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灯灭赶紧溜

张跃明听孙海军这么一说，也觉得在理儿，哦，他们来北京又吃又喝又玩的，回去的时候连点东西也不带，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啊。

手里没钱，再张口问爹妈要，也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张不开口啊。

张跃明心一横，心说反正这黄金妖狐面具也是不义之财，不如就找个地卖了，换些钱，买些回去带的东西。

“行了，跃明，都这样，咱总不能再给老支书送回去吧，再说了，就算是送回，咋说啊，说一时看着这玩意儿挺玩好的，玩了几天，又给你送回去的啊，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晚樱见张跃明还是一脸阴沉，接着又说：“俺觉得孙猴真不是故意的，他可能真是出于一片好心，现在都这样，你也别怪他了。”

“得，晚樱，你也甭替他说好话了，他是个什么德性，我是门儿清，哥们儿敢肯定，当时他肯定红了眼了，什么为了大家，那都是屁话。”

古玩买卖都是私下进行的，没有敢明目张胆的，碰到公安查，撒腿就得跑，毕竟那个年代古玩买卖是不允许的。

张跃明三人拿着这黄金妖狐面具在琉璃厂转了一大圈，光见有人打听，也没见有人要买。

基本上都都是瞅了半天，说不知道是啥朝代的，也没敢出价的。

张跃明三人纳闷了，心说莫非这玩意儿不是黄金做的啊，难不成是个假货？

三人正烦躁着呢，就听旁边有人搭话：“几位，您手里的东西能让我瞧瞧吗？”

说话的是个二十六七岁样子的女子。

女子盘着头，面涂粉黛，口抹红唇，一身紧身毛呢大衣，衬托出婀娜多姿的身形，脚踩着乌黑锃亮的高跟鞋，单肩背着精致的皮包。

其实女子也算不上样貌特别出众，但这一身打扮，却显得她与众不同，犹如万花丛中一点红。

女子面带微笑地看着张跃明他们。

张跃明三人这一身脏兮兮的臃肿的棉裤棉袄跟女子相比，简直是懒蛤蟆与白天鹅。

虽说这女子穿着让人觉得很高冷艳丽，但说起话来却是挺近人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

张跃明瞅着这女子不像个普通的主儿，但见她望着自己手里的黄金妖狐面具好奇，便递过去，给她瞧了瞧。

女子细长白皙的手接过黄金妖狐面具，端详了一会儿，继而又伸手从斜挎的皮包里掏出个放大镜，又是瞅了半天。

“这位姐姐，您甭瞅了，你瞅了也能有大半天了，要是喜欢的话，您就出个价吧。”孙海军见这女子只是盯着看个没完没了，便上前搭话。

女子可能是觉得自己看的时间太长了，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你们想要多少钱啊？开个价吧。”

孙海军一脸坏笑地看着女子，心说看这女人的一身打扮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既然她想要，不如狠狠地敲她个竹杠。

孙海军与张跃明二人一对眼，会意一笑，孙海军便开口要价：“三百块。”

其实张跃明三人本打算卖一百块，但刚才转了一圈，也没见有个想买的，三人都有些失落了。

张跃明、孙海军这会儿也笃定了女子有钱，便狠狠地抬高了价格。

二人本来想着如果这女要的话，等会儿她肯定要还价的，你再涨涨我再落落，大家取个中，差不多就卖了。

可哪知这女倒是挺爽快，二话不说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二百块钱。

“成，不过，现在我手上没有三百块钱，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二百块，剩余的一百块钱，你们跟我一块去，如何？”

张跃明三人听女子这么一说，当时就是一愣啊，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要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还价啊。

张跃明、孙海军二人互望一眼，心说，不会是卖便宜了吧，这人也忒痛快了吧。

虽然这么想，但二人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三百块钱，哎哟，够一个人啥也不干，就每天在炕上趟着，可以躺两年的啊。

女子说她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三人推着两辆自行车，在女子的带领下，没走太长时间，便来到一个大院。

大院里座三层的小洋楼，小洋楼旁还建了些砖瓦平房，张跃明三人看到这女子的家，不由吃了一惊，心说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住啊。

