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雁过拔毛

砚寒清相信自己不会有这种问题，但在回顾那段记忆的时候，偏偏出现了这个问题。

——他对时间的感知出现了误差。

从竹桃姑娘被劫走，到龙子将人带回，花费了大概一个时辰以上。但他全程盯梢，却觉得只过去了半个时辰不到。

两个人站在一起异常和谐，都白的亮眼，看上去很干净。

——呸！切开全是黑的！

砚寒清是真的着急了。

答案是有的。

海境特产的毒素中，一个主要分类就是致幻类，从表现出的特性来看，这种毒素非常海境。

在海境当中，研究制毒的人很少。

千年封闭，整个太医令最大的作用是治疗食物中毒，大多是直接误食有毒海产导致，在毒素的运用上，鳞族的思路比较窄，不像外境有诸多心黑的花样。

所以整个海境医术最高的是师相，因为只有他能去外界拓展脑洞。其余的鳞族在海境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遇到一成不变的事物，就连太医令也是在治疗一成不变的食物中毒中度过。

至此，竹桃姑娘的嫌疑已经可以排除了。

也就是说，真的有一股危险的势力蛰伏在海境多年，并且将王宫也渗透到来去自如的程度。

海境的守备力量……

说到这个，砚寒清就要忍不住叹气。

师相整顿过后的海境已经算好很多了，但即便是整顿过后，国宴事件发生时，三殿下要接手王宫，简直是一团混乱。混乱到王的寝殿无人看守，真的有黑衣人跑去刺杀鳞王。

王宫内暗潮汹涌，砚寒清好担心，偏偏在这个时候，三殿下给他指派了这样的任务。

砚寒清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他好难哦。QAQ

——————

海境很大，但被无根水覆盖的生活区域其实很小。

但就算是很小的区域，在交通工具缺乏的情况下，用腿的还是有点大。

这一路上，俏如来会有很多机会了解竹桃，而他确实也这样做了。

“竹桃姑娘。”俏如来斟酌了一下，“师尊给你的游记，有羽国的部分吗？”

“你不是看过羽国志异了？”

“那不同……羽国志异是凰后所写，但俏如来想要知道，师尊眼中的羽国是怎样的模样。”

“是因为默苍离，还是因为雁王？羽国的部分，我不能给你看。”

“是因为师尊，还是因为雁王？”俏如来问了一样的问题。

“都有哦。”竹桃微微侧头，飘荡的帽纱缝隙间，露出半只弯弯的眼，

“这样吗……”俏如来思索了一下，“上次见面时，你对雁王的评价……俏如来无法理解。”

【……个性有点孤僻不太好相处，不过是个心肠挺好的家伙。】

前半句可以理解，后半句匪夷所思。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俏如来是这样想的。

但是在听到温皇对竹桃的评价之后，俏如来觉得有必要让竹桃本人来解释一下，或许他所理解的并不是真正的理解，他所不解的也不是真正的不解。

不懂就问，自己力所不能及的时候，适当的寻求帮助并不丢人。这是史家的良好家教。

“你的师尊不是告诉过你，用思考代替发问？”

俏如来点了点头：“是，但能用简单的方法得到答案，难道不好吗？”

竹桃笑起来：“怪不得，默苍离这样喜欢你。”

俏如来：“啊？”

“没什么。”竹桃将帽纱翻了起来，“雁王的个性太孤僻了，孤僻的人往往人缘也很差，所以他做不成墨家钜子。”

这个回答有点太过直球，让俏如来怔楞了一下：“但……实话说，师尊的人缘……”

竹桃有些愉悦：“但还有很多人记得他啊，你、雁王，还有九算，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啊……或许该叫心理阴影？没差啦，反正都是印象深刻，很多人都想着他呢。”

俏如来：……

你这话我没法答。_(:3」∠)_

俏如来把这个十分阴影的话题转了个方向：“那雁王呢？羽国志异上说，他曾是羽国圣君。”

“圣君啊……”竹桃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两声：“如此受到拥戴的圣君，他禅位、离开羽国，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找他呢？”

俏如来一愣：“啊？”

“你在佛门待过一段时间吧，在佛前参拜的信徒，真的了解自己所拜的是谁吗？真的对自己所拜的那一尊虔诚吗？对大多数人来说，只要能庇护自己，拜哪一尊并不重要。”

