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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好凶

第三十章 坠崖

许守靖的脚下突然响起宛若雷霆的炸响。

烟尘四起,碎石漫天。

毒烟被朔风吹散,刀疤男子暗骂一声“卑鄙”,抬手一挥,漫天碎石顷刻间化为了粉末,无影无踪。

哒哒哒——

一道白中带红的影子穿梭在林木之间。

急促的脚步声卷起了几片落叶,被雨水冲刷后潮湿的空气微微震颤,人为破开的劲风扫荡地面的青草,草芽在绿茵下微微摇曳。

这一下毫不比之前掷铁枪要轻缓半分,且长剑本就比铁枪要短小精悍,半息功夫不到,就已经飞跃到了刀疤男子的面前,剑锋挑开烟尘,势不可挡。

刀疤男子早被佘争提醒过许守靖的两个能力,自然也知道他有一种奇怪的功法,可以让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却没想到他竟然利用这种特质接连改变地形,心中大意之下赶紧变招,用长刀挡下长剑,重新凝结四周被吹散的毒烟。

许守靖一击落空并未失落,他本就是为了争取逃脱时间,当下也不敢停顿,抱起被自己放在一旁的苏浣清,再次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

“这样下去我们都跑不了,你不如……”

“你不会是要说‘把我放下你赶紧走’之类的吧?”

“不,我是想说,你不如想办法解掉我身上的毒,到时候二打一输不了。”

“……”

许守靖有些无语,要他真有办法解读,还会拖到现在?

这姑娘怎么竟说些胡话。

“等下……刚才说什么?”

苏浣清此时依旧趴在许守靖的肩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急切,不由得楞了一下:

“我说,不如想办法解掉我身上的毒……”

“不是这个,下一句。”

苏浣清眉峰微蹙,不确定道:“到时候二打一输不了?”

“就是这个!”许守靖眼睛一亮。

“???”

许守靖感受到苏浣清此时一头问号,笑了笑也没在意,出声问道:

“昨天你杀的那只妖虎,它一家几口?”

——

烟岚云岫,崖边驻足着几只仙禽。

从视线被遮挡的树林来到开阔的崖边小路,刀疤男子环视了一圈,凶戾的眸子中透露出了一丝疑惑。

“人呢?是往这边跑得没错啊。”

如果真跟没了,他回去跟佘争交差的时候,很可能也“没了”。

念及此处,刀疤男子有些心急的上前找寻,但却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眼前原本平整的地面,十分不规律的陷下去的一个大坑,大坑中央沉睡着一只十丈有余的漆黑妖虎。

妖虎浑身炸毛,巨大的利齿插进了岩石,虽然紧闭着双眼,但却也能感受到它临死前的痛苦。

刀疤男子微微蹙眉:“这是……妖王?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他自言自语着又走了几步,神色忽然一怔。

只见一个穿着浅碧罗裙的女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虚弱地让人心疼。

刀疤男子见状,蓦然笑了起来:“他这是把你给抛弃了?”

苏浣清寡淡的美眸没有一丝感情波动,还未说话,就听到刀疤男子继续道:

“不对……”

刀疤男子握紧了长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余光瞥向了一处灌木丛。

嗖——

一支箭矢宛若雷霆一般飞驰而来,在空中留下“滋滋”的破空声。

刀疤男子眉峰微蹙,随手挡下了箭矢,无语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真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吧?”

嗖嗖嗖——

回答他的,是接踵而至数不清的箭矢。

刀疤男子凭借着手感就知道,发射这箭矢的弓箭是他属下独有的牛筋弓。

这牛筋弓并非是普通牛筋,而是取自灵寂期的妖牛,刚硬无比的同时,又十分难以操控,所以也唯有他一名手下在专职训练此道后才得以上手,要是刚接触到的外行人,别说射箭了,就连拉弓都要费上不少功夫。

可这货为什么拿到手跟练过十几年一样熟练?

