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绿毛猴子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起身走到储物间的门口，嘴里同时说到：“李叔，这是怎么了？要帮忙吗？”
储物间里，李叔正扶着货架准备站起来，闻言猛地一抬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戾吼。
他猛然反应过来，李叔进来拿烟还没出去！
从李叔进来到他游戏结束发现绿色液体痕迹，绝对不会超过三分钟，如果绿色液体痕迹是在李叔进来之前就出现的，那么李叔一定会提醒自己，但是他当时毫无反应，也就是说这些液体是在李叔进来之后的三分钟里进来的，甚至更可能是……
“它”尾随着李叔进的超市！
然而此时他却来不及想那么多，本能地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蹬腿向后倒行，快速蹿出了一段距离，同时眼睛惊恐地盯着袭击自己的李叔。
准确地说是李叔背后的那只绿毛猴子——只见李叔被掀翻后直接趴在了地上，其背后扒着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绿毛猴子，长相类似一种生活在非洲丛林里的婴猴，此时它正双脚盘在李叔腰间，双爪剜进了李叔的肩膀里用来固定自己，更离奇的是，它背后探出来一条细长的尾巴，末端像是绽开的五瓣花一样吸附在李叔脑后。
“吼——”
绿毛猴子向着王澄怒吼一声，与此同时，李叔也配合着抬头同步向王澄的方向做出了怒吼的动作，其放大的瞳孔被蒙上了一层深灰色。
显然，刚才的声音也是绿毛猴子发出的，类似传统艺术双簧，一人发声音，一人对口型。
此时王澄已经站了起来，本想转身就跑的他硬生生止住了身形。他不敢跑，一是大学心理老师曾经跟他说过，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心理防线一旦溃败，就会被恐惧吞噬，想要重塑起来几无可能，二是他不敢把背面交给一只看起来就诡异的凶兽。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恐惧，冷静下来，双脚分开，弓身屈背，降低重心，右手握着水果刀，紧紧地盯着不远处正在挣扎的一人一兽。
没错，这一人一兽就是在挣扎。趴在地上的李叔像是一匹被下了十香软筋散的烈马，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总是倒下，背上的绿毛猴子急得连连怒吼，看起来它很想控制李叔，但是并不如意，怪不得刚才一击过后，王澄可以轻易地推开李叔。
王澄眼见着对方暂时没有进攻的打算，渐渐冷静下来，粗通心理学的他在思考数秒后，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他谨慎地挪动着脚步，准备绕到绿毛猴子的背面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猴子并不能完全控制住李叔，它现在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和激动。
野兽捕食的时候，常常是静默地将猎物一击毙命，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发出吼叫？很简单，遇到势均力敌或者分不清敌方实力的时候，吼叫可以帮助它们虚张声势，起到警告和恐吓敌方的作用。
果然，在他移动的瞬间，绿毛猴子就扭头对他怒吼起来，剜进李叔肩膀的双爪陡然用力，婴儿大小的身躯竟然将七尺大汉的上半身像牵引“马起扬”一样硬生生调转了一个方向，而后控制着李叔双腿一蹬，就要向王澄扑来，这正是刚才袭击王澄的招数。
王澄的心跳不由加剧了几分，无意识地把右手攥着的水果刀换到左手，右手在裤子上抹了一把汗水，然后重新换回来，脑子里却念头频生，对未知的恐惧，对自身所处环境的担忧，对意外环境下犹自暗存的侥幸心理……
这些所有的情绪最终汇聚成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李叔。
他正准备换个缝隙观察，就见人影开始起身，但是动作很缓慢，似乎很吃力，他一只手扶着货架，一只手按着膝盖，刚刚直起腰，脚下便一软，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澄可以肯定此人就是李叔，眼见他似乎受伤了，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心里对身周环境的熟悉掌控感又回来了，一下变得放松起来。
“这袋子是李叔带进来的？”
李叔！
“草！”
低声怒骂了一声，他心下一狠，反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刚才爆炸的时候老天爷既然不收，没理由现在要收回去，攥紧水果刀，他贴着墙壁翻过了转角，向着储物间门口靠去。
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他眯着眼睛缓缓探出头去，至于为什么要眯着眼睛，这是他看鬼片养成的习惯，因为这样可以减缓视觉冲击力，让自己不至于被吓死。
“对啊，这不应该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吗？我怎么会觉得是什么东西尾随着李叔进来了呢？”
王澄回想了一下，他记得李叔进来的时候自己好像看了一眼，当时李叔两手空空，应该没带东西才对，这也是他之所以会下意识地忽略了痕迹是李叔留下的可能性的原因。
现在看来，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自己没注意到？
他满脸汗津津地蹲在墙边，头顶就是储物间的窗户，玻璃上贴着海贼王的褪色海报，但并没有完全遮住窗户，他稍微往上探头就可以借助缝隙看到储物间内的情况。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满是电影里的惊悚画面，只怕自己一探出头去，里面就有一双眼睛在同样的地方盯着自己，想想都觉得刺激。
王澄吓得后退一步，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正要看看李叔是什么情况，却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视野就被漆黑所覆盖，身体好似受到了野兽的撞击，陡然飞起来，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这一砸本已将他直接摔懵，但是人类面对危机时天生的本能反应让他双手往前抵去，正好撑住了李叔的肩膀，一个用力，却出乎意料地轻松就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李叔掀翻，安全帽被甩得飞远。
好在想象中的惊悚一幕并没有出现，储物间里灯光昏黄，横七竖八的货架上堆满了瓦楞纸箱，视野并不明朗，只能从纸箱缝隙里看到一个人影在坐在地上，头上的安全帽升起来又落下，像是在不停地点头。
在他旁边，则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蛇皮袋底端和墨绿色痕迹相连，这些痕迹应该就是它留下的。
一路上没有丝毫意外，很快他就来到了储物间门口三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