女子领着张跃明三人走到二楼，张跃明三人发现女子带他们进入的房间像是个书房。

一张摆放着台灯的书桌，堆放着一打文件，文件旁边是一个合着的笔记本和一只钢笔，看书桌上堆放的东西，想是在研究什么。

书桌后面，沿着墙壁是一整排摆满各种书籍的书柜，书籍多的都让人眼花缭乱。

“来，三位，坐吧，别客气，我给你们泡点茶喝。”

女子一边招呼张跃明他们坐，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茶叶给张跃明他们泡茶喝。

张跃明三人连忙招手，示意不用，但女子还是将茶叶放入茶壶中，又提着一壶热水，倒入了茶壶中。

“哦，对了，我刚才忘记了，怎么称呼你们。”女子想知道张跃明他们的名字，可坐在长条椅子上的张跃明三人只是笑了笑，并未告知。

女子见张跃明他们神态有些紧张，便说道：“哎哟，你们不用绷着，哦，对了，钱，看这事儿我差点给忘了。”

孙海军心说好家伙，这是一百块钱啊，在这女人眼里怎么跟三毛五毛钱似的，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啊，这女人看样子真特么的有钱啊。

女子拉开书桌的抽签，取了一百块钱，递给了张跃明：“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这东西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见给了钱本来还警惕的张跃明三人放松了下来，但一听这女子问这黄金妖狐面具的来历，三人又警惕了起来。

张跃明并未将这黄金妖狐面具的来历说出来，而是撒个谎，说这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具体什么来路他们也不清楚。

女子只是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微笑着说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

女子又跟张跃明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张跃明三人也觉得差不多了，钱都到手了，他们也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便提出要走，女子倒也没挽留。

女子送三人出了二楼书房的门：“顺着楼梯下去，就行了，我就不再送你们了。”

张跃明嗯了一声，与女子挥手告别，等到走下了二楼，来到了一楼，三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见钱到手，孙海军呵呵傻笑，得意地说道：“跃明，咱们这会儿可成了有钱人了，中午搓一顿？”

孙海军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二楼有人喊他们：“你是张跃明吗？”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张跃明诧异地回头望去，发现刚才那女子站在二楼走廊，正望着他们。

“嗯，对啊，您认识我？”张跃明一脸疑惑地瞅着这女子。

“我不认识，但程教授跟我提到过你，你就是那个懂风水的知青吧。”女子也是不太敢确认，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张跃明这时突然想起程教授跟他提到过的考古研究所的李所长，可再一想，眼前这女人也不像是个所长啊。

此时女子也下了楼，又招呼三人上楼。

张跃明心说既然这女人提到了程教授，碍于程教授的面子，他们也不好意拒绝，只好再次跟着这女子上了二楼。

再次落座后，女子自我介绍起来，原来这女子还真是考古研究所的李所长，她叫李玉。

李玉的父亲与程教授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她也是程教授看着长大的，跟程教授再熟悉不过了。

别看李玉年纪轻轻的，也就三十出头，但在考古研究上的造诣却是深的很，多个考古报刊上刊登过她的论文，而且她还参与考古研究教材编写，可以说年纪轻轻便已功成名就了。

所以李玉在考古研究学院任职所长，也是理所当然了。

只是在张跃明看来确是匪夷所思，毕竟在他们印象中，一个研究所的所长都应该是迈不动腿的糟老头子，即便不是这样，也该像程教授这样的老学究了。

李玉倒也没再啰嗦，而是开门见山地说起了她要找张跃明的真正缘由。

原来前段时间中苏蒙边境发现一些年代久远的古城，李玉他们在这些古城被发现后，也是第一时间组织考古队进行了考察。

这一趟考察下来，也是有些收获，这些古城是古文献记载的鲜卑国的附属国，但他们想找到文献中记载的鲜卑国，可最后费尽周折也没能找到。

李玉他们并未甘心，所以想再次踏入中苏蒙边境，再去寻找古文献中记载的鲜卑国。

古人往往依据河流山川走势、日月星辰布局来筛选他们认为的风水宝地，在此建城，以保后世万代永昌。

依着风水去寻找遗落的鲜卑国，这可能也是唯一的方式了，所以这次他们希望能找个懂风水、会看天象的人。

李玉大概说了说他们要找个懂风水大师的缘由，又提起她为什么会知道张跃明。

“我们多方打听，也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前些日子，无意中跟程教授提起此事，程教授说你们之前在长白山发现大清顺治帝的皇陵，他说你在风水一学特别厉害。”