思索间,又是几道箭矢飞来。

虽然牛筋弓的加持下,这些箭矢都发挥了不小的威力,但对于刀疤男子来说,无非是从小孩对他扔石头,换成了大人对他扔石头而已,浪费时间罢了。

刀疤男子一时心烦,蹙眉怒道:“你有完没完?”

灌木丛那边顿了下,然后……

嗖嗖嗖——

刀疤男子忍无可忍,右手灵力显现,一团黑雾被握在了手中,朝着灌木丛射了过去。

嘶嘶嘶……

灌木丛迅速枯萎,其中却没有白衣公子的影子。

刀疤男子当然不指望就这样简单地弄死许守靖,更何况先前他已经见识过许守靖诡异的速度,抛出这团毒雾,也只是为了逼他现身。

但当灌木丛彻底枯萎,露出隐藏的真容后,刀疤男子却愣住了。

一只幼儿期的黑色妖虎趴在那里,虎眼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很明显是吸入了他的毒气。

“?”

刀疤男子脑袋上竖起了一个问号,还没等他作出相应的反应,就听到一声响彻山间的怒吼——

“嚎——!”

一只雪白的母妖虎带着几分急切飞奔而来,一眼就看到了刀疤男子对自己儿子下毒手的场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

刀疤男子怔了一下,旋即心中暗道“上当了”,转身想要走时,却一脚踢到了身边死去已久的黑虎妖王。

“(⊙_⊙)”

白色妖虎目带悲怆,瞪着刀疤男子的眼神宛如再看“杀子弑夫”的仇人,后腿微屈,巨大的虎掌呼啸而来,要跟刀疤男子拼个你死我活。

刀疤男子当然不怕这只妖虎,便是旁边这只死去的妖王复苏,也最多撑死跟他五五开。

但此时他被设计中计,显然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眼看躲不开,便一个闪身躲在了妖王的尸体之后。

谁知母白虎的虎掌没有半分减缓的迹象,“刺啦”一声,利爪拍烂了妖王的肉体,暗褐色的血液纷飞,把一旁躲着看戏的许守靖都给看懵了。

这也太狠了吧……

母白虎不顾“夫君在前”,拼了命的与刀疤男子纠缠在一起,悲惨的嚎哭声响彻天际。

许守靖对此只是摇了摇头,准备去带上苏浣清开溜——

“啊啊啊——!!!”

刀疤男子突然发出一道雷霆咆哮,漆黑的毒烟渐渐化为了深紫色,以冲天之势席卷了大地。

母白虎哀嚎了一声,倒在了黑虎妖王的身边,一家子整整齐齐。

“许!守!靖!”

刀疤男子浑身冒血,咬牙切齿的从嘴中吐出这个让他愤恨的名字。

许守靖眼神一凛,瞥了眼旁边的悬崖,九劫重狱体全开,手抚腰间琼玉阁,摸出了一把银枪。

梅开二度,许守靖再次全力掷出,银枪化为银光眨眼间飞至刀疤男子的面前。

刀疤男子正欲要抬手去挡,却发现,这杆银枪稳稳的插在自己面前三寸的位置。

他鬼笑了一声:“你射的不准啊,啊哈哈……”

嘭——

一声爆炸轰然响起。

刀疤男子脸色一僵,只见以银枪为界,岩石地面裂开了一道手臂粗的裂痕,岩石滑脱倾斜,朝着深渊之底斜去。

“你设好了陷阱?!!”

刀疤男子惊吼出声,连忙想要施法御剑,若是坠入深渊,灵力混乱之下,是根本飞不起来的。

就在这时,白衣翩翩的冠玉公子身形一闪,脚下动若雷霆,眨眼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拔起地面上的银枪,朝着他的咽喉刺去。

刀疤男子怒目圆睁,他虽然可以同时维持御剑术和毒法,但施展法术却必须分开。

眼下如果施展御剑术会被许守靖捅穿,施展毒功抵挡会掉入深渊乱流,横竖都是一个死。

刀疤男子很快在心中做完了取舍,咬着牙微微错身,手中结印,长刀飞至他的脚下,托起了他即将下坠的身躯。

与此同时,寒光如雪,银色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

“噗——”

捅枪、拔枪,一气呵成。

霎时间,鲜血飞溅半空。

刀疤男子吐出一口血沫,嘴角却是在笑:“许守靖,去死吧!”

