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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我只是个土地公

第40章星夜

当时的村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要是给他戴上草帽,脸上描一道刀疤,齐谐简直会觉得村正是传说中的海贼王转世。

再看看此时佝偻着、穿着浑身满是灰土绸褂的村正。

齐谐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他现在口渴的要命。WWW.L〇Ve?〇m

他知道,恐怕是因为失血过多才导致如此的。

可是,此时实在不是喝水的时候。

明明只刚过了十多个时辰,但在齐谐感受起来却如同恍若隔世。

今日晚上的天空是深蓝色的,天上的星辰似乎格外的明亮。这些星星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他们不像阳光那么刺目,也不像月光那么清澈,却是明亮的。

在齐谐看来,如果说这个时代有什么比前世更美好的东西的话,也只有这明媚的星空了。

除此之外,这里一片狼藉。

房间里的小元忠也已醒过来。

齐谐的听力远胜于常人,察觉到小元忠醒了以后,第一时间通知了他阿爷。

等那个眼睛通红的中年男人把小元忠抱出去后,齐谐站在厢房里,对着他的身影发愣。

直到在视线之外消失,齐谐才回过神,重新关上厢房门。

魏元忠他娘死了,这个女人齐谐多少有些印象。端庄有礼、贤德淑良,一看就是那种大户人家教育出来的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嫁到魏家。

当然,相对土地庙村的其他人家,魏元忠阿爷是在城里做事的,已经算得了中上人家了。

二混子朱不识也死了。

齐谐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人。

泼皮、无赖、贪财……几乎所有的人性的弱点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尤其是齐谐恰恰看到他死时候的场景……

这让齐谐想起来便很是难过。

“小夫子,你是个读书人,见识多,有些话你说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村正这个腌臜货!我要不是怕吃官司,恨不得把这个老货一块打死了扔进沟里!”

“神仙,等等我,我答应从了你啊!”

最近这些天莫名跟这个二混子打了好多交道,现在想想朱不识之前或是祈求或是气氛或者兴奋的话语,让齐谐鼻头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朱不识,毕竟是土地庙村里最早的一批人啊!

田红英和她娘亲死了。

每每想到这母女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齐谐的心里便如针扎一般的难受。她们本不该死,因为她们住的房子离土地庙很近,昨日的屠杀还没有赶到这个位置便被齐谐拦下。

可偏偏那天她们娘俩去河里抓鱼了,眼看着要下大雨,所以急匆匆地赶到村头的一村民家暂时躲雨。

然后就被……

鱼应该是打算给齐谐做鱼羹的。

齐谐一点都不喜欢鱼羹。因为没油没盐没味精,无论什么河鱼都带着一股子的土腥味。

那种味道便是添加再多的香菜或者花椒都掩盖不住。

他甚至对田红英她娘一点都不了解。前身的那个书生倒是跟那女人打过一点交道,但也只是简单的几句交流。

她实在是一个保守的女人。

可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女人。

为了报答书生的搭救之恩,她毫无怨言地给这书生做了两年的饭食……而自己只能靠浆洗、缝补衣服维持过活。

她无欲无求,到土地庙烧香,祈求的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健康长大……

至于田红英……那实在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虽然承受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压力,可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那颗纯净透明的心灵。

甚至连她的聪明伶俐劲儿,也是齐谐的学生中少有的存在。

她可是齐谐最得意的弟子啊……

钱家婆婆也死了,那个明明心善却又喜欢小偷小摸的复杂老婆子。

田奶奶,这是土地庙村岁数最大的老人,也是最得村里孩子喜欢的老奶奶。每次村里来货郎,总是悄悄买下好多饴糖,再时不时地给孩子们分糖吃。

据说她儿子前几年在战场上跟随秦王,立过不小的战功,后来战死了,老人家被层层克扣后,还是拿了一笔相对可观的抚恤金。

而现在,她却被她自己儿子的东家杀了……

东柱一家上下五口,被杀得一干二净。东柱,今年刚到十六岁,家里人开始给他张罗媳妇了。从去年开始他娘每隔一天就要来土地庙烧一次香,念叨一次“保佑东柱今年能找个好媳妇”……

把在神位上的齐谐烦得要死。

可现在,他多想再让东柱他娘再来烦一次本神啊!

陈家……

丁家……

齐谐闭上眼睛。

这些愚夫愚妇,以前时不时便要把齐谐气得脑袋冒青烟。

他们要么贪婪成性、要么占小便宜、要么好吃懒做、要么整日里想着不劳而获,可等他们中的一部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这世间,齐谐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与惆怅。

……

土地庙的小院里传进来一丝喧闹。

紧接着便是村正的呵斥声。

大概是又有谁发生了小冲突吧。齐谐收回悲哀的情绪,心里默默想着。

喧闹声渐渐平息,齐谐便重新坐回床上。

白日里村正和齐谐一起,已经把村民们安抚下来。但是随着夜幕降临,村正本来打算让他们各自回家的打算,无疑是失败了。

村里的幸存人口全部集中在这一个小小的土地庙里,似乎只有在这儿——土地公庇佑的地方,才能让他们惶恐和悲伤的心情能够得到慰藉。

一个时辰前,村正把家里的吃食一股脑的全部搬到土地庙里。村正还特意把一块烤的焦黄的胡饼送到齐谐眼前。

齐谐推辞不过,只能暂时收下。

送过来的时候还是热的,饼子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但齐谐却连多看它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没胃口。

当然不光是齐谐,院子里真正有胃口吃饭的也是少数。

刚才村正相良在齐谐面前捂住嘴大哭了一场。

这个已经是知天命的老人,一直都对自己“创建了繁华的土地庙村”洋洋得意。可一场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屠杀,将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的心情,齐谐感同身受。就是不知道,这个老人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在齐谐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号啕痛哭。

也许是齐谐说的那一句“村正节哀”,触到老人心里的那道伤痕了吧。

虽然感觉不到饿,也没有胃口,可齐谐知道,就这么硬扛着也确实不是办法。

他把外酥里嫩的胡饼掰成两半,一半放下,另一半往嘴里塞。

味同嚼蜡。

可好歹还是让齐谐多少恢复了一点精神。

这也让他想起另外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被屠村的命运暂时被得到阻止,可是接下来呢?

