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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阅读《梧笙》
梧笙

第11章 现

几日后的黄昏,一件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屋内,我着衣后发现大小竟然刚刚好,再看看这个绣法,似乎有些眼熟。是阿娘!我望着这一针一线所缝制的嫁衣不禁流下两行清泪,阿娘此时也一定替我感到高兴吧。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俏、俏、俏。

高翥啄黍黄鸡没骨肥。绕篱绿橘缀枝垂。新酿酒,旋裁衣。正是婚男嫁女时。

“怎么了?”他眉间微皱,一脸关切的问道。

“无...无事...”我尴尬的别过头去。

“呵呵呵,雪儿可是在害羞?”顾予琛将我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我的发丝,“雪葺,你可愿与我成婚?”顾予琛颔首抵在我的额头之上摩挲着。

顾予琛知晓我虽十分想请阿娘来见证我与他二人今日之喜,却不想让她知道我如今正在做甚,怕她为自己的安危所忧心,于是为了迎接阿娘,他在这短短十几日将这照射不到日光的地宫翻新成了一个湖底宅。

星野在一旁喊道,“一拜天地,“

我与他拜向天地,感谢上天恩赐与他之缘。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二拜高堂。“我二人转向阿娘与鸩老,向他二人深深鞠躬感谢养育之恩帮助之情。

“夫妻对拜。”愿我二人平安喜乐,万事胜意。我在心中默默祈愿着。

最后一礼已成,新妇敬茶,顾予琛望着鸩老示意他接下我的茶,目光略显深邃。就在鸩老头点头接过我所奉之茶时,自远而近一个苍老男子的声音传来:“本相之女大婚怎能少了本相?”我愕然于此,本相之女?

自襁褓被阿娘从雪中捡来我便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生母,而如今突然从天而降个“爹”来,使我百感交集,忍不住想掀起盖头一看究竟,星野忙阻拦道:“姐姐不可,这盖头该是门主所掀。”我闻声后停在半空之中的手收了回去。

“今日乃在下大婚,承蒙左相厚爱大驾光临于此,未做远迎十分抱歉,不知左相可否赏光饮一杯在下的喜酒。”顾予琛不慌不忙道,眸中的光刹那间寒冷似铁,变得锐利起来。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为我女儿所备下的。嫁给天下轻功第一的盗将嫁妆又怎能寒掺,所以为父特来补上。”那人言语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我担心阿娘听此人挑拨对顾郎有所看法,便将盖头掀起一些望向阿娘,此时阿娘正惊诧的瞅着顾予琛,又将目光转投向那人,随阿娘目光看去:但见来人身着紫服华袍,上绣径五寸独科花,身后十几人皆是携箱抬礼而来,却面色寒凉并无祝贺之意,倒更像是围截大婚之意。“在下所取之人乃客栈老板娘之女,并非是左相之女,左相莫不是寻错了人。”顾予琛的掌心此刻被他自己蜷的通红。“怎会,她右跨骨前有个似火的淡红胎记。还有...顾门主如今这‘不屈不挠’的样子与当年的你爹简直像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话已落,顾予琛已将两枚银穗飞镖捏在手中,蓄势待发。

我顿了顿道:“你真是我的爹?”

“那胎记的地方我可说对?”他问我道。

他说的的确不错,可此刻的我并未准备好接受一个十五年来对我不管不问,而如今又在我大婚之日前来向顾予琛挑衅之人。

“并无。”我简而有力到。

“你定是还在生为父的气罢,怪为父没有看好你,那日你娘秦怜负气将你带走,之后任凭如何努力去找,为父再也没有见过你,直至前两日为父才寻到了你下落,得知你将要大婚的消息,为父便带了嫁妆赠你。”他一板一眼地与我解释道。

“我...”心中百味砸陈,一时不知该如何。

顾予琛望向已经不知所措的我,默默的握住了我的手。仿佛想告诉我他会处理好,让我不要烦心。

“左相怕真是认错人了,顾某感谢左相大驾光临,这半晌吾妻着这身行头已经累了,在下先行送她入洞房休息,再好好敬左相一杯如何?“

“不必,本相只是来送嫁妆,盗将是否情愿为小女将自己《命珠悬算》的孤本作为聘礼赠与我女儿,做个交换,为父带她先行保管。”左相示意那十几个人纷纷将七八个箱子打开,内装有首饰项链,真金白银,器皿等,“我们不换。”我开口阻拦道。既然他们所说顾郎手中之书能用如此多的财宝来换,那这物件一定对顾郎很重要,本身必定超过这些物件的价值。这左相明里借口认我实则是来从这里抢东西的!我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放肆!他与我二人谈事怎由你一女子胡乱插言,当真是本相对你疏于管教!今日我便替你未来的夫君训训你!”左相怒目横眉道。接着问:“顾迁,这嫁妆与聘礼你换是不换!”

“你这糟老头子没完没了是吧?雪儿姐姐都说了不换了,你听不懂嘛!倚老卖老尊请有个度吧!”沈星野终于忍不住爆发道。

“大胆!怎可如此冲撞相爷。”左相带来的其中一人叫嚣道。方才抬来聘礼的十几人顿时齐刷刷围在星野跟前,只见星野不慌不忙从袖口拿出短笛放到唇边,一阵急促诡异的笛声响了起来,不到片刻,不同种类的蛇便将左相等人围了个严实,那十几人刹那间纷纷向后退去,却见左相一个闪身已将星野扯了进来,身法极速如魑魅般,连顾予琛都未曾看清,而后道:“盗将顾迁便是这么教导手下之人的么?如此顽劣,日后怎担大任!本相这便带回去为我的好女婿好好调教调教!”