这是个有点令人唏嘘的话题，但竹桃看上去却有些愉悦。

“有一天，庙里的佛像换了一座新的，香客们照样朝拜，还有人会顾念旧佛像的去处吗？没有了，没有人会专门来找，就算被砸了，烧了，怎样对待，只要他们看不见，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或许即便看见了，也……”

俏如来：……

怎么觉得这个话题更加阴影了？？？

俏如来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曾说雁王是个好人……”

竹桃：“哦，这个啊。”

俏如来有点惊悚的发现，竹桃的愉悦指数似乎还在上升。

“从一个广施仁政的圣君，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他受到了什么刺激？是什么刺激了他？他为什么会因此而发生改变……这么天真的人，难道不是一个好人吗？●v●”

俏如来：……

好的确定了，不是阴影简直是阴暗。_(:3」∠)_

俏如来后背都有点冒凉气，发根也有些发麻：“你……你打算做什么吗？”ぷ99.

竹桃：“什么都不做，就是我的打算，所以如果俏如来你想要杀他的话，我会阻止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至少在十年之内，如果有人想杀他，我会很不爽。”

俏如来：“……为什么是十年？”

竹桃：“因为十年后，如果他实在是太讨人厌，我也想要杀他的话，那我说不定就会改主意了。”

俏如来：……

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聊天内容……_(:3」∠)_

竹桃姑娘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有时候是会流露出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加上她朋友圈的诡异程度，怎样看都是个需要被警惕提防的家伙。

俏如来有警惕，也有提防，但这种感觉跟雁王又大不相同，跟师叔们也大不相同。

这当中的区别大概就在于，默苍离从未对她起过杀心，默苍离应该是信任她的，所以俏如来也愿意相信。

如果她真的是危害九界的危险分子，俏如来相信师尊不会发现不了，也相信师尊不会没有想过杀她。而师尊如果真的想要杀什么人，他不会做不到的。

——————

后来跟竹桃闲聊的时候，她问过类似的问题。

俏如来很诚实的将自己的心路历程说了。

然后他就看到竹桃脸上浮现出一个堪称诡异的表情。

她说：“你怎么确定他是不想，而不是不能呢？●v●”

俏如来：……

你这个说法就十分惊悚了啊！！！Σ(°ー°〃)

试吃官这种小官，平日里存在感极低，却非常方便。能够轻松用送餐的借口游走宫中，也能悄悄地对王上暗中守护。

海境朝堂不稳，风雨欲来。

而被他盯梢的鱼也是一样，当时太子伤重，又经过了竹桃姑娘的奇怪治疗，元气大伤，一天几乎要睡满十个时辰。并且太子的睡相很好，并不会在睡眠中扭来扭去。

长时间静止的观察者与被观察目标，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时间感知上的微妙错乱。

王那里更不必说，砚寒清相信就算在王重伤的情况下，想要不闹出一点动静就给王下毒是不可能的事情。

俏如来是一身白，竹桃也是。俏如来一头白发，竹桃也是。

砚寒清不打算搅合进这一片浑水当中，但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给出一点帮助——比如说稍微保护一下王上的安危。

偶尔他也会打扮成黑衣蒙面见不得人的德行，至今还没有什么人发现过。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砚寒清很快就不确定了起来。

在回顾那段盯梢的记忆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盯梢嘛，那必须是阴悄悄的躲在一个角落，长时间保持一个状态，能不动就不动，尽量不要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

那是海境贵客被黑衣人掳走的那次。竹桃前脚被黑衣人抓去，他后脚就潜进了太子寝宫守着。

当时的鳞王虽然伤重，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如果有人对王不利，绝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相对来说，太子的伤势重一些，更好下手一些，所以砚寒清选择了太子这边。

那有点像是喝多了断片的情况，好像记忆中的一部分被凭空抹去了，但衔接的太过天衣无缝，以至于让他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的有问题。

海境有这种让人断片的毒吗？

但或许没发现异常本身就是异常。

竹桃姑娘后来诊断王和太子中毒的时候，砚寒清甚至一度觉得是她在自导自演——明明他全程盯梢，虽然不确定王那边的情况，但至少太子这边，没有声东击西，也并没有奇怪的人来到太子的寝殿下毒。

呃……可能也不是那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