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仙踪

那男的向小云问道：“你愿意吗？”

小云也有些结巴起来：“愿…意！”

那男的掏出一个袋子，一把交在小云手中，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袋子中五十个元龙币，一个元龙币一百两银子，正好是五千两，真金白银，童叟无欺。”

走到镇口，见路上已有了许多赶早集的人。小云往镇中走去，店铺都还还没开门，只有一些乡人在街边卖菜，他们都是庄稼地里刨活的了，要赶着太阳上山前卖点闲钱，白好急着回去干农活，可是店铺的老板不急，他们要等晨露散尽才开始做生意。

来得早了一些，小云也是无奈，只好转来转去的枯等。几条街都转完了，也摸清了一点状况，镇上有一个“阳记”的大药铺，招牌敞亮，显然是一等的药房；还有一个没有招牌的小铺子，门檐上斜挑了个葫芦，是一个无名医铺。

面铺倒是早早开了门，热气腾腾的香气飘来，不过小云身上也没有钱，虽是肚中饥饿，也只是在那街上转悠。他见有个人抗了把张笨重的椅子，‘哼哧哼哧’地走上街来，有些奇怪，跟上去一看，那人走到一个店铺门口，放入椅子，喘着粗气在那等候，那店铺上写着个大大的黑字“当”。

小云听了掌柜言语，知这元龙币确实值这么多钱，就收入怀中。

那白衣公子从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拣出那些石头，其他一样没拿，对旁边那女的说：“英妹，你看到没有，这就是出名的黄晶石，表面看上去是普通石头，只有输入真气才知其中诀窍，你看！”说着，那石头在白衣公子手中泛出淡淡光芒来，那女子看到那喜不自胜，说道：“师哥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宝物，五十个元龙币买了这几块黄晶石，小妹眼拙，就没有这等福气。”那白衣公子笑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说着拿了一半石头分给那女子。

两人喜滋滋地牵着手出门去了，那白衣公子一边走一边说：“空有宝物在眼前，庸人不识矣！”

掌柜不断叹气，又问小云还有没有石头，听小云说没有了，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小云将那白衣人不要的东西收拾了，走出门去，见那两个白衣男女骑着骏马，急匆匆往镇外去了，好像生怕小云反悔一般。小云心道：“也不知黄晶石究竟是何宝物？管他的，反正有了钱就可以给琴大哥抓药了。”

想着就去了药店，药店这时也开了门，里边有三个伙计，有几个客人上门，那几个伙计都忙活，见了小云是个小孩，也不理会，小云掏出一个龙币，‘啪’地拍在柜上，猛地喊道：“抓药！”

那几个伙计见了光芒闪闪的龙币，马上丢下手中的活计，都围了上来。

小云要了纸笔，写了药方，要求照方配出二十副来。

几个伙计都围着把药方看了，啧啧称奇道：“你这药方上的药一般地方真没这么全乎，好在是到我们店里，咱们‘齐宝斋’遍布元国，是百年老字号，什么药都有，哦，不对！这‘阴尘引’是什么药，怎么没听说过。”

这时，走过了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众伙计都恭敬地叫先生，伙计将那药方呈给老人过目，那老人看了药方，叹了口气道：“阴尘引，好久没听人说过了，这是古僻的奇药，一般药房不卖，一会儿你出门左拐，到了街口那里，找一家挂葫芦的铺子，那里在卖一些稀奇古怪的奇药，你到那儿去问问看吧。”

接着，又让伙计将其它药物配齐，算下来，需要五百多两白银。小云暗自咋舌，心道好贵，只有再掏了五枚龙币来，伙计找了他几十两碎银。

小云扛着一大包药，走到街上，一溜烟又到了街口那家无名铺子。铺子里边有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躺在一张椅子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这店里也没客人上门，与那大药铺大相径庭。

他走了进去，咳嗽了两声，那老头似乎从梦中醒来一般，慢吞吞地从躺椅上坐走，问道：“看病还是抓药？”

