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梁纪

叶安仍半跪在地，不肯起身。

“怎么？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周烈故作佯怒。

“叶安惶恐！叶安的命是王爷给的，叶安岂敢不听王爷的命令？！”

周烈在听完后，已经大致同意了叶安的想法。

“正是。”叶安点头，“还有就是要注意各部之间特别是各部和主营之间的联系，我的建议是把斥候营一半的人用来传信，先人传，后用信鸽，两路并举。”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斥候的数目就减少了一半，会不会无法及时探知敌情？”何滨又提出质疑。

周烈拍拍叶安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你有失察之罪，不过现在还不是惩罚你的时候，你若想将功折罪的话，那就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好了，接着说吧，为什么会想出主动分兵这种冒险的法子？”

叶安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个想法，是我在长安城时产生的，在这之前，我一直在细细琢磨。”

“说来听听。”

“想必王爷知道，麒麟会之后，穆家四公子和我们合作过一次。”

“嗯，我知道。”

“在那之后，我经常和穆四公子谈论兵法，在随朝廷援军来南境嗯路上，我二人也曾私下讨论过南境的局势。”

“哦？”周烈听到这里有了些兴趣，“听起来你对穆庸似乎非常看好！”

“是。”叶安毫不掩饰。

“这我倒要听一听了，你对他怎么看？”

叶安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或许是因为得罪过太子和二皇子，所以他一言一行十分谨慎，就连我二人私下交谈，也很少见他多说几句，但我能看得出来，此人心中丘壑，绝非一般人可比，不瞒王爷，我这分兵的想法，也是受了他的启发。”

“穆家乃武将世家，穆庸出身穆府，又有穆临武教导，行军布阵、兵法策略这些自然不会差的。”

叶安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王爷看人，自然在叶安之上，不过叶安想问问王爷，若论起兵法策略来，穆大统领在当世是何水平？”

“若论起武学，或者操练士兵这些来讲，无可挑剔，可若真让穆临武亲领兵马的话，防守有余，进攻可就不好说了，由此看来，中等偏上。”

“王爷慧眼。”

“不过好在穆临武也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的缺点，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负责戍守宫城，几乎从未离开过长安。”

“没错，包括他亲自调教出来的穆凌和穆尘，这次也随伍老将军一同出征，不过，穆大统领只让二人待在后方，负责粮草辎重的运输转移等具体后勤事务。”

“这本王倒是没想到。”周烈抚了抚短须，“这些虽然也有军功，但远没有上阵杀敌升迁的快！”

“之前在京中，我也曾与穆凌、穆尘二人讨论过兵法策略，不得不说，二人深得穆大统领真传，但同样也是精于防御。”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穆庸有所不同了？”

“不是有所不同，与穆大统领和两位兄长相比，穆庸的战法简直是南辕北辙！”

“说说看。”

“在我看来，有时候，他简直就是个疯子，只不过他自制力很强，隐藏得很深。”

叶安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竟然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但与此同时，双眼中竟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周烈微微眯眼，他很少看到叶安这副神情，他不知道叶安和穆庸交谈的过程是怎样的，但以他对于叶安的了解，能让叶安佩服的，这世上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叶安似乎在回味在来南境的路上，和穆庸的那场对于南境的讨论，眼下的局势，竟然跟当时穆庸所预测的八九不离十。

哥厉王大军攻打武陵只是个幌子，目的从来都是蜀地。

叶安似乎早已想到这个问题，回答道：“分兵之后，由于敌军人数众多，而各部人数减少，所以要尽量避免正面交战，因此各部基本上是一直在运动的，除非遇上敌军主力围剿，否则基本上不会有这个可能，斥候营人数只剩一半应该也足够了。”

李臣和何滨对视一眼，在经过叶安一通解说后，二人也觉得，相比于集结大军强行与敌军作战，主动分兵或许能减少很多损失，保存更多实力，因此也没了意见。

“郡主被绑架，是属下失职。”叶安半跪在地，对着蜀王请罪，“王爷将蜀王府京中事务交付于我，可我却如此大意，让郡主被绑，也因此让八弟失了性命，请王爷责罚！”

“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我岂会不知？起来吧！”

“若是按照以往，我定然是和大哥、五弟一样，稳妥为上，绝不会轻易分兵。”

“如此说来，各部由谁来领兵十分重要。”

周烈见二人不再提出异议后，仍然眉头紧缩，叶安的计策让众人看到了好处，却也让他发现了弊端。

他们人数本就处在劣势，主动分兵，如果相互配合不得当，而被敌人各个击破的话，那后果可就糟了。

“是。”

“那这回怎么改变了呢？”周烈抛出了心中的疑惑，“自你这次到成都来后，我就发现了这点，以往行事的稳妥似乎被你有意压制，或者说被你藏得更深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在老八死在尧山之后。”

叶安言语间有些感伤，周烈又何尝不是？西蜀九骑，名为他的下属，可其实个个如同他的子侄，现在九人已去其一，若说他心中没有丝毫悲痛，那是不可能的。

叶安与李臣、何滨各自对视一眼，连忙拱手退下。

“哦，老二你留一下。”

“起来。”

“是。”叶安这才缓缓起身。

待李臣与何滨退下之后，周烈问道：“老二，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行军布阵一向以稳妥为主，怎么这回会主动冒险？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嗯～”

叶安闻言，微微一笑，这确实不是他一向以来的风格。

“你们先退下吧，我要再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