒一颗晶莹饱满,一颗身上却多了涨开的裂痕,它被筷尖带起,又不小心掉进旁边的酱油碟中,瞬间被黑色侵染,蔓延浸没,变成乌糟糟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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