小云问道：“抓药，有没有阴尘引？”

“什么？”老头耳朵似乎有点背。

“阴尘引。”小云的声音大了起来。

“说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没聋，不就是阴尘引吗？有，要多少？”

“五两。”

“什么？五两？”

“没错，五两！”

“你知不知道阴尘引怎么来的？五两，黄口小儿，狮子大张口，乱说八道！”

“没错，就是五两。多少钱吧？”小云振振有词，有钱了买东西就是硬气。

老头眼里闪出一丝利芒，昂头慢慢说：“对不起，不卖！”

这下轮到小云急了，急道：“为什么不卖？”

“货卖识家，药卖对症，我卖药只为治病救人。若是有人认为很有钱，就可以将别人幸苦得来的东西买走，随便糟蹋，这药不卖也罢！”

小云不禁肃然起敬起来，拱手恭声道：“前辈说得是，是小子莽撞了。只是我并非妄言乱买，只因我大哥中毒已深，需要阴尘引入药，慢慢拔除他体内毒素。至于那阴尘引来历，我也略知一二。”

“哦”那老头也有些惊讶起来：“你小小年纪也知道，说来听听。”

“阴尘引，乃是取山阴之土盖建房屋，久之梁上积无根尘，取无根尘入地阴之穴，吸引那龙虱来食，龙虱食土约十年长成，然后产卵，此卵即为阴尘引。”

老头听小云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又问：“那你知这小小虱卵，要多少才凑够五两吗？”

小云摇头道：“不知。”

老头继续说道：“虱卵细如蚕沙一般，不知几千万亿粒才有五两之巨。普天之下，不是老朽夸口，除了老朽，你别处难寻。有用之人，说他价值千金，也不为过，无用之人，视若尘土，就将它看得不值一文，也不奇怪。今日难得遇上懂行的人，一两‘阴尘引’一千两银子，我没有五两，但也有四两多，就算你四两吧，四千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小云知道‘阴尘引’珍贵，他对金钱也并没有多少概念，也不讲价，只掏出钱袋，数出四十个龙币，放在柜台上。

老头见了，从铺子角落里取出一个密封的茶色玉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小云轻轻揭开看去，只见里边无数褐色粒状物，如细沙一般大小。那物见风就蠢蠢欲动，又有一阵独特的气息飘了出来，他赶紧盖上，将那玉瓶包好，谨慎放入怀中，将那四十个龙币推给老头。

那老头见小云穿的寒酸，却不料他竟是位出手大方的大财主，价钱也不讲，就将将天价之物买了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小哥照顾了小老儿这么大一笔生意，这店中你看得上什么，小老儿再送样给小哥做个添头。”

小云本想马上动身就走，听老头此言，又瞧见那门口拴着一口青骡，正合他用，于是就说道：“这头骡子不错，不知老先生是否肯割爱。”

老头话说出口，心中也有些患得患失，只怕小云说出什么珍奇药物的名字来。

却听小云只要一头青骡，心头不由一松。那青骡是他前几日从一个农妇手中买来的，只花了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对于四千两而言，简直不堪一提，他当下概然应允。

小云牵了骡子，走上街来，身上只剩四个龙币，几十两碎银，算来只有四百来两，只觉钱财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但剩下钱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就在那街上买了两个竹兜，挂在那青骡两侧，又买了些袍服干粮之类的，都用油布包裹了装在那竹兜之中，就往山上而来。

到了山上，上午已过去了大半，小云拿出尚有余温的馒头，两人吃了，小云就赶紧去煎药。

琴吃完药，小云心怀忐忑地等待，午时，琴毒性又发作起来，只是不像昨日那般痛苦，也不知是遮住太阳的缘故，还是吃了药有所好转的结果。

琴痛呼一阵后，就沉沉睡去，小云也觉有些劳累，歪在一边也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小云突然被琴的尖叫惊醒过来，他猛地跳起，竟跳得近一丈来高，一下就把那窝棚也顶翻在地。

