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来了

是的，这里对柯瑞来说，只是一处动漫影视中存在的画面，《攻壳机动队》，一个仿生义体人探寻存在意义的科幻艺术作品，虽然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年。

五年前，还是一名普通学生的柯瑞莫名获得了穿越世界的能力，怎么说呢，比死亡本身更难以理解的东西，他从现实世界来到了新的次元，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过程，但目的，却在这五年浑浑噩噩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丝端倪。

探索未知的隐秘世界的真相，以及其它。

身穿传统和服浴衣的上流人士们安坐在餐厅座位上，觥筹交错，偶尔低首的瞬间露出脖颈处细微的仿生皮纹，那是将头颅机械化后留下的散热空隙。机器艺妓赛博化的面容融合着现代与古典糅杂的朋克模范，三味线化作电音，高雅地让俗人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夸赞。

“真是时髦的享受，瑞君，人类在艺术上的创造力总让我惊叹。”

“不不，久世先生，我没觉得这种非主流审美可以被称作艺术，只觉得那个艺妓的脸像骷髅...”

久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在它最终目标即将达成的前一刻。这种带着怀疑性质的问题，哪怕它这个电子生命也知道，一旦问出来，是很伤害友谊的事。

但生命的本能，不就是猜疑吗？

它更像人了。

“互利互惠而已，没有你，这五年我到哪过这样的生活，衣食住行全有人买单，这一身的义体零件更是价格不菲，只能说，你付出的这些值得我帮你去实现愿望.....如果你觉得跟踪调查一个女孩子也算愿望清单里的内容的话....”

久世，这个世界的政府外交部、警务六课和高科技公司麦格公司合作的2501计划产物，一个高度智能的程序一旦获得自己的意志，那么，它想做些什么呢？

漫威中，贾维斯像仆人一样给托尼·斯塔克冲马桶，擦皮鞋，而奥创却觉得毁灭人类更有意义一些，这两者都在天平的两端朝极限迈进太深了，奴性和主性似乎都被代码给写进底层程序，幻视则综合了两者，站到了天平中央。

三位智能生命虽然各有各的特点，不过，柯瑞看来依旧没有摆脱数据的刻板。

反而是这个久世，更像生命。

柯瑞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着实落魄过一段时间，就在他发现自己所处世界的真相后，试着和街道上的监视探头沟通，久世就和他取得了联系。因为柯瑞口中的‘2501’计划，还有更让他感兴趣的‘2571’计划，久世立刻把柯瑞提到了重点观察名单中，这五年来，一人一电脑合作紧密，在针对政府以及麦格公司的主线上，两人虽然存在分歧，但睿柯，一个人类能够给久世带来多少帮助，它的数据库已经写满了正面的符号。

至于小小的分歧，久世想要优先补完自己生命，也就是【繁衍】这个部分。

和一位女士发生超友谊的融合，进化成完整的生命个体。

“我很期待，电子人的怀孕，那是科学和哲学的大课题，达尔文进化论的现代论据，世道必进，后胜于今啊！”

柯瑞支持久世的想法，他甚至提出能不能把这个程序融合的过程拷贝一份，备注名都想好了，【素子调查官.a。vi】，只是久世对柯瑞的想法却又不支持了。

“掌控麦格公司，和我的目标存在分歧，那必定是个长时期的过程，我的能力还无法达成这种....激进的计划。”

柯瑞想要的很简单，把高科技企业麦格公司给拿到手里，控股股东，实权总裁，背后的男人，他不挑，哪个都行。

“只是破坏了麦格公司的几个边缘项目，电子犯罪调查科就盯上了我们，存在实物证据链的法律程序，虚拟公证手段是无法完成股权转移的，而且恕我直言，瑞君，我调查过你，你的身份记录也存在巨大漏洞，五年之前的所有社保记录都是空白，这五年，也只是我在网路上不断细化的伪装数据在支持你的活动，一旦被调查，你的底细会很快曝光.....”

