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

两个烟友一拍即合，和自己的班主任随便告知了声，就找了个一级咒灵的任务背着辅助监督出去了。

再转回现在。

“这什么情况！”

这种难以言喻，又不可理解的画面——

大量的思考充斥着家入硝子的脑袋，她伸手抹了把脸，捂住了嘴，压抑声音，脑海中的繁忙最终被无数正在摇摆的逗猫棒所替代，白棒子，金铃铛，各色羽毛，整齐划一。

一扭左，一扭右。

家入硝子看少年永远风轻云淡的表情这会儿终于破功，忍不住又多抓拍了两张。

这肯定是咒灵干的好事，不过夏油杰还没见过有咒灵的咒力可以直接作用于改变人体的。他拿着从某位女员工桌上找到的镜子，对自己的头顶照来照去，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微缩成一团。

头顶上的猫耳是有生命的，夏油杰能明确感受到自己对这双耳朵的控制，就像有人出生就有六指，并能运用自如一样，夏油杰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头顶，在碰到耳朵上薄皮的一瞬间，一股电流似的冲动穿透皮肤直达尾椎。

虽然让自己来说有些奇怪。

触感温温热热的，就像真的猫耳一样。

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在市中心的办公楼里，因为人多，所以理所当然有各式各样的低级诅咒产生，它们就像除不尽的杂草，看着眼烦，但是放任也不会产生什么伤害，所以多数时候，咒术师一般只会完成任务单上的指定咒灵，而不是出白力把这部分的咒灵都消灭了。

家入硝子还在一旁哈哈大笑，自从夏油杰的猫耳出现，她爽朗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边有白光一闪而过。

“欻欻！”

夏油杰以闪电之速，对着家入硝子快摁两下键盘。家入硝子愣了下，回过神来，夏油杰的手机正对着她，做出和她刚才的动作一样。

不会吧。

难道她也中招了？

少女心中一沉，手向头顶伸去，果不其然，那里同样多出了一对猫咪的耳朵，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硝子，不错。”

夏油杰发出细碎的笑声，他饶有兴致的欣赏屏幕上的少女。棕发的少女，头顶的耳朵同样是棕色的，和他一样是短毛的耳朵，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样子，像是暹罗，又有点不像。

呵呵……

家入硝子嘴角抽搐，她看看对方手里的手机，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现在好了，他们互相拥有了对方的黑历史。她原本是想把照片发给五条悟让他也能好好嘲笑一下的，结果还没等动手，她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互删吧。”

难保夏油杰想要破罐子破摔，大家要死一起死。

大家不如各退一步，给对方留些尊严。

“喵~”

一声猫叫引走了两人全部的注意力，寻声望去，只见一只灰白色的猫咪蹲坐在角落的立式空调上，它身上裹挟着微弱的咒力，代表着它根本不是一只普通小猫。

小猫舔舔爪子，对着僵持的二人又叫了一声。

“喵——”

这次的叫声明显与刚才是不同的，咒力如微风扑面盖住了两人全身，夏油杰的脸上多了几根胡子，而家入硝子的裙子突然蓬起，身后多出一个诡异的圆弧，棕色的尾巴尖从裙底漏了出来，在身后一摇一晃。

两人对视一眼，按捺住同时想要拍照的手，心照不宣。

“先抓猫？”

“走。”

怪不得两人刚才没注意到，小猫顶多四级，就算爪子再利也上不了人，家入硝子蹑手蹑脚的绕过办公桌，准备从出口的地方堵它，夏油杰从小猫的侧面进攻，准备从后方收服。

小猫放下爪子，看了眼行动的两人，它四肢一蹬，就跳离了空调机，快跑两步，直接冲着家入硝子的面门而去。

“喵~~~”

叫声再次响起，家入硝子自感觉自己脸上一痒，再抬眼时，原本在视线锁定中的小猫不见踪影，而她的脸上也多了几条胡须。

“该死的！”

少女骂了一声。

夏油杰这回倒是没什么幻化，可能因为不在小猫的攻击范围里。他脸色有些阴沉，小猫的攻击防不胜防，不过好在，他之前在外面放了“帐”，小猫就算再逃，也逃不出“帐”的范围外。挥挥手，各式各样的三级咒灵咕噜噜的从裂缝里滚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把宽敞的办公室给挤得水泄不通。

他刚才就发现了，小猫的叫声好像只作用于人，它无法改变咒灵的形状。

“要不要这么大阵仗？”家入硝子嘶了一声，用手挠挠脸上的胡须，她喉咙有些发痒，似乎很想拉起嗓子也发出一声猫叫。

不妙啊……

身上这些猫物件不是伤口，所以反转术式根本没法复原，刚才要是让这个小咒灵多叫上两声，她八成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

