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血残生录

刘峥道：“你家夫人既能料到我来这里，难道这一切不是她安排的？”

张管事道：“刘经承误会了，都怪小的话没说清楚。夫人只是料到青函姑娘一定会听从老爷的安排，把刘经承带到府上来。”

刘峥心头猛地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青函。

其时一轮弯月斜挂天边，花园内深邃幽静，清香袭人，刘峥望着青函修长的背影，心道：“若不是来地窖犯险，我们两个在这后花园私会，倒是美事一件。”

两人弯弯绕绕，又沿着几级石阶向下走了一段，面前是一处陈旧的木门。

青函拿出钥匙打开门锁，那木门颇为沉重，刘峥帮着一起缓缓推开。地窖内一股凉气迎面而来，伴随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青函低下头不再说话。刘峥点点头，道：“果然如此，你一直在骗我。”

青函道：“我当初是来试探你的，可是后来我也没有向你隐瞒府里的事，我……我也真心想帮你！”

刘峥冷笑一声，道：“这么说你是个双面奸细，两头通吃。”

青函看着他，登时流下泪来。刘峥又道：“你把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我，然后让我自投罗网，你果然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张管事哆嗦了一下，道：“这里真冷，要不你们二位到花园里再聊上一会儿？老爷还在前边等着刘经承呢。”

刘峥道：“你们果然是准备好了，看来我今天想离开这儿是不成了。不过我来之前已经交代了手下捕快。”

张管事道：“刘经承不必担心，我们老爷只是想跟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请吧。青函姑娘也一块来。”刘峥看了看青函，见她扭过了头，不愿看自己。

他于青函欺骗自己的伤心，远甚于身陷险境的担忧，当下便跟着张管事，出了地窖。

夜色中穿过一段昏暗的路，来到后院的一处花厅。这里象是游玩花园的休憩之所，厅堂不大，却别致幽雅，只是在半夜时分又带几分阴森怪异。

厅里烛光略显昏暗，影影绰绰站着七八个人，颇显拥挤。当中一张圆桌后坐着一人，走到近处才看清，正是杜员外，旁边站着柳烟和杜老总管，后边站着五六个家丁。

刘峥心道：“在这暗摸摸的地方见我，分明是不敢声张，多半有什么阴谋。”心里更增几分戒惧。

杜员外起身行礼，请刘峥在圆桌就坐。张管事凑到近前，小声跟杜员外说了几句。

刘峥冷冷一笑，扫了一眼众人。突然他眼神一亮，上前两步，指着一名家丁道：“你……你就是那天给我带路的！你可终于现身了！”

那家丁身子抖动，却不说话，低了头不敢看他。

杜员外朗声道：“刘经承，他只是个下人，没什么见识，跟他怄气却又何必？”

刘峥冷笑道：“看来，员外今晚是要摊牌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话好说。”说完泰然自若的坐下，心中却不免暗自打鼓。

柳烟端起桌上的一壶茶，给他和杜员外各斟了一杯。

杜员外道：“天晚了，丫鬟们都歇了。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刘峥冷冷的道：“客气了。员外对府上的下人倒是体贴得很，就连地窖里的那两位想必也不例外。”

杜员外却不介意他的讥讽之语，只是淡淡一笑，道：“老夫在贺家村住了这么多年，算不上有什么大作为，但是为善乡里、热心助人还是做到一些，在府里也算善待下人，即使离开的那些人也从没有说过老夫半句坏话。”

刘峥道；“嗯，在府中算是不错，出了府可就难说了，掉进抓野兽的陷阱也只好自认倒霉。”

张管事向前一步，大声道：“你嘴巴放干净些。”

杜员外扳起面孔道：“不得对刘经承无礼！”张管事悻悻地退了回去。

杜员外道：“我知道刘经承对田小七的死早有怀疑，今晚又看见了我府上有两个家丁死于非命。不知刘经承是怎么看的？”

青函拿火熠点亮了墙上的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地窖内的情形依稀可见。一边是一大排酒坛，另一边叠放了一些木箱，还有一些砖石和石墩。

青函指了指一边的角落，意指那里便是那个家丁惧怕的所在。

刘峥道：“那是你家夫人来跟我说？”

张管事道：“夫人对府上的杂事一向不理，她平日休息不太好，有些事我们做下人的都不敢打扰她。”

张管事看到二人并不显得惊讶，和颜悦色的说道：“果然是青函姑娘，哦，刘经承也来啦。看来夫人所料不错。”

刘峥轻轻进了门，跟着青函穿过后院花园。

刘峥走过去看了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他轻踩地面，感觉和实土有些不同，俯身查看，却又看不清楚，用手触摸，感觉地上辅着一层毡布。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他心中闪过。他心绪纷乱，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是隐隐觉得这次寒血病的来源，并非白天所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他拿过一盏灯笼，径直走进窖内，照了照地下那两具尸首，神态自若，好象在例行查看储藏的物品。

刘峥道：“看来你没打算跟我讲讲这尸首是怎么回事。”

张管事道：“有些事小的不敢乱说。”

他摸到一块木板的扣手，缓缓掀开，火光映照下，下边赫然并排卧着两个人，面色惨白，已死多时。

青函倒退了一步，捂住了嘴，还是发出了低哑的喊声。那两人的衣着都是府上的家丁，年轻甚轻。刘峥心里也是扑扑直跳，还是强行镇定，仔细辨认那两人的面孔，并无那天给自己领路的家丁。

青函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故意引你来的，真的不是！”

刘峥道：“那天你来找我，也是奉了命来试探我的是不是？”

突然地窖门口响起一个声音：“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地窖要打扫干净，每次来一趟都象探监似的。”

刘峥青函大惊，但地窖里没有藏身之处。转眼间地窖门口光亮大增，出现了几个人影。为首那人高高瘦瘦，正是府上的张管事，身边跟着三个家丁，打着两盏灯笼。

他顺着摸去，终于摸到毡布边缘，轻轻揭开，下边又是一层木板。他掏出火熠点亮，才看清这是一处地下的暗格，上边铺着两块木板，便如同两扇对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