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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杀

第 64 章 第64章

温宁笑望着他,抬眸往他头顶示意了下,笑说:“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是未来有一天老了,白发苍苍的样子。”

贺之洲楞了下,再抬眸看上她头发上被薄雪覆盖的样子,不由得弯了下唇,说:“像极了。”

像极了两人以后老了,白发苍苍的样子。

见“夫妇”二人抱在一起,乘务长不太敢打扰。

还是贺之洲眼角的余光扫见,轻轻拍了拍温宁的背,笑说:“好了,我们该登机了。”

“嗯。”温宁从他肩头下来,挽着他的胳膊,一起朝悬梯走去。

难得他也会主动提出一起拍照片,温宁笑了笑,说:“好呀!”

她自动往他那边倒,歪着身子紧靠着他,跟他一起面对镜头。

车子一路往中央美院驶去,温宁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多少有些感慨。

“以前在这边读书,每到下雪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也在就好了。”温宁笑着转过头,“没想到到了今天,先前的期望竟然又实现了。”

她这么一说,也勾起了贺之洲的回忆。

他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说:“你知道吗,我们刚结婚那年的冬天,你发雪景图跟我分享的时候,我当晚其实有赶过来。”

“什么?”温宁完全不知道这事,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贺之洲笑了笑,又说,“不过我来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你估计是睡了,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没有接。”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宁逐渐想起关于那晚的细枝末节。

那晚她拍了照片发给贺之洲后,又灵感突发,跟他简单聊了几句后,便跑去画室作画了。

等她完成自己的作品,回去宿舍的路上,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那会儿已经凌晨两点多将近三点了,她回去之后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洗了澡便睡了,直到第二天中午从床上起来,拿了手机开机,才发现贺之洲前一天晚上有打过电话给她。

“那我后来给你回电话,你干嘛说是不小心点到的?”温宁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且语气也很平淡。

所以她就真的以为他只是不小心点到的。

“那天早上八、九点,雪就停了。”贺之洲说,“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而且你打给我那会儿,我已经在去机场路上了,公司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开会。”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温宁抬手抱住他,说:“那你当时一定很失落。”

毕竟连夜赶过来,却白跑了一趟。

“失落是肯定的。”贺之洲笑了笑,回抱住她,“不过今晚,我们也算是弥补了先前的遗憾了。”

“嗯。”温宁埋下头,在他颈间蹭了蹭。

从机场到学校,将近凌晨。

学生们都进入梦乡了,整座学校颇为安静。

门口倒是灯火通明,保安室里的保安看到外面有车开过来,不由得往外探了探头。

外来车辆一般是不允许入校的,温宁先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就知道,所以在车子平稳刹停后,推门下了车。

她和贺之洲手牵手,就要从门口穿过时,值班保安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伸手拦下了他们。

“你们不是这里的学生吧?”那名保安边打量着二人,边问。

温宁笑了笑说:“我之前是这里毕业的,去年。”

“毕业了那就不是这里的学生了,你们不能进去。”那保安说。

温宁:“……”

贺之洲:“……”

两人对视一眼,贺之洲从口袋掏出手机来,温宁见他应该是要联系什么人,但这学校也不是非进不可,她立即伸手捂住他的手机屏幕,说:“算了。”

贺之洲抬眸看她,温宁笑了笑,往他身后方向指了指,“你看。”

贺之洲顺着她指出的方向转过头,看见门口的花坛边,堆着一个像模像样的雪人。

一米高左右,戴着帽子和围脖,堆得很漂亮,应该是这里面学生们的杰作。

“你帮我拍张照。”温宁笑着说,然后小跑着过去,半蹲到那个雪人旁,抬手搂着它。

贺之洲笑着调整了下位置,给她寻了个好看的角度,给她连拍了几张。

温宁换了几个造型,觉得拍够了,默默从身后抓了把雪,然后站起身,笑着朝贺之洲走去,“都拍好了吧?”