“左相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只见阿娘此刻独自站在高堂之上,凭借一腔孤勇为自己的女儿女婿抱不平道。

“你是何人?”左相问。

“雪葺的阿娘。”阿娘答道。

“差点忘了感谢你养育照拂我的女儿,今日本相便邀请你与这位小弟一起去府上一叙!”说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阿娘亦扯到身前,“阿娘!“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我两眼一黑昏倒在地。左相冷哼一声:“本相的好女婿,今日所剩之时本相就留给你与小女,明日午时欢迎带着“诚意“来相府迎接这二位客人。”

只听主殿一声剧烈的震响,白雾四散开来,“追!”顾予琛道。却见方才那抬箱子的十几人齐刷刷的围了过来,无论众人如何去砍杀,他们依旧寸步不让,“是死侍!糟了!”身旁的铎道不好,如此缠斗怕是无法追上那三人了!虽然左相只想夺取《命珠悬算》的孤本,但素以狠辣手段叱咤朝野。怀藏内功深不可测的他不知会做些什么!星野与大娘在他的手中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顾予琛一时怒火攻心猛地呛出一口鲜血。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起身行至梳妆台前,望着自己,零散的青丝垂落在肩,脖颈间多了一抹红记,左臂的守宫砂已然消失不见。只见他立于我身后,手持篦子自上而下轻轻为我梳理发丝,将编在我发间的五彩缨绳解下,刘海捋在额后,又拿起媚儿姐姐赠我的桃木发簪将发丝缠绕再上朝里一盘,一个简单而漂亮的发髻自他手底而成,他将五彩缨绳递于我手中,左手腕伸向我,“自此只愿为你所束缚。”

“门主不必客气,恭喜门主与夫人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一直沈默在旁的铎开口道。

这几日我与顾予琛再未相见,媚儿姐姐说是有讲究未成婚前二人暂时不可相见,顾予琛也只好默默的遵守。

顾予琛抬起手臂,仔细端详道:“我亦如此认为。”众所周知,行此行当之人最忌讳缚手缚脚的牵绊,做起事来便会有所顾忌。而门主却将雪葺的五彩缨绳系于手腕之上,便意味着自愿为她所束缚画地为牢。鸩老头哈哈大笑,“此番多好!爱就爱了,去珍惜过好当下才乃重中之重!小子,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老夫?”鸩老头精明的邀功道。“就在此月,劳烦鸩老为我二人订个吉日。顺道来饮我与雪儿的第一杯喜酒罢。”顾予琛道。

一夜旖旎,晨起,他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清嗅我发间的残存的药香,将唇暧昧地贴近我的耳畔,“雪儿。”他炙热的鼻息骚弄着我的耳畔,想起昨夜,脸霎时间涨得通红。

我心中一暖,默默将象征自己及笄的五彩缨绳系于他腕间道:“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地宫主室内,众人皆是窃窃私语,自盗将门成立以来,顾予琛极少如此正式的将众人聚集起来,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是要作甚。只见顾予琛着一袭蓝衣,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脉脉含情地望向身旁之人,唇角微微上扬。

“雪儿可以啊,只是...”媚儿姐姐凑近我耳边悄悄地问道:“这香后劲如何?”

“好好好,老夫掐指一算,此月十六乃是婚嫁之最吉,亦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操办,主上意下如何?”鸩老头道。

顾予琛望着我道:“雪儿觉得如何?”我低头不做声喃喃道:“嗯。”

“就选此日,劳烦诸位于我多操个心,在下感激不尽。”顾予琛躬身稳稳行了一礼。

我随他一同走出,见我额角的刘海置于发中,桃木发簪将头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众人见此情形,瞬间炸开了锅,“恭喜雪儿姐姐如愿以偿。”性子率直的沈星野首个祝福道。

“谢谢星野。”我敲了一下对他脑袋笑了笑。

大婚当日,顾予琛身骑一匹枣红壮马,一袭降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镶边腰系金丝滚边玉带,锦绣华服衬的他贵气天成。八抬大轿将迎我到地宫的主殿时,我偷偷的撩开了盖头。

只见阿娘竟然坐在高堂之上!此时正红眼拭着泪,面上满是欣慰。

“......”我霎时间脸颊染上绯红,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予琛,“雪儿怕是有些吃不消。”顾予琛抬起手臂,将我鬓角的碎发向耳后绾了绾,衣袖向上滑落之时,腕间的五彩缨绳格外夺目,他向我细声道:“莫羞,有我在。”众人见状只感觉头皮发麻,一阵哗然。

“主上的‘首饰’好看的紧啊。”鸩老头坏笑的调侃道。

曾经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棱角分明轮廓的他,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时而如黑夜中的白鹰,冷傲孤清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时而如脱缰之马放荡不羁,嬉笑怒骂弄风月。而此时,他一身蓝衣的他,更像是一只犀鸟,眸中的光与唇边的笑只为这身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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