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帝骨

这一刻，一行人皆寒毛炸立，背后嗖嗖冒冷气，全身上下如过电一般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寂静于岁月中的青铜棺椁，竟然真的下葬了一位生灵，并于此刻出世。

虽然早有“预见”，但在真正看到后，依旧不能自已。

尔后，它们举着的发光的珀晶泛起庞大的冗余的天地灵气，真的就像是在喝酒般将那冗余的天地灵气喝下。

而随着它们将那液体喝下后，可听得一阵“劈劈啪啪”的响声自它们的骨节处响起，紧接着三具人骨的骨架上有光华流转，如玉一般光亮，似乎比先前有了更多的光泽。

“直接喝下不掺杂杂质的冗余的天地灵气，果然……骸骨禁忌！”一行人后悔万分，先前他们都被骗了。

在沉眠前他记得自己是将长条形器物放置于了一方晶莹剔透的小水池中，可现在呢，他出现在了一片浩瀚的水泽里。

难道是因为时间太过漫长而导致地势变动了？

不过很快他就没再纠结这件事情，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黑血已经根除，伤势也已痊愈，如果非要指出一件能让他烦恼的话，那就是实力大不如前。

但这没有什么好患得患失的，轮回已然开始，叶落后再度叶盛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那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那些规则、秩序、血肉与骨交泰而成的晶莹纹络等不完全燃尽的话，遗患无穷。

“嘎巴嘎巴……”

就在帝易适应重塑的身体对充满生机的世界自我调适的时候，那三具人骨口骨张颌，向着他拜了又拜，同时发出了比较大的声响，像是在歌颂着什么，又像是在宣读着什么古老的传说。

对于那三具人骨说了什么，帝易自然是听不懂的，毕竟它们的声音是纯粹的震动发声，而不是作用在规则上的律动。

不过这不妨碍他上下打量着那三具人骨，因为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有智慧波动的生物，在漫长的孤独岁月里难见。

加之在他所认知的『常识』中，类似骸骨这样的死物是不可能有再获得生命的，这一点曾在血河中很好的印证了。

而眼前的那三具骸骨，却并非如此，有了兴致。

“不是真正的死物吗，还是说这是某种生命形体，和寻常意义上的骸骨并非一回事？”帝易在心中自语，他不是教条主义，看待事物并不会生搬硬套『常识』来对待。

似乎是感受到了帝易的目光在身上扫过，那三具人骨更显虔诚了，口骨张颌的幅度越爱越大，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只可惜在它们看来自己是如此的虔诚，可在帝易看来，那可能称之为语言的声音却如同噪音，当真是作为音律少了味道，作为语言多了杂乱。

故此他蹬了蹬长条形器物，以“咚咚”之音覆盖了三具人骨的语言，让万物都安静。

随后帝易的视线向一具骸骨的后方转移，在那个方位上有着四位大道人形，至于是不是真正的人，他一时间无法确定。

没办法，实在是因为那四位大道人形太弱小了，生机在他看来跟萤火没有什么区别，同那个河与河岸所见的大道人形简直是横跨着无数个天堑。

如此就更不要说那真正的人了。

但万事皆有可能，这个地方的秩序与规则与血河不同，甚至跟他也不相同，而这里既然连骸骨都能拥有生命，那没准这个地方的真正的人就是这般。

“你们是人吗，来自哪里？”帝易并没有因那四位大道人形弱小而看不起他们，也没有因自身的强大而俯视他们，只是温和地询问。

当传说烟消云散，当诸天都已经将他遗忘，当头戴于顶的王冠都已离去，当自身都已经逝去，可无论过去多久，还能有人能知道他的点滴，还有人在流传他的传说，没有被岁月所掩盖。

正是有了诸天大道人形的诸如此类的“奇迹”，他才有了因念想而回归的起始，他才能再现世间。

在他看来，无论眼前的四位大道人形有没有触发过“奇迹”，只要对他没有敌意，都可报之以仁爱。

毕竟按那个怪物的话来说，他是诸天的王，而王心怀天下。

只是在他们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时，却不见那三具人骨发难，而是示意他们也退到它们所在的位置。

“这……”头戴金冠的青年和持剑的青年不解，但下一刻所有人顾不得其他，全都一股脑地跑离了青铜棺椁，甚至比三具人骨所在的位置还要远离。

“唰！”

突兀间，一道身影自青铜棺椁大开的一角走出，没有什么惊天异变，也没有什么震世动静，有的只是平平常常，有的只是悄无声息。

这非常不可思议，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可她就是“看到”了，这有违常理，根本无法解释。

当视线转移后可以看到，三具人骨不知何时高举不知从哪来的珀晶，滑稽着对月做着类似举起酒杯的动作。

没办法，在方才的那一刹那，有极度惊悚的气息自青铜棺椁上涤荡了出来，那像是能冰封时间与空间的寒气，又像是能燃烧永恒与不朽的涛涛烈火。

“咚！”

“青姐，我们……还能活着吗？”稍小的少女悲鸣，不管那是否错觉，还是真实发生了，此刻他们都没办法再逃离了。

“应该没有坏到那种程度……吧？”一袭白衣的少女心中也没底，只能这样安慰稍小的少女，同时她也陷入了自责与懊悔之中。

如果她没有靠近青铜棺椁的想法，没有过于信任山海图传达的波动，哪会变成这样，生死不由己定，是她害了所有人。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也没有能力倒转时间，对于他们的结局已经在慢慢书写最后的句号。

与此同时，有那么一瞬间，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时间被凝固，如同铜棺上的刻图，万籁俱寂。

不过很快那种被定格的异样又都消失了，时间又开始了转动，仿佛一切都不曾有过变化。

……

“嗯？”帝易立身在了长条形器物之上，对入目所见的环境有些疑惑。

因为那个大开的青铜棺椁就像是无边的深渊，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复苏，正在走出，而他们则被锁定了，逃到哪里都无意义，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这无关视觉，无关想法，而是最真实的“未来”必将会发生的事情，被她现在所“预见”。

在一声并不算大的声音响彻间，那个青铜棺椁打开了一角，吞吐尽了月光，令四方上下全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