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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师尊不要捡

第 54 章 五年

那风听着挺大,但刮到身上却太过轻柔,怕是连湖水细微的涟漪都荡不起来。

如在春日正盛的午后推开轩窗,那迎面吹过来的徐徐清风。

教人又平添了困意。

沈折雪在一片柔软中睁开了双眼。

其实早在几日前,他便多少恢复了些意识,虽是动弹不得,却还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方寒凉之地。

身下是渗着冷气的冰床,周遭听不得人声,异常静谧。

沈折雪怔怔看着帐顶,散着些许光芒的明珠点缀其间,三面是重重叠叠的幔帐,轻软地垂落下来,遮蔽了外界的杂乱响动,却漏进来几缕袅袅熏香,以及清脆婉转的一声鸟啼。

他躺在卧榻深处,身上盖的和身下垫的被褥都是蓬松柔软,面料摸着也极为舒服。

侧过视线,沈折雪便瞧见叠在床角的大大小小的软枕,外头都裹了毛茸茸的料子,高高堆起来,看着十分讨喜。

我这是在哪?

沈折雪着实有些诧异了,他以前也没少有这种从昏迷中苏醒的经历,就没哪次像这回这般舒坦的。

身上虽还有痛感,但却觉得清爽非常,再让锦被一拢,那些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

内视筋脉,灵力运转地不快,但这是正常现象,没有出现凝滞已是难得。

睁眼不是荒郊野岭,也没有血腥搏杀,这间屋子和这张床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沈折雪往里缩了缩,直让那被子盖住了下巴,慢慢吸一口气,便舒服地眯起了眼。

就是这一声动静,似乎惊动了外面留候的人。

幔帐被猛地撩了起来,入目即是谢逐春惊讶的脸。

沈折雪与他对视片刻,张口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咳声。

谢逐春拽着幔帐,力气大的好像要把那片白纱生生扯下来。

床头正摆了一壶温水。

谢逐春听得咳嗽声,一个激灵地回神,立即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来,就要去倒那水,却激动得手抖不止,连倒杯水都倒了半天。

他的紧张无形中感染了沈折雪,沈折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勉力用口型问道:“发生了什么?”

谢逐春一愣,旋即才发觉了自己仓促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胸膛几度起伏,将杯子递到沈折雪手上。

他勾起唇笑道:“沈长老可认错人了,我不是谢逐春,我是他曾孙,我叫谢骄阳。”

沈折雪听罢,灌水时一个没刹住,呛着了。

“咳,什、什么?!!咳咳咳……”

这下连他也要手抖了。

“噗——”

谢逐春没绷住,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抬手顺着沈折雪的背,道:“没没没,我还是那把剑,如假包换谢逐春,沈长老莫要担心了,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看你醒来太过高兴而已。”

沈折雪差点跌碎手里的杯子,但看谢逐春的神情,真不像是出了什么糟糕的事,一颗悬起的心就落回了肚子里。

“我到底睡了多久?”沈折雪透过幔帐,隐约望到这间屋子的陈设布置,觉得格外眼熟,就是他在厌听深雨的卧房。

只是床被换了,窗子上蒙了薄纱,桌上案头添了些书册和花草,倒是比从前更有生活气息。

屋外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半掩的门扉被轻轻推开,印在门上的守护灵印自动开了个口子,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刚开口:“谢师兄,我今儿——”

话到此处猛地一顿,随即徒然拔高:“啊啊啊沈长老!你终于醒了!”

沈折雪只见得一位青衣短袍的少女向他跑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看了几圈,“天呐,沈长老,我就说今儿是个大吉日,那算卦的没骗我!”

“你是……”沈折雪看着少女明丽的面目,慢慢看出当年的影子,“乔檀?”

谢逐春在旁侧感慨:“沈长老,五年过去了,这丫头也长成大姑娘了。”

修真者在一定修为时可以以驻颜术保持容貌,诸如谢逐春这种老家伙,也都还停在风流好年岁的模样。

而像是乔檀这种真真正正的十几岁的修士,也总是还要自然生长一段时间,且都说女大十八变,五年光阴,足够让沈折雪差点认不出来。

“五年……”沈折雪喃喃道。

五年对修士而言并不是什么,然而于沈折雪这穿书者,还是颇有岁月不饶人的感触。

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却不想竟是一晃这么多年。

忽而一念闪过,沈折雪眉头锁起,问谢逐春道:“时渊怎样?”

