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芳嬅

无论春夏秋冬，她的衣裳都足够穿了。

擎云峰也不是桃花峪，在这里的人不是为了生活而活，而是为了生存。

大多数人都不在乎吃什么穿什么，他们在意的是——在这个人踩人的地方混出个头脸。

是岳摘星亲手杀死的。

绿翘试探着唤了一声：“娘子？”

她回过神来，冲绿翘笑了笑。

她这一身衣服也从未换过，日复一日。

绿翘一瞬间羞红了脸，显然是有些尴尬：“奴婢衣裳够穿，无需花钱置办。”

她跟了岳华澜这么久，自是少不了日常的赏赐，不像是囊中羞涩，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岳华澜识趣的没有接着往下问。

她思来想去：“首饰盒里那只镶了金的碧玉镯，跟你这衣裳怪搭配的。”

她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只是怕平日里不小心磕碰，便一直放在首饰盒里闲置着。

她隐约记得，绿翘看见那只镯子也是满眼惊艳。

绿翘跟着她没少操心，她心里明白。

同为女人，绿翘也许比她还不容易。

人这一辈子...能真心喜欢的东西不多。

绿翘一时惶恐：“娘子......”

她只怪自己当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可却不敢忘记尊卑之别，连一句称赞的话都羞止于口。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她记得那只镯子是岳华澜珍爱的首饰之一。

岳华澜看出了她女儿家的心思，淡然一笑：“无妨，你平日里尽心伺候我，就当我赏你的。”

绿翘急得要哭出来了：“娘子的东西，我怎能觊觎！”

她发髻上只装点了一支木簪，甚至连像样的耳坠项链都没有，看起来寡淡极了。

若说是天水阁三娘子身边的人，怕是都没人敢信。

毕竟主子是个极致挥霍的主儿，手下的随行侍女看样学样，也定然不能寒酸。

绿翘还是犹犹豫豫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又联想到自己头上那支满是划痕的木簪，狠狠地咬了下牙，狠下心来一口答应了。

她跪下谢恩：“谢过娘子～”

岳华澜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九霄阁。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不知道能过得怎样。

她在桃花峪过惯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今后...怕是没那么消停了。

她活下来的代价可能就是——以后的勾心斗角，日夜不安宁。

此刻的她全然不知自己面色惨白。

如果真如她记忆那般——那么岳摘星这个门主之位，便是沾了自家兄弟的血换来的。

可如今，似是没了这个规矩。

毕竟岳华澜的衣裳太多了，多得柜子里都放不下了。

以往这时候，桃花峪的姑子们都会来给她量尺寸，做几身秋天的衣裳。

如她所忆，岳华沧已经死了。

他在帐帘后与她对话时，明明甚为温柔和善。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手上竟沾了至亲的血。

哪怕——她并不是真正的岳华澜。

姑子们还经常打趣她一年比一年胖。

那时，她爱极了白衣白裙。

哪怕是替余飒挡刀时，也不离那一身白衣——她至死都爱着一袭白。

绿翘不留痕迹的岔开了话题，扶着她便往前走：“娘子，咱们去亭子里坐坐吧，这季节不赏景怪可惜的。”

绿翘总是能把细心发挥到极致，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

思量至此，她看了一眼绿翘：“你可给自己置办了秋装？”

自她印象中，从认识绿翘的那天起，她便穿着碧水短衫，下身着一袭葱绿褂裙，头上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一支陈旧木簪罢了。

树叶泛黄飘落在地上，她们行走间有哗啦的声音，风儿吹得人有些瑟缩着身子，也扫去了心中的烦躁。

这时的她才察觉，秋天到了。

她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