“好了。”贺之洲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笑着将手机递给她。

温宁从身后伸出手,却没有接那手机,而是趁着他没有注意,忽然将手里抓着的那把雪扔到他身上。

贺之洲将手机递在半空中,稍稍一愣。

“嗯?”他反应过来后,盯着她,眉尾不由得往上一挑。

温宁扔完后就警惕地没有再上前了,此刻见他随时要反击的模样,心虚地笑了笑,步子不由得往后退。

然而贺之洲已经弯下腰来,从地上的小堆里抓了一把雪。

“不敢了不敢了。”温宁立即投降示弱,转身就跑。

然而她也只是嘴上说着不敢,却在转身过后,没跑几步,就赶紧也抓了两把雪在手里。

贺之洲扬手将手里的雪砸在她屁股上,她嗷呜一声,回过身,双手并举,一起将全部都奋力扔向了他。

风一吹,一团团的雪在空中被吹散,像浓浓的烟雾。

温宁这个方向迎着风,那些雪花顺着风吹到她脸上,她赶紧屏住呼吸,闭上眼,抬手挥了挥。

等到她再睁开眼,却见贺之洲高高大大的身影就立在眼前,他手里,还掂着一大团的雪球。

“……”

温宁怔了一秒,咳咳咳……

她立即捂着脖子,假装咳嗽起来。

贺之洲一愣,“怎么了?”

他赶紧扔了手里的雪球,绕到她身边来扶着她。

温宁咳咳咳,咳得渐渐弯下腰来,满脸通红地说:“刚刚那些雪花都飞到我喉咙里去了。”

“那我们……”贺之洲跟着弯下腰,准备将她抱走。

可就在这时,温宁趁他不备,伸手捞过了他适才扔下的那个雪球,然后拔腿就跑。

贺之洲:“……”

他抬头看她,温宁已经跑开了,还嚣张地举起手里的雪球,颇为得意地往他身上扔了过来。

“好啊,宁宁竟然骗我。”贺之洲随手往地上抓了一把,然后登时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温宁见他好像认真了,顿时慌张地绕着花坛要逃。

可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贺之洲身上,以至于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她身子一倒,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眼看着贺之洲渐渐逼近,她看样子是逃不掉了,立即举起双手说:“不敢了不敢了,哥哥我这次真的不敢了。”

她识时务,还会抓他弱点跟他撒娇,贺之洲完全拿她没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别坐地上。”说着,他又扔了手里的雪球,弯下腰,朝她伸出手来,“一会儿着凉了。”

就这么躲过一劫,温宁抿着唇偷偷笑了下,将手搭放到他的掌心,“哥哥最好了。”

贺之洲手上稍稍用劲,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温宁顺着他的力道,一下扑进他怀里。

“回酒店了。”他笑着说。

“嗯。”温宁搂着他的腰,点点头。

从学校离开后,两人来到距离不远的酒店。

先前温宁在这边读书,贺之洲找借口过来看她,几乎都是住在这家酒店。

玩得出了一身汗,进房间后,两人先是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然后准备洗洗睡觉。

以免被温宁发现自己的左手有问题,贺之洲并不打算跟她一起洗,将羽绒服放下后,掏出手机说,“你先洗,我让酒店送点吃的过来。”

“好。”温宁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脱着身上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等温宁洗完澡出来,酒店也将宵夜送过来了。

她裹着浴袍到外面来吃,换了贺之洲进去洗澡。

贺之洲洗澡相对比较快,洗完出来,还能陪温宁一起吃点。

两人吃完以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困得很,温宁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往床边走去。

随后,贺之洲也跟着过去,跟她一同躺了下来。

两人都累了,紧接着就是抱在一起纯粹地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次日中午,温宁在贺之洲怀里醒来的时候,贺之洲也微微睁开了眼。

两个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视线对上,皆是莞尔一笑。

“睡得好吗?”

“很好啊。”

贺之洲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那起床了。”

“嗯。”温宁笑着点点头。

她翻过身,从床上下来,身上睡袍一夜过后有些松松垮垮,她垂眸重新系了下带子。

贺之洲也翻过身,单手支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却倏然感觉左手手臂更加僵硬了。

他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捏了捏。

温宁系好腰间的带子,一抬眸,见他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这边一动不动,而且好像在揉自己的手臂。

“怎么了?”她不由得关心地问。

贺之洲闻言,赶紧将手拿开,转过头说:“只是睡久了,有点发麻。”

听到他这么说,温宁以为是自己昨晚枕在他臂弯里睡导致的,赶紧爬上床,跪坐在他身后,往他手臂上捏捏,给他按摩。

“这样呢?”她给他按了一会儿,“好点了吗?”

