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可奈何的旅行

她一脸不确定地反问，谈我的故事？

我说，对，我记得有本书，书名叫什么“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对我而言，其实我更喜欢它的倒装句:“我有酒，你有故事吗”——当然，我说的是故事，而不是事故。

而后她断断续续地和我说了她的故事，那故事没有什么可值得娓娓细道，莫不是一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毁人三观的剧情。我只注意到她在述说时的悲喜无常，以及说到故事的高潮时她咬牙切齿地咒骂他变心、劈腿出轨的表情。她把故事大纲说完收尾时，末了她还不忘加一句自损的话，她说，我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了他。

她的问题问得我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觉得按照逻辑她应该和我讨论物质基础和精神自由这一基本理论的，为此我已经充分准备好马克思主义哲学里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和管仲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两个哲学理论。现在她的问题与我准备的材料对不上号，总让我感觉有种好产品被滞销了的困惑感，无奈我只好临时发挥老实巴交地说，忘了。

她瞪大眼睛吃惊地说，啊……忘了？

我真诚地说，真的不记得了。

我有些无语，再次岔开话题继续说，时间疗法治疗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换一个环境，因为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意识形态。当然，这种办法它只是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得靠自己的悲喜自渡，环境只不过自渡时的一种辅助剂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不明白我的意思，怒气冲冲地对我说，呸，渣男！

我见她对他爱恨入骨，特意调侃她说，对于他的背叛，其实你可以选择做一个腹黑女王，从此走上报仇雪恨之路，你俩就可以一辈子纠缠不休了。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剧本，你觉得怎样？

她瞪了我一眼高傲地说，我才不要那样呢，太毁三观了。

听到她的回答，我感觉到些许踏实。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告诉我，此刻她的理智还在。为了更加有效地疏导她，我只好和她比惨，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人是一种神奇生物，会就行比对，当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幸时，如果此时他能够遇到一个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他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幸运，届时他内心里的那些伤痛就会烟消云散。我说，其实你这种状况比我强多了，至少你还能找到一个恨他的理由来哄骗给自己一个答案，而最惨的像我这样失恋失得不明不白，连个哄骗自己的借口都没有！

她只顾着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法听懂我的哲学。发现对话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我感觉有些扫兴，便打算终止所有话题。我点亮手机看了看时间，觉得时候不早了，便劝她回去休息。

她一脸犹意未尽地望着我说，不带你这样下逐客令的？

我忽然心软说，好吧，那你继续。

她果然很不客气地自说自话起来。我很客气地听着她说。而后她说的津津有味，但我却听得昏昏欲睡，偶尔还伴有一阵阵的哈欠。我想克制自己不打哈欠的，但我的发现我的哈欠似乎是敢死队转世，有前仆后继的能力一个接一个不停地涌向嘴间。

她见我哈欠连连，娇嗔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我打哈欠打得满眼都是泪花，委屈地说，我也想礼貌的听你说来着，但是我真的精力有限。我想我再如何地精神饱满也经不住你连续5个小时的炮轰啊！现在都凌晨1点了，姐姐——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一副吃惊得表情说，呀！还真是。

她说完可能是见我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便决定放我一条生路，说，好了不说了，今天的聊天就到此为止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上路呢！

我听罢感激涕零地说，谢谢大美女的不杀之恩。晚安。

说完我假装困意十足地到头就睡，然后眼耳并用，窥视以及探听她的动静。之后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帮我关灯并把房门带上。

她走后我大舒一口气，想就此睡觉，但不幸的是正当我欲眠时我忽然想起还没睡前洗涑呢，而后我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洗涑这个问题。此时的我懒得动弹，不愿去洗漱，就想将就着睡一次，但是我发现这个将就让我越睡越觉得浑身不适，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精神命令着我必须得洗后才能睡，而后的我只能有气无力的起床洗漱。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我期待满满地扑到床上欲要睡它个好觉，但当我躺到床上时，我突然发现此时的我睡意全无。我苦恼于没法随心所欲地掌控这类不称心如意的现象，只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很显然这一夜我又失眠了。

而后我为了掩盖自己健忘的尴尬解释说，走出失恋最有效的两个办法是时间和新欢，在这个问题上我选择了时间这个最磨人意志的东西，所以在时间洪流中我也就忘记了它原来的样子。

她凝重的问我，刻骨铭心过吗？

我深呼一口气，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球无力地说，如果非要给遗憾抛尸解体的话，我想应该是遗憾挽救的程度不够，遗憾坚持得不够彻底，遗憾不够幸运吧；不过我接受自己的能力有限，毕竟我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至于赶净杀绝。再说，有些事情总会在我们掌控之外的，这个上帝来了也没办法。

她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似的思考并颔首。我忽然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似的，有种揪心、骤缩的紧张感。我担心继续谈论下去，我心底的那些悲伤会溃堤式的涌现出来，所以我只好岔开话题说，还是谈谈你的故事吧！

我想了想回答说，后悔谈不上，遗憾总归还是有的。不过我想那应该是为成长而付出的一种必然代价吧！

我停止了思考，收拾心情，准备准备和这位不速之客促膝长谈。她问我说，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如何走出上一段情感的？

我说，选择时间这个选项的人，基本上都是因为刻骨铭心的缘故吧！

她好奇地问我，她怎么样？

她说，按道理先提出分手的人会在气势上获得胜利。

她低声重复沉吟着“代价”二字。

我继续说，因为年少轻狂，因为不懂人情世故，因为师心自用，所以我们的代价就是失去。

她眼里半湿润着说，可否说说你遗憾些什么？

她继续问我，你们俩是谁先提出的分手？

我反问她，这个重要吗？难道先提出分手的人就是赢家吗？

我听着很是同情她的遭遇。在当我听到她的自我菲薄时，我很想说几句直白的话鼓励、安慰她的，但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白的话比较合适，只好拐几个弯表达，便替她的对象说情，说，可能他需要成长吧！你不是瞎，你只是对他不够了解罢了——不够了解他的缺点，以及他的不成熟。

她坚持己见说，都一样，还不是在瞎的范围。

我说，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一个胜负局，因为真正用情的人其实一开始就注定已经输了。

她说，你有过后悔和遗憾吗？

我说，她就像薛之谦的歌词那样——天外来物，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