四下看云，并无敌人来袭，再回头，才发现琴还是躺在地上，只是不断拳打脚踢惊呼不已，想是来在做噩梦。小云忙过去抓住琴的手，不住摇晃叫道：“大哥！大哥！醒醒！”

琴醒了过来，喘息良久，才幽幽说道：“我见那梅山老贼追了上来，将我两人又抓了回去。”

小云听了不由地忧虑又浮了出来，那梅林老人吃了大亏，定会派人追上来，此地实不宜久留，他见天色已黑，就将琴抱到青骡上开始赶路。

两人趁着夜色行走，走了两三个时辰，天上竟下起雨来，小云不住叫苦，琴却突然叫好，说道：“那梅山老贼精研岐黄之术，定能根据气味追踪我们，这雨一下，身上有什么气味都被雨水冲掉了，这下他再想找到我们，就难如登天。”

小云也觉琴说得很有道理，索性将身上衣服脱下，任由地雨水冲刷全身。又走了半响，看见路旁有片竹林，他担心琴身体虚弱，淋得久了加重病情，就牵了青骡到竹林下避雨。

那竹林浓密异常，雨淋不进来，显得甚是干燥，小云取了新买的衣物，两人换过，琴抚摸着新衣，叹道：“没想到咱两兄弟还有穿新衣的一天？！”说着，不由地笑了起来，小云闻言略有心酸，但听琴笑得洒脱，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第二天，小云又煎了一副药，琴吃服完药，两人又吃了些干粮，趁着雨停天阴，又开始赶路。走了大半日，到了一个小镇，小云手中有了钱，就想花花，于是带着琴进了镇子，准备买些东西路上用，随便去吃顿好的。

从乡人那里买斗笠蓑衣，两人见又飘起小雨，赶紧将斗笠蓑衣戴好，琴也翻身下了青骡，两人信步往那镇中饭馆慢慢走去。

走到饭馆门口，里边人声鼎沸，生意极好！

琴突然一把抓住小云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小云知有异常，他虽不知到底什么情况，但对琴的听觉却是极为信任，琴虽被毒药所伤，也有迟钝时候，但是正常情况下还是远胜于己。琴如此反应，当是听到什么情况，当下也紧张地跟着急走，那青骡脾气倔，被牵得走的不紧不慢，小云心中焦急万分，若不怕周围人诧异，他早将那青骡丢在一旁。

两人走出二三十丈外，小云轻声问道：“是那老贼追上来了吗？”

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走了十数丈远近，才低声道：“不是老贼，是那张三，就是那船夫张三。那张三定是老贼同伙，不然不会前情后事都这么巧。”

小云默默回想，那张三见面并不急于杀掉两人，只将他双腿敲断，让两人脱身不得，身不由己坠入彀中。那梅林老人是心思缜密之人，却仅凭张三随后几句话就放人生路。这诸多事情合在一起，真是计划好一般。

想来那梅林老人要人当灵胎，灵胎练功当是自愿最好，强行威逼谁又能练得下去。所以只好预先谋划计策，再布置陷阱，让人自动上钩。

只是小云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两人一到小梅山附近就被盯上。

莫非？与那路上遇见的车中人有关。

但如今一切不得而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梅林老人的手下都已追上来，甚至梅林老人本人也有前来，这路上已不再安全。

小云正一边走一边在想，道上又跑来几个骑马的人。小云疑神疑鬼，偷眼去看，也是他眼尖，看着一人正是那梅林山人的心腹童子，忙装着帮琴整理，一下拉低了他的斗笠，自己也低下头去。

那几个人骑马匆匆跑过，虽瞥来一眼，但见云琴两人都身着蓑衣斗笠，如同乡人一般，也没在意。何况云琴又都换了新的衣服，那几个一时也看不出来，只急匆匆跑到镇上去了。

小云等那几人跑远，低声道：“看着这次老贼派来的人不少，说不定已经亲自追上来了，怎么办？”