“好多了。”贺之洲笑了笑,转头往后亲了亲她,“谢谢。”

随后,两人到洗手间洗漱过后,贺之洲又让酒店送来饭菜。

吃过午饭后就不早了,两人得启程回南城。

毕竟今天是年三十,要回去跟家人吃团圆饭的。

他们再度来到机场,在过安检时,竟然看到威廉从里面走出来。

温宁认出他的那一瞬间,还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威廉先前有说过,他是华裔,在国内还有不少亲朋好友,估计是回来过春节的。

威廉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两人一进一出,在汹涌的人潮中,背道而驰。

登机以后,贺之洲倏然拉着温宁的手,跟她聊起这个问题。

“宁宁你说,如果当初Angela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了意外不在了,然后身边所有人跟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说她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才不告而别,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沉浸在长期的痛苦和难过中无法自拔?”

这真是个沉重的话题,温宁认真地想了想,说:“大概率是的。”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比生离死别更让人无能为力的事了。

“而且说不定呢……”温宁想了想又说,“他会比先前跟Angela在一起的时候,过得更好。

“嗯?”贺之洲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她。

温宁笑了笑,说:“人嘛,尤其是这种深爱过的人,很容易因爱生恨的。他也许会通过让自己过得更好的方式,来向自己的前任认为,错过他,是对方的损失啊。”

“就算最后谎言被戳破了,他都可能开始新的生活了,再大的痛苦也都被稀释掉了。”

贺之洲安静地听着,而后认同地点点头,说:“嗯,很有可能。”

“但是没有假如。”温宁惋惜地耸耸肩,“现实就是,他亲眼看到自己深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这么多年都走不出来。”

“是啊。”贺之洲默了默,“他没有选择。”

可是他现在,却是可以选择的。

“嗯?”温宁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转过头盯着他笑问,“你怎么还主动提起他的事了?”

先前不是提起威廉还会吃醋吗?

“这不是刚好碰到了。”贺之洲笑着扯了扯嘴角,拉过她的手,“就随便聊聊。”

“嗯。”温宁也没多想,往他怀里偎去。

三个小时后,两人顺利回到南城。

贺之洲命司机先将温宁送到温家。

路上,两人先后都接到了各自家人询问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话。

毕竟年三十是全家团圆的日子,一起吃年夜饭是传统。

等到了温家,天色渐晚,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院子门前的灯亮着,温宁转身推开车门,下车的动作突然又顿住。

她回过头,让原本就目送她下车的贺之洲看着她有些疑惑。

“嗯?”贺之洲微微挑眉问。

温宁其实想留他一起吃饭的,但是想到苏明澜已经打电话过来催过,不想让他为难,也就没有说,只是笑着倾身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爱你。”她红着脸说,然后害羞地飞快转过身,推开车门下去了。

这,是贺之洲第一次亲耳听到温宁说爱他。

以至于贺之洲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坐在原位。

等到他反应过来,温宁已经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

他倏然转过身,也推开了车门下去。

“宁宁。”他扶着车门,望着温宁的背影,开口叫住了她。

温宁刚刚走到院门口,闻声回头,笑问:“干嘛?”

“再说一遍。”贺之洲隔着车顶,望着她期待地说。

温宁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潮又显而易见地漫了上来,她脸红耳热地,下意识左顾右盼了下,确认没人后,抬手圈着自己的脸,安静地用唇语对他说了一句——我爱你。

三个多小时后,私家飞机在北江机场平稳降落。

乘务长领着空姐为两人送上两件羽绒服,温宁解开安全带起身,拿走自己那件,边穿上边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下一秒,她倏然抬手扼住了他的手腕,制止道:“等一下。”

“嗯?”贺之洲手上的动作顿住,疑惑地垂眸看她,对上她的眼睛。

两人手牵手,从悬梯上下来,走进漫天飞雪中。

这时,机舱门打开,乘务长从里面走出来。

本来今天的雪已经小了很多了,不然飞机根本不允许起飞。

但是天公作美,他们到了以后,下雪的势头竟又大了起来。

这时,贺之洲却往她手上放了一对手套,“先把手套戴上。”

机场安排了专机接送,两人上车后,身上、头发上都沾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贺之洲拍拍肩膀,转过头,见温宁只顾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笑着抬手帮她把头发上的雪花拍下来。

他刚轻轻碰了下她的头发,温宁转过头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摊开手掌去接。

有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里,她转过身,笑着展示给贺之洲看,“你瞧。”

那么即便手术不成功,他也算和温宁白头偕老过了。

贺之洲欣慰又悲怆地笑了笑,从羽绒服口袋掏出手机来,“我们就这样拍张照片好不好?”

温宁抿抿嘴,但是知道他是怕自己冻着,也就听话地乖乖将手套给戴上了。

贺之洲也垂眸给自己戴上手套,然后拉过她的手,笑说:“走了。”

温宁一出机舱,就看到劲风裹着雪花,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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