齐谐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神经骤然又绷紧起来。

他和村正费尽心思,费尽口舌,把这些幸存者留在村里,是不是又把他们重新推上了不归路?

前来屠村的军士全部死在土地庙村,没有人回去付命。

毫无疑问,接下来便是那位有道明君,派遣出更大队、更精锐的部队来到这个小镇的土地庙村。

齐谐能够护住他们一次,可现如今他也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又怎么能护住他们第二次?

……

一瞬间,齐谐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近乎挣扎地推开厢房的门,从里面跑到院子。

抬头、深呼吸。

夜空明净纯粹,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

此时,土地庙里的村民们有的抬头仰望着天空,有的在低声交谈,几个孩子睡着了,躺在他们父母的臂弯。

齐谐赶紧上前招呼,安排带孩子的和年纪稍微大一些的村民,到两间厢房和土地庙正殿里休息。

白天,齐谐的陈述让土地庙村里的幸存者对上天多了一些期盼。

他们是受上天庇护的人吗?

“阿爷,天上真的有神仙吗?”寂静的小院里,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音。

过了好半晌,却没有人回应。

是啊,天上有神仙吗?

这几乎是在场所以人的疑问。

如果有神仙,为什么他们的亲人惨遭屠戮的时候,那些神仙却在袖手旁边?

可要是没有神仙,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兼庙祝,又怎么会凭借一己之力将那么多悍匪杀死?

白天的时候,村正已经安排了一些胆大的或者打过仗的村民去收拾了“战场”。

虽然村正挑选人的时候已经足够谨慎,也警告过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等那些村民收拾完重新回来的时候,那五六个人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如其说是“战场”,倒不如说那是一片“修罗场”。

整个“修罗场”中,几乎见不到一块完整的部位。

已经暗红色的血肉下,时不时能看到半截大腿、半个脑袋……

收拾工作几度因为村民的集体呕吐恶心中止。最后还是有人提议在那一片地区泼上油,一把火烧了,最后大家才勉强完成收尾工作。

就算是这样,那些人回到村民聚集的地方以后,依旧是面如死灰,整整一个下午连同晚上,一口水都没有喝下去。

……

所有幸存的村民对齐谐都犹如对待神明一般。

因为除了神以外,他们想象不到到底什么样的手段,能一个人把整整几十人的队伍剐成残肢断臂。

残忍、血腥。

解气。

齐谐原先那一身沾满了泥泞和血污的衣服早就已经换下来,他此时穿着的依旧是一件白色袍服。

可他每每想走到某个村民跟前的时候,他们都是下意识地后退一两步。

不是害怕,而是恭敬。

试验过几次以后,齐谐终于确定。

他们在怕。

其实这个齐谐倒也能够理解。毕竟,自己做下的事情,除了神迹,似乎没有别的可能。

齐谐没打算跟村民们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绝望之下,到底是如何把那剩下的二十多名军士杀死的。

当时的他全然是疯魔了。

……

被人尊敬且畏惧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对齐谐来说是这样。

因为这些年来他扮演的就是差不多的角色——土地公。

此时,他也需要这样的威势——决定村民们的去与留。

继续在土地庙村里待着固然是等死,可除了固守在这里,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剩下的村民一起走,换一个地方住?此时天下依然太平,这么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必然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一旦事情闹到官府,后果可想而知。

让村民们自谋生路、各自逃命?

天下之大,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呢?恐怕没等走出多远,便会被后续调查的人一一找到,赶尽杀绝。

那样,死得就更加悄无声息了。

村民的情绪此时就如同一座即将喷涌的火山,稍不控制,便会将整个土地庙吞没。

他其实很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距离之前的屠杀到底过了多久。

齐谐力竭,坐在地上看着虽然憔悴不堪、但依旧硬挺着的村正滔滔不绝地讲着。

他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半年多前的那次社日,村正捻着胡须,悄咪咪地说的那句:“我可是一手缔造了繁华土地庙村的男人啊!”

齐谐可以想象,这些近乎癫狂的村民们,一旦任由他们离开土地庙村,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诸位!”齐谐沙哑着嗓子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可是,此时他却找不到任何一点机会。

他硬着头皮,扯着干涸的嗓子喊道:“诸位!你们知道我齐某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可是那天,我冥冥之中得到仙人指点,凭借一人之力,将那些匪徒尽数毙于剑下……”

齐谐不停地说着,村民们就这么静静听着,似乎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压抑。

造反是不可能的,唯一的下场便是:

死。

……

“土地庙村毕竟给了我等一个栖身之所……”

“……”

随着夜幕降临,土地庙村的村民终于被安抚了下来。

齐谐一个时辰前已经打听明白,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也只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直到嗓子里连一句话都喊不出来,齐谐这才停住。

此时,最怕的便是民心乱了。

“诸位!我自幼读书,六艺略同,可于弓马一类却是个门外汉。可是我偏偏将那帮匪徒杀了!诸位想想,这如何不是上天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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