说着,黑色雾气自手中射出。

许守靖眼神不惧,长枪舞动如龙,反手插进了山崖峭壁,整个人吊在了空中,空下的一只手挥了挥:

“拜拜。”

“?”

刀疤男子微微愣神,身后骤然升起一道寒光,紧接着,刚刚被银光贯穿的胸口,被比伤口粗了数倍的利爪贯穿。

他眼神惊恐的回首:“你……你!”

母白虎面临坠崖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利爪贯穿了毫无防备的刀疤男子,随后失去了意识,摔入了云雾弥漫的深渊。

许守靖看着三虎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松了口气,像是玩单杠那样双手抓紧枪身,一个翻转上空就跳到了山崖之上。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许守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苏浣清的身边,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了紧盈盈一握的腰肢。

苏浣清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许守靖微怔,不解道:“怎么了?”

“好摸吗?”

苏浣清正处于虚弱的状态,按理说连说一句话都十分艰难,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冷漠,一点儿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额……”

许守靖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但转念一想,现在松开了反而坐实“老色胚”的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当做没听懂。

见状,苏浣清叹了口气,默默趴在了他的怀中。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

许守靖翻了个白眼。

算了,欠着欠着就习惯了。

按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立刻找路下陨龙渊了,许守靖自己又没有任何关于解毒的知识,甚至连苏浣清中的毒是什么种类都看不出来,眼下最佳的解决办法是先带着苏浣清回紫陌,日后再作打算。

“咔嚓——”

耳边突然传来了让人联想到不妙事情的声音,许守靖脸色一僵,低头看了眼的地面。

已经滑落的岩石缺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蜘蛛网似的缝隙,裂痕不断扩大,渐渐蔓延到了许守靖的脚下。

许守靖喉结蠕动,偏头看了眼肩头上睡着的苏浣清,调整了下呼吸,身体变得十分轻坦,一分力都不敢用,打算悄悄地度过这一危险地带——

“咳咳咳……”

就在这时,脸色愈发苍白的苏浣清突然咳嗽了起来。

许守靖连忙急道:“别!”

苏浣清投以不明所以的视线:“怎么了?”

咔嚓——

地面塌陷,两人紧抱在一起坠入云海。

许守靖闭上了眼睛,随着身体逐渐失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以后再也不玩破坏地形这招了。

……

……

龙隐山。

碧山人来,清酒深杯。

山脚下开着一个小酒肆,地方不大,却坐满了慕名而来的酒客。

迎风飘荡的酒旗子上写着“醉仙居”三字,卖的自然是风靡九洲的神酒,醉仙酿。

“客人,您的酒。”

掌柜的看起来快有六十来岁了,白发苍苍没有胡须,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却没有一个客人敢小看他。

方圆十里想要喝到醉仙酿,除了这个破烂的醉仙居,就要跑好长一段距离到镇子里去,那里有比这个小酒肆豪华多了的醉仙楼。

大家伙都只是平民百姓,根本没工夫也没时间为了吃口酒千里老远跑到城里去,自然对掌柜和颜和气。

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们虽然都是普通百姓,但也知道,整个龙隐山都归龙玉门所属,这山脚下也不例外。

能在这里开酒肆的,能是一般人?

嗖——

碧空闪过一道光影,快若流星,整个酒肆除了老掌柜竟无一人发现。

老掌柜眼神愕然,惊鸿一瞥之间,看到了一个御剑上山的紫裙女子,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掌柜的,再来一壶醉仙酿!”角落里的一个醉醺醺的客人大喊道。

老掌柜应了一声,吩咐伙计去打酒,自己则是看着紫裙女子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能让容月这丫头这么急的人……

老掌柜哑然失笑,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那混小子可有的受咯……”

——

“大师姐。”

“大师姐,早啊。”

姜容月对向她行礼的师弟师妹微微颔首,错身而过后,绝美的秀靥泛出愁容。

她快步穿过外门的广场,门中禁止无故御剑,她也不破坏规定,只是运转着灵气让自己脚步快一些。

攀登了近六千层阶梯,最终来到了一个峰顶的小阁楼。

阁楼中半眯着眼的美妇躺在椅子上歇息。

姜容月一见到她这样,秀目生愤,嗔怒道:

“师父!”