“好着呢。”谢逐春张口就来,却又要探身去给他倒水。

沈折雪刚落回去的心又挂了起来,在腔子里不老实地蹦跶着,让他心口无端地发闷。

谢逐春见沈折雪连唇色都有些发白,心知自己这样反倒让他胡思乱想,索性坐下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

他组织了会儿语言,“就是你家徒弟在洗髓时出了点岔子……欸!也不是你的问题,就他那体质不出岔子也挺难,总之现在他可能天赋没以前那么高,在太清宗能混个前几,但要说数一数二,应该还排不上。”

乔檀则道:“不过放眼整个太清宗,谁不夸一声他,大家都可喜欢时渊哥了,想追时渊哥的人都能排到厌听深雨峰下!”

谢逐春笑了,“这个倒不假,你徒弟现在是太清宗里很招人喜欢,虽说天赋受限,但足够踏实,连严长老都能夸上一句,还很会照顾人,新入门的一批为争这个师兄带他们,那都要打破头了。”

沈折雪猛地松了口气。

时渊的修为问题在他看来算是意料之中,留给时渊的册子上也写出过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

时渊的血脉体质太过驳杂,洗髓本就于他而言是个大坎子,沈折雪不能亲自陪在他身边已是愧疚不已,生怕这一觉醒来便听得时渊已经练的走火入魔、自爆肉身之类的结果。

比较之下,损失天赋已是最轻的代价。

不过修真后期想要有所精益,拼的便是天赋和机缘,沈折雪暗自思忖,虽说时渊性子淡泊,可是骤然从天之骄子变得落于人后,难免心中难过。

他知晓自家徒弟不是善妒性情,更可能会怨自身的不争气。

沈折雪轻叹一声,便苦于当日留书未能再细致入微,关于心态方面也只提点几句,未多言语。

他自然希望自家徒弟有朝一日能登峰造极,成为一方大能,可那更多是出于庇护之心。

再强的师长、再有威望的宗门背景,终究比不过己身的实力,时渊若足够强大,便不会有人敢欺辱于他。

可是终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修道这条路上得偿所愿,时渊足够勤勉,勤能补拙,相信总也不会太弱,至于以后种种,就要再重新规划。

沈折雪刚刚苏醒,又经了这几番心惊胆战,稍一放松就感头晕目眩。

谢逐春见他脸色苍白,与一头雪发相映,整个人如同冰雕雪砌一般,赶紧扶他躺下,道:“除了这个,时渊啥事都没有,眼下他刚接了宗门的任务,大约要去个三五日,沈长老你且先睡,他不久后便回来了。”

沈折雪点了点头,枕在软枕上,道:“你先莫要用水镜告诉他醒来,三五日的任务急不得,让他安心做完。”

乔檀颔首,“我们就先谁不外说。”

“等等,水清浅这是……”沈折雪侧头便看向了乔檀的佩剑,认出那是原属于裴荆的水清浅。

乔檀摸了摸剑柄,苦笑道:“已有了些灵息,我养着它,迟早有一天能回来。”

“好了好了,沈长老你别操心了。”谢逐春给他放下幔帐,“多休息,我们过些时候来送药。”

二人退出房间,沈折雪迥自忍了会儿晕眩,在冷江南的香味中竟也迷迷糊糊睡了半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只是他心中仍有着挂念,半夜转醒时,想着左右是干瞪眼,不如去他给时渊搭的小秘境看一看。

那秘境是他的一个尝试,也不知怎的真的给他搭了起来,原是要留着自己以后当遁走躲避的缓冲,后来用不上了,就给了时渊。

光是一个方寸大的小秘境就耗费了沈折雪无数精力,数次失败后才逐渐摸出规律,慢慢也扩大了范围,再设下一个自动供灵的法阵,这小秘境就能持续运转。

沈折雪出入自家秘境那叫个畅通无阻,不用费多少功夫便神魂入内。

只是他刚一落地,所见景象让他不由大吃一惊。

“这……这是我搭的?”

