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父母都好
张胜站起身，顺眼看了下儿子，这才发现臭小子早就醒了，于是就这么盯着他看。
张晓东转头，打算看看此时的爸爸，谁知道老爸正盯着他看，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张晓东坐起来，讪笑道：“爸，妈。”
平房顶上，有些老旧的风扇正‘噗嗤’‘噗嗤’吃力的转着，不过明显作用不大，屋里还是很热。
侧过头，父母正坐在凉席上看电视，省台播放着还珠格格。
一人拿着一个蒲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坐在他旁边的妈妈还时不时给他扇几下。
张晓东温声笑道：“妈，我没事。”
毛莲左看右看，这摸摸那碰碰的，当确认他确实没事后，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黑着脸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前世的时候，张晓东是很执拗的，当时，如果父母这么质问他，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最后和父母吵起来。
两世为人，他自然不会再不懂事。
看着老爸也是一副你快说的样子，张晓东斟酌片刻，道：“妈，爸，其实没什么，我就是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很可怕很可怕，但又很真实很真实的噩梦。”
张晓东十分希望，那真的就是一场噩梦，一场已经醒来的噩梦。
听着儿子的解释，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猜测了好几个版本，却没想到是这个。
不过说实话，他们是不怎么相信的，实在是白天时候，张晓东的哭声里包涵的东西太多了。
自己儿子，自己是知道的。
毛莲追问道：“具体说说。”她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张晓东摇摇头，“妈，你别问了，我不想回忆，也不想说，难受。”
“你……”看着妻子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张胜给使了个颜色，开口道：“不想说就算了，吃点饭去吧。”
“嗯。”张晓东点点头，起身出了堂屋，向厨房走去。
看见张晓东走出堂屋，毛莲对着张胜不满道：“我看这小涩孩子没说实话，你怎么不让我继续问了？”
张胜撇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还不了解自己儿子，他既然不想说，你肯定就问不出来。”
“那就不管不顾了？”
“应该没啥大事，不用操心。”
“你就这样当爹的？哪有你这样的？”
……
张晓东确实饿了，昨天一夜操劳，早晨又晨运了一番，再加上他这一天滴水未进，此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来到厨房，张晓东又是鼻头一酸。
看得出来，饭菜是专门给他做的，有荤有素，有汤有饭。
平日里，两人都是节俭惯了，粗茶淡饭，能将就就将就，可能一碟咸菜就是一天。
和好多父母一样，他们不会用语言表达对孩子的爱，只会默默的做出来。
而他也和好多孩子一样，看不到，感觉不到，只会坦然享受。
吃过饭，张晓东陪父母聊了会天，看了会电视，就洗澡回卧室。
回到卧室，张晓东站在那仔细打量。
卧室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衣橱一书架。
和十几年后没什么两样。
实际上，他从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回家了。
而最后那五年，他吃住都在厂子里，更是一次没回。
因此，卧室就没怎么动过。
前些年的日子，是他没心没肺，而最后五年，是他觉得，没有父母的家，那根本就不是家了。
躺在床上，张晓东想了很多，久久无法入睡。
他爱看都市重生类小说，也幻想过。
可他却从来没想过这种只能在小说上发生的事，竟然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实在是……
太棒了！
“感谢满天仙神。”
……
“晓东，快醒醒。”
第二天一早，张晓东是被妈妈喊醒的。
张晓东抹了抹眼睛，迷糊着问：“怎么了妈？”
“还怎么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去学校补习了？”毛莲瞪眼道。
张晓东甩甩头，使自己清醒点后，这才反应过来，妈妈是怕他补习迟到。
“你昨天就没补习，今天怎么能还不补习，你班主任免费给你们补习，你还不珍惜。”毛莲嘴里念叨个不停，“快点个，你爸还等着你呢，带你去站点坐车，送完你还得去市里。”
起床出屋，天才蒙蒙亮，院子里，老爸正骑着汽油三轮车等着自己。
车斗里，是四筐新摘的葡萄。
“摘葡萄怎么不喊我？”他都忘了，此时他家里还有一亩葡萄地。
“喊你干什么，我们两人就行。”毛莲说着，“洗把脸，去吃点面条，我下了面条。”
简单洗漱下，张晓东几口吃掉面条。
直到坐进车斗里，他才反应过来，今天一早醒来就被老妈当成了提线木偶，一直敦促着，可根本就没什么劳什子的补习。
张晓东刚要开口，又想起来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用点心，好好学，考个大学给我还有你妈看看。”来到站点，张胜给张晓东打气道。
“爸，我会的。”张晓东重重的点点头。
“我走了。”
看着爸爸骑着三轮远去，张晓东定定不语。
印象里，老爸一直很壮，牛一样的壮，可一朝病来如山倒。
本来也还恢复的还可以的，可从妈妈走后，他本来已经戒掉的烟酒又拾掇了起来。
同样没几天的功夫就……
本应是很吸引人的还珠格格今天突然有些索然无味，毛莲心不在焉看着，嘴里问着：“你说晓东到底怎么了，闯祸了？还是被欺负了？”
张胜慢吞吞道：“无非刚才猜测的那几样，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等他醒了问问问清楚就是了。”
后世又做了三期化疗，本来效果很好的，可突然病情就急剧恶化了，短短几天就……
想到这里，张晓东转头，他不再想了，那是他永远不想回忆的。
听见妻子念叨个没完，张胜默默起身，打算睡觉去——惹不起，咱躲得起。
张晓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堂屋凉席上，而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毛莲看着他慢性子的样子就来气，气哼哼道：“你说你还有什么用，除了抽烟喝酒你还能干什么？”
张胜看了看她，不回话。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他接茬，那迎接他的绝对是狂风暴雨，几十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能给他翻出来。
侧着头，看着此时和记忆中被胆囊癌折磨的皮包骨头、没了精气神完全不同的妈妈，张晓东鼻头一酸，眼圈又红了。
当时，检查出来时就是晚期了，已经扩散了5个地方。
多方问症后，做了切除手术。
挨骂，那就无声。
挨打，那就立正。
“嗯。”张胜鼻子里出声，皱眉。
毛莲听见儿子声音，急忙转头，惊喜道：“晓东，醒了，感觉怎么样？”
按照惯例，张胜不接茬，毛莲也会见好就收，不过今天她被儿子哭的心烦意乱，就收不住劲了。
“儿子平时你都不管，关键时刻点用没有……”
几十年夫妻，他早就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