楚淑菀猛然惊醒,连忙坐直了身子,导致用来盖住脸的折扇掉在了地上,眼神慌乱无措:

“我没偷懒!”

“……”姜容月叹息了一声,接着横眉瞪眼地看着她:

“师父,小靖出事了。”

楚淑菀渐渐回过神来,听了她的话,暗自嘀咕了一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跟仇璇玑那个女人纠缠不清吗,还是我命令的呢……’,但表面上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声问道:

“靖儿怎么了?”

姜容月秀眉微蹙:“小靖他……遇刺了。”

“什么?!”

楚淑菀“窜”的一下站起了来,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往阁楼外走。

姜容月连忙拉住她:“师父,你干什么呀?!”

“干什么?”楚淑菀咬紧牙关,怒不可遏:“去紫陌城,敢动老娘的…额…敢动老娘的人!不想活了!”

龙玉门是顶尖宗门不假,但自上代门主之后,就只有楚淑菀一个涅槃境,这点和其他宗门区别不大,能站在大璃之首,完全是底蕴深厚。

也正是因此,楚淑菀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龙玉门,一旦龙玉门失去了门主号令,连压箱底的“九霄隐龙图”都发动不了。

作为宗门大师姐,姜容月比谁都清楚其中利害,当即劝道:

“师父,你要是走了,龙玉门怎么办?”

楚淑菀脚步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不爽道:

“那靖儿……”

“小靖那边就交给我吧,我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姐姐,我会照顾好他的。”

楚淑菀看着徒弟眉间弯月,笑语嫣然,一副“终于又能见到小靖”的模样,愣了半天没回过神。

好家伙,我说不反对你俩,你还当真了是吧?

许守靖原本是左手抱着苏浣清的腿弯,右手揽住她的肩膀,但维持这样的姿势跑了一段儿,发现太费力,干脆托着臀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

苏浣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关系还是性格使然,并没有“呀,谁让你抱我的。”、“我没允许你碰我那里。”之类的事情发生。

刀疤男子稍微放下了戒心,暗中搓了个法诀,提刀便要结果了许守靖,忽然心中寒意骤起。

嘭——

许守靖眼看无路可退,大脑在不停思索的同时,笑呵呵的瞎扯了起来。

柳阴路曲,流莺比邻。

从被许守靖抱在怀中开始,苏浣清除了最初声音虚弱地说了句“你看着前面的路,我看后面。”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某种意义上也让许守靖省了不少力气。

一道银光自许守靖面前穿过,钉入了树干,漆黑的毒烟飘起,一个挑着青筋的刀疤男子走了出来。

其实在他前世,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活动,他一般都是找个地方睡觉,反正也没人管。

刀疤男子微微蹙眉,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转而嗤笑道:

“不过你也就到底为止了,你碰不到我,那个沧海境的小丫头也中了我的毒烟,无论如何你们都跑不掉了。”

“别停!”苏浣清肃然出声。

嗖——

正前方的许守靖二人竟是再次消失。

刀疤男子砸了下嘴,余光一瞥,却见到交错复杂的树林间,一道白中沾红的身影跃至天空,手中长剑化为了一道银光,直接朝着他的面门飞来。

他随手拔出钉在树上的长刀,语气极其不耐烦:“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怪胎?我第一次见用脚跑的比我御剑还要快的……”

“那是,我小时候人称三分快男,一千米稳定三分十五秒,运动会班主任天天叫我去打白工……”

跑了不知多少里地,又转过了一片密集的山林,许守靖没有从背后听到动静,还以为甩掉了,正想停下来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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