沈折雪望着眼前这一方青山绿水,久久不能回神。

他这个入口正对着一方深潭,一挂瀑布自九天而下,冲入潭中激起飞扬的水花,带出几分寒气。

潭中央有一间小屋,步步石阶立于水中,通往屋子正门前。

沈折雪略微感知,自己确实还是这个秘境的主人,这些景观他挥手即可抹去,并不存在什么阻碍。

不过这些山水从前根本不存在,沈折雪踏上石阶,走了几步至潭水中央。

从入秘境后他便感到潭下有灵力波动,只是凭气息不能探知究竟是何物。

蹲下身拂了一把水,触手微凉,灵气顺着指尖流淌上来。

就在他刚要向那小屋走去时,忽听一声巨大的破水声。

沈折雪当前动不得灵力,下意识用袖子一遮。

一扇水幕落下,将平静的潭水搅得翻浪不止,却见阵阵烟云蒸起,他定睛看去,一座小山般的漆黑身影落入眼底。

那小山黑团正努力蒸干着自己的毛发,烟雾缭绕直冲云天,随着水汽蒸腾,漆黑的毛发变得无比蓬松,使得“它”看起来又整整大了一圈。

额生双角,红瞳如灯,背有一对黑翅收在脊背两侧。

眼前赫然是一只魔兽!

沈折雪仰起头与其对视,那血色红目里映出他目瞪口呆的模样。

……我的秘境里怎么有这么大的魔物?

等等!

沈折雪恍恍惚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那徒弟不正是魔族吗?!

沈折雪眨眨眼,轻声唤道:“时渊?”

魔物静静与他对视。

突然那魔物收了利爪,只留肉垫的前爪齐出,将沈折雪一个合抱,拢到了身前。

“唉唉?”沈折雪眼前一花,埋入了一大团松软的毛茸茸中。

再抬头就见那魔物用爪子抱着脸,半侧着身子,长长的尾巴弯曲成圆,仿佛将他圈在了地盘内。

——师尊!

沈折雪在识海中听到了久违的一声呼喊。

随即沈折雪又意识到了个关键问题,他的徒弟变成了好大的一团毛茸茸!

非常像一只巨型猫咪不说,为什么还这么蓬松……

想撸毛但不可,你这是要为师的命哇!

他心中一咯噔,登时联想到冰棺之类的东西,但又很快便否决了这个猜测。

那寒意虽重,却不会死气沉沉,伴随呼吸起伏自成一股流转的灵脉,应当是个小型的养灵阵法。

沈折雪脑子不清醒,嘀咕着,这胸也太隔了吧,石头一样!我要是一拳捶过去怕不是手得疼死。

随后抱着他的人似乎走到了什么露天开阔处,耳畔除心跳声外,还多了些风声。

他之所以能确定是在一人怀中,只因耳边是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下闻得几分淡淡的药香,与他所熟悉的冷江南的薄香两相混杂,倒是变得愈发好闻了。

五年后。

邪流和太古封邪印在他这幅壳子里打了这么些日子,早把五脏六腑摧残地差不多了,这个阵法即以玄冰为媒,护住灵根本核,再引导灵力由心脉向脏器和四肢流淌。

这样做不至于让他内里千疮百孔,也不会在醒来后冻成硬邦邦的一块。

那是某个人的怀抱。

砰砰的心跳带着震感响在耳畔,沈折雪笃定,他这是脑袋正正好好贴在对方胸前。

沈长老在心底“唔”了一声,心道我这是躺了多久,这抱法难道是修真界新流行的操作?

怎么变得这般温了,记得从前医修们最崇尚干净利落的法子,搬运伤员都像是扛米袋那样往肩上抡啊。

他在那滋养灵体的阵法中呆了不知多少久,阖着双目,亦不知昼夜变化。

昏昏醒醒了几回后,等到再有知觉,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地方,且那地方实在是……颇为奇特。

沈折雪的那么些活络心思很快散去,隐约又听见潺潺流水声,可还未他多留心细察,困倦已铺天盖地袭来,后来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睁眼时,已身处于一间卧房内,躺在张布置地极其舒坦的床上。

彼时沈折雪的状态要是形容地具象化一些,那就是软趴趴的一滩,脖子脑袋全然不听使唤。

动不了看不见,其他感官反倒变得更加敏锐。

……很是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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