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确实没资格成为大佬，这又不是黑道，麦格是和政府密切合作的正当企业来着。

“好吧，好吧，那退一步，把他们最尖端的实验成果给我复制一份，只要数据，行吗？”

柯瑞就着润滑油吃完了一盘三文鱼，他放下筷子，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瑞君，这就是你和说的，谈判的艺术......你用拆掉屋顶，来逼我帮你开一扇窗子？”

“久世，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看我？”

通讯信号的另一端突然陷入静默，柯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注意到，餐厅中央舞台上的一个电子艺妓拧断了手里乐器的琴弦，表演卡住了，然后，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上层楼层传来一阵嘈杂的打斗声，破碎的玻璃声，耳中的麦克风在十五秒后重新传来话语。

“公司高管和洽谈业务的外宾已成功暗杀，我看见素子小姐了，她果然如记忆中一样美。”

“哦，九课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封锁大楼，我也要走了，对了，记得帮我结账。”

柯瑞丢下餐布，起身离开这间大厦餐厅。

他在餐厅的接待处故意停留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一身光学迷彩仿若果体的素子少佐和九课的警务队伍一起离开大楼，那确实是个曼妙的人儿，冰冷的假身能戳中所有电子人的xp，久世念念不忘想进入她的数据库也是正常的。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经过特殊改造的艺妓机器人残骸也被打包装进九课的运输车里，柯瑞计划过几次，还是决定遵照原著，用这枚好用的蠕虫去渗透麦格公司的内网，再说了，不送一枚电话过去，素子怎么和久世拨号联网呢。

“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啊。”

和素子融合，是久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那之后，久世也好，素子也好，他们都会在无限数据中被重组代码，新的灵魂会诞生，只是不再是之前的模样了。

攻壳的世界是没有多少温情的，科技的发展冲击着传统社会的构架，生命和机械融合，钢铁仿佛使血液降温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比人与动物还要扩大。

一个异界来客，一个网络幽灵，两人连面都没见过一次，那不比街边的阿猫和阿狗还陌生？

“你还会记得帮我付账吗？”

柯瑞矫情了一下，他拉住衣领，让夜风中洒下的酸性雨水不滴到自己的新皮上，转身走进了黑暗的窄巷中。

数据融合需要的仪器还没调试好，得等久世接触后，传来素子的程序拷贝，自己这个工具人稳居幕后也不能懈怠啊。

“骨雕吗，我的数据库里有记载，有很多富有的华族喜爱收藏恐龙化石，或者动物的尸骸或头像.......”

“所以说，你还是没听懂啊，我是说，这音乐很刺耳，是差劲的就餐环境....”

现实？

不，这里是不是真实世界可没法证明呢。

“怎么了？”耳边的信号一阵颤抖，这个数据生命竟然能模拟地如此像人。

艳红色灯光如血，和拉门上浮世绘的富士雪峰图案形成尖锐的色调。

柯瑞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是一方矮几，对面却并没有同伴，他说话的对象此时不在这儿，另，那家伙也无法体会什么叫美食。

说到美食，柯瑞留意到，桌上三文鱼刺身的餐盘旁，店家贴心地赠送了一瓶高档齿轮润滑油，大部分义体人顾客都会喜欢的牌子，这份赠品让他撇嘴，他平时用的是更好的。

“呼.....好味。”

“梦，和现实总是反着的啊。”

柯瑞很玄学地回答道，这个充满黑科技的世界，让迷信都变成了幽默素材。

“总是很消沉呢，瑞君，明明是那么洒脱的人，对待我也没有一般人类的偏见，和我探讨数据进化的道路时也智慧超人，为何对现实总一副失望的态度.......”

“哦，素子啊，久世先生有点紧张么，你对相亲存在心理障碍？”

柯瑞夹起一片三文鱼，想了想，又拧开润滑油朝鱼片上滴了满满一层，白来的东西就不挑剔了。送进嘴里后，滑腻的鱼片带着机械油脂的爽快，他眉毛下的电子眼闪过一阵红光。

毕竟在穿越这件事上，恐慌是无意义的，低级欲望总是令人作呕，要做个温暖的男人。

“瑞君，你帮助我做这件事，是为什么呢？”

“相亲，瑞君是说联谊吗，我对人类的社交活动没有了解，但我最近的梦境里有过这样的画面，我和草薙素子小姐一起，出现在一处路灯下，那灯光，在心理学中象征着......”

柯瑞咽下生鱼片，用餐巾纸抹去嘴唇皮革上的残渣，“光明，美好的寓意，充满希望的色调，那你惨了，久世先生......”

“瑞君，你说，能够补完我缺失数据的人，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