小云与琴商议片刻，琴道：“老贼料定我们定然向西行进，就沿着西边的道路一路追来。干脆我们先向北行走，等走得远了，再慢慢找路向西去吧。”小云连声道好，两人就估摸着方向北边的方向一路行去。

小云不由地上前问那人，那人说家中断了粮，只有把祖上传下的家什拿来当铺换钱。小云心中一动，走到僻静处，从乾坤袋中拿出那香炉来，他自认为袋中以这件东西最值钱，于是抱起走回当铺。

那人见小云一转眼抱来一个笨重炉子，似铁似石的也不知干什么用的，颇为吃惊。小云问道：“大哥，你看这个值钱不？”那人不由地拭了把额头的汗水，小声道：“小哥，你这是从那个寺庙偷来的？这当铺不敢要来历不明的东西。”

那男的又道：“若是两千两嫌少，就给你五千两吧。”

这下掌柜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说道：“五千两？”

掌柜已经办完当椅子的事情，见小云进来，又拿着东西，说道：“你这人手脚还真快！刚出去一会儿，不知又从那里拿了些东西过来？”小云只好半真半假说道：“家兄途中病重，没奈何叫我拿些东西来换钱治病，我们东西都在车上，拿来拿去都方便，老板你帮助看看，看这些能值多少钱？”

小云将那烟熏的鱼肉放在琴身边，一番嘱咐后，自己就往山下走去。

小云不禁暗自脸红，但又是能说是从梅林山带来的。灵机一动，只说祖上是炼丹的炉子，自己这一代手艺荒废了，没有钱用，也只有搬来换钱。

那人将信将疑，又说当铺收东西，若是有价值的物件，都要看得明白，便于当铺转手，这炉子也知有用没用，不知当铺收还是不收。若是寻常东西，就以材料论价，如一件衣服，就以旧布论价，又如一个铁锅，就以废铁论钱，但这炉子不知是铁是石，看不明的，也不知当铺收还是不收，价钱更没有定法。

小云辩道：“不是石头，这是炼丹炉。”

小云说着，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在柜台上，那掌柜这个瞧瞧，那个看看，好像都不是很感兴趣，最后说道：“看你可怜，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就给你算二两银子吧！”小云也不知二两银子能买多少药，一想多少是钱，正要答应，门口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且慢！”小云回头看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潇洒，女的漂亮，都是身着白衫，腰挂长剑。

那男的说道：“这些东西我要了，我给你两千两银子。”

小云和掌柜都吓了一跳，小云不可置信再次确认问道：“两千两银子？”

两人在那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当铺才迟迟开门，那人也急不可奈，抗起椅子就往里走，那掌柜见了笑道：“冯老三，又来了！”

待看到小云搬着一百多斤的丹炉往里走，大声吼道：“什么东西？也往我这搬，我这不收这笨石头玩意儿。”

小云打开那袋子一看，只见里边全是没见过的金属圆币，圆币表面流动着若有若无的光芒，有些不解地环顾几人。

当铺掌柜惊讶地看着袋子，说道：“这么多元龙币，老夫好久没见过了，小哥儿，你发财了，五十个元龙币，正是妥妥的五千两银子。”他转身又向白衣公子拱了拱手，意态诚恳问道：“这位公子，恕老朽眼拙，不知公子可否可告之，这些东西为什么值那么多钱？”

那掌柜沉着脸道：“什么炼丹炉，你说是就是吗？我看倒像庙中的香炉，这么个笨家伙，白扔我这里我还闲占地方。你怎么搬来的，就怎么搬回去吧，不收！”

那掌柜说着，又去查看那人的椅子。小云见他不理不睬，就将香炉搬出去偷偷收入袋中，稍等片刻，又拿了几样其他东西进来。

小云怕当铺老板不识货，又从乾坤袋中悄悄取了几样东西，以备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