李玉接着又说：“所以我想跟你谈谈，一来想听听你对风水学的见解，二来也想听听你有没有这个意向，跟我们一同寻找遗落的鲜卑国。”

李玉的这句话说的很明白，一是要看看张跃明到底有没有这水平，二是你要是有这水平，愿不愿意去。

张跃明岂能不知她何意，但张跃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想去。

张跃明委婉地一笑：“程教授这是夸我呢，其实我真没他说的那么厉害，我也只是懂些皮毛罢了，至于去中蒙苏边境，我还是觉得不妥，您再另寻他人吧。”

“你也别急着拒绝，咱们可以再谈谈吧，报酬这方面都可以谈的。”李玉见张跃明直接拒绝了，赶忙说道。

就在二人说着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声音好像是从屋外传来的。

“李所长，您在吗？”

听到是在喊自己，李玉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三位，先稍等啊。

李玉推开房门，向外望去，就见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身着藏青色道袍的道士，这道士脖子上还挂了只猴子。

二人随着李玉进了书房，进入后，屋里的张跃明三人可是坐不住了。

那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张跃明他们那日在王府井庙会碰到的那个空碗取水骗人钱财的道士。

道士见到张跃明三人，也是一愣，他那本就猥琐的脸上呈现的全是恼怒，道士恶狠狠地瞪着张跃明三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张跃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孙海军，对着晚樱说道。

孙海军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目光躲闪着，低着头，半天都不敢言语。

孙海军见张跃明举棋不定，便又来劝说。

“跃明，咱们兜里的钱可真的不多了，回去的时候总不能空手回吧，总要带点东西吧，墩子他们还等着咱们呢，我可没脸空手回，更没脸跟爹妈要钱。”

“行了，我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不就是不打算还了呗，要把这玩意儿卖换钱，对吧。”张跃明本来就有气，孙海军在一旁瞎叨叨，他更是听不下去了。

晚樱见二人都耷拉着个脸，僵持着，都不再说话了，晚樱便站在二人中间从中说和。

“不是，跃明，东西都在这了，拿也拿了，那你说咋弄啊？”晚樱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既然都这样，还能咋办啊？肯定是还不回去了啊。”张跃明也是无奈，一脸惆怅地瞅着孙海军：“孙猴，你特么的别摆着个臭脸了，事儿是你惹出来的，你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张跃明听着孙海军又拿出推翻封建阶级那套说词来搪塞他偷黄金妖狐面具的事儿了，便打断了他继续没完没了的絮叨。

“跃明，你总结的对，哥们就是这个意思，卖了换钱。”孙海军对着张跃明竖起了大拇指。

张跃明白了孙海军一眼，半天也没再说话。

其实张跃明他也是左右为难，他们手头里紧张，也等着用钱，确实也想卖了，可觉得的这事办的不是太对。

“跃明，晚樱，哥们儿觉得这黄金妖狐面具呢，就是王瞎婆子剥削贫困老百姓所得的，你想啊，封建剥削阶级的东西应不应该给他没收了啊，咱们**小将”

“孙猴，打住，打住，你捡重点说，别那么多废话。”

张跃明望了一眼晚樱，晚樱也没有反对，算是一拍即合，就这么定了，找买家，卖了换钱。

琉璃厂大清早，人流涌动，三五人一团，两三人一撮，有古玩同行去串货的，也有揣着宝贝去卖的。

孙海军嗯了一声，接着又说：“跃明，这黄金妖狐面具也应该算是咱为牛家村做出贡献的补偿了吧，晚樱还差点把命给搭上了，这话哥们儿我说的没错吧，哥们儿的意思就是咱们来个打土豪分田地救济贫穷老百姓，把该属于咱们贫穷老百姓的东西咱拿回来”

得，孙海军又开始絮叨起来了。

孙海军偷偷瞄了一眼张跃明，嘿嘿一笑，本来还耷拉着个脸，无精打采的，这会儿又来了精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