她赶忙道：“阵仗大点也好，还是快点把猫抓住吧，反正这里的损失也不是我们来承担。”

咒灵从两边的大门四散而去，夏油杰把之前给家入硝子当坐骑的黑羊收回，把缩小的鬼蝠鲼放了出来。他提溜着家入硝子坐了上去，感应了一下楼里细碎弱小，却移动飞快的咒灵位置，便道：“我们也去。”

小猫还挺聪明，逃离办公室后，就专门往一些犄角旮旯人走不进去的地方钻。它体型小，而且是咒灵，拿窗户外的空调外机做垫脚，没个三两下就从八楼跳到了二楼，又在几人匆匆赶往二楼的途中，从楼底跳了上来。

一通操作搞得夏油杰措手不及，他只能让放除去的咒灵在逮捕小猫的时候再多做一件事——关掉楼层内所有的窗户。

夏油杰咒灵的数量多是真的多，光家入硝子路过时看见的，八成就有上百个，场面一度十分壮观。在小猫终于无处可逃的时候，它慌不择路的顶开了一扇没锁的大门，跑进了楼隔壁的未开发区域里。

两栋大楼一开始做的是双子楼，可不知道这公司老板是怎么想的，一栋楼早已建好，变成了人来人往的办公区，另一栋却还是维持着毛坯房的样子，夏油杰让咒灵堵住了所有能出入的空洞，把小猫咒灵堵在什么都没有的一楼大厅里。

“喵呜！！”

小猫炸着毛，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它的叫声不再如刚才那般轻快，而是仿佛婴儿的啼哭，咿咿呀呀的接连不断。声音太过刺耳，家入硝子忍不住捂住耳朵，而夏油杰在小猫不断冲他们哈气时，踱步慢慢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是会很讨猫咪们的喜欢。

狗永远对着他狂吠，而猫会不自觉的黏住他的脚跟。

夏油杰拿出以前喂养公园里流浪猫的招数。他伸手，把指尖递到小猫鼻子前，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他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等着小猫自己上前。

小猫愣了一下，原本弓起的背松了下来，夏油杰这才仔细看清这只小咒灵完整的模样。

小猫没有眼珠，整个瞳孔都是黑洞洞的，眼角有两道黑色的泪痕，像是血，也像是它流的泪。小猫应该是白色的，身上的灰大概率洗不掉的脏东西。它鼻子对着夏油杰的手指嗅了嗅，好像确认了什么，轻轻把自己的小脑袋贴到夏油杰的手上。

它蹭了蹭，又“喵”了一声，不过这回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对眼前人的依赖。

好……好可爱。

在咒灵保护下的少女飞快从裙子里掏出手机，冲着前方黑色背影“欻欻”就是两下，还不忘伸出一双剪刀手合影留念。

家入硝子的组队任务也没完成，她需要一个不嫌她后腿，能让她蹭成绩的强力保镖。

东京校和京都校因为双方校长的原因，看上去表面不和，但咒术师一共就这么些人，大家都是伙伴，两方学生自愿交好，老师也是乐见其成的。

事情说回之前。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闪光灯响起，黑发少年不明所以的回头，夏油杰拿着刚刚变成咒灵玉的咒灵，疑惑地问：“怎么了，硝子。”

“没……没什么。”家入硝子声音细碎，短促的呼吸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漏出，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她赶忙伸手对夏油杰摇了摇，“你……你别转头就好。”

“夏油你……你看看你自己的头上。”

高专的学生，每个学期都是有要完成的定额任务的，这算在每个人的期末成绩，谁都不能幸免，很多学生也靠这个拯救了自己惨不忍睹的文化课成绩，才勉勉强强苟住了及格线，没有被要求留级的，比如某个一年级的冒失小子。

考核指标有单人和双人的之分，夏油杰虽然单人的指标早完成了，但是双人的还一动未动。他自从入学，行动上就没怎么和同期有过交往，没办法三人等级相差太多，实在凑不到一起去。

黑山冢为了这事还来找他聊过，他想把夏油杰安排给二年级，就像之前的晋升任务一样，保护一下安全，划个水什么的，他也好直接给夏油杰打成绩，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五条悟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被少女这么一说，夏油杰反而忍不住靠近，结果他一靠近，少女压抑不住的笑声终究还是全部从嘴里漏了出来，她仿佛被点了笑穴，整个人捂着堵住在咒灵背上笑成一条蛆，整栋大楼都是她接连不断的哈哈声。

“不……不行，我是在受不了了。”

夏油杰难得失声。

“噗嗤！”

夏油杰的头顶，一双纯黑的猫耳随着少年的满腹疑团抖动了两下，它看上去像某只被驯养的野猫，毛毛虽短，但皮光水滑。

夏油杰：“……”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