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牛肉饺子
杨家大丫头还是那般腼腆,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叶梓馨说道。
“叫我娟子就行,你快睡吧。”娟子调整着炉子的火候说道。
没有人声鼎沸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急躁。
蛙叫富有韵律,虫鸣不急不缓。
山村的夜,像是一场盛大的音乐会,细听,可以忘却烦恼,感受大自然的活力。
炉子里传出劈啪作响的声音,叶梓馨眯了一会,忽然钻出被窝,问道“你怎么不去睡呀?”
娟子摇摇头“我不困,你睡吧。”
叶梓馨看了看娟子身前的火炉“这个炉子需要一直看着么?”
“嗯,去年夏天,杨老跛家起了大火,就是驱蚊子时睡着了。”娟子回道。
叶梓馨踟蹰道“要不...把炉子灭了吧,你也要睡觉啊。”
“真不用管我,我习惯了,夏天蚊子多,弟弟妹妹睡不着,我经常熬夜看炉子的。”
叶梓馨抿着嘴唇,看着闪着火光的炉子,忽然想起曹彰的话‘人家16岁在照顾一家人,你在干什么?’
“反正我也睡不着,我陪你聊天吧。”叶梓馨光着小脚丫,学着娟子的样子,盘腿坐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娟子脸蛋红扑扑的,手指狠狠的揉攥一脚,几度张口,又几次闭上,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弱弱的问道“姐姐,我能求你个事么?”
叶梓馨甜甜的笑道“讲啊,咱们是好姐妹呀。”
娟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能给我讲讲,有爸爸妈妈的感觉么?”
“我...”叶梓馨张了张嘴,双眼忽然黯淡。
有爸爸妈妈的感觉,就是娟子对人生最大的困惑。
村子里全是留守儿童,在他们还不记事时,父母就已经抗起行囊,外出讨活。
娟子的情况更加极端,妈妈常年卧病在床,甚至昏迷不醒。
他的父亲,在她四岁时,因为两颗白菜,与人争执,失手将其打死,被判无期。
一生的自由,只值两颗白菜。
娟子的双眼,在炉火的映射下,很亮。
她的眼神,满含着殷切的期望。
叶梓馨不想让她失望,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父母的感觉?父母的感觉...
母亲的模样忽然浮现在眼前,她望着自己,双眼充满了绝望。
“我...我的母亲...”叶梓馨组织着语言“总给我包饺子,牛肉馅的饺子,馅大,皮薄,咬一口,满嘴的肉香,可好吃了。”
“我跟你讲啊,父母可喜欢唠叨啦,翻来覆去的唠叨那几句话。”
“早点睡啊,都几点啦。”
“多穿点,外面冷”
“别老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
叶梓馨巴拉巴拉的打开了话匣子“你想啊,现在的年轻人,有那么多剧要追,那么多游戏要玩,那么多零食要吃,怎么可以早睡啊?”
“你想啊,别管天多冷,咱们女孩子,为了美,不要腿啦,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老太太,丑死了。”
“碳酸饮料多爽啊,快乐水,喝一口幸福满满,也就他们那个岁数不爱喝吧。”
娟子双手托腮,被叶梓馨夸张的语气逗乐了,笑的很开心。
“我那个老爹更可恨!我都不是他亲生的,总要多管闲事!”
“人家正在跟姐妹嗨歌,他可倒好,早早的等在门口接我回家,一遍一遍的给我打电话,那时候,我都16岁啦,在姐妹面前给我难堪,我不要面子的么?”
“我告诉你啊,我那老爹是个铁憨憨,我十八岁生日,送我一个娃娃,妈耶。粉色的娃娃,恶心死我了,让我顺手就给扔了。他那张脸都被我气绿啦。”
“还有更气人的呢,我穿了一条黑丝,他竟然让我换掉,还在那说‘正经女孩,谁穿黑丝啊?你岁数小,不懂黑丝代表着什么,赶紧换掉’。我去...神经病啊,穿黑丝就不是好人了?谁规定的?思想顽固落后,我跟他压根就不在一个维度上的。”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关于臭男人的秘密,他们道貌岸然的骂穿黑丝的女人不正经,又一脸不正经的看穿黑丝的女人,这就是男人啊,恶心吧?”
“咯咯咯...”娟子又被逗笑了。
叶梓馨讲起父母的糗事,一个接着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娟子听的很认真,这些再平常不过的吵闹与矛盾,落在娟子的耳朵里,像是最美丽的童话。
夜已深
炉子里还在噼噼啪啪的响着。
叶梓馨靠着娟子的肩膀,睡的很香,嘴角还挂着口水。
娟子微笑着,动作轻巧的拨动炉火,生怕吵醒身边的姐姐。
她听着叶梓馨轻微的鼾声,仿佛吃到了牛肉馅饺子。
馅大,皮薄,咬一口,满嘴的肉香...
这一天下来,叶梓馨被导演玩坏了,很疲惫。
在木板床上铺了张床单,她钻进被子里,耳边感受着来自大自然的交响曲,很快便睡着了。
炉子上飘起缕缕白烟,这白烟的气味很好闻,有点淡淡的清香。
“哇,这么神的么?”叶梓馨很明显的感觉到耳朵清净了下来。
“这是什么啊?”叶梓馨奇怪道。
山村的夜与城市的夜不同。
当然,除了催人入睡的虫鸣蛙叫,还有嗡嗡嗡的聒噪声。
是蚊子...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杨家大丫头问道“馨姐姐,怎么了?”
“马蹄草,驱蚊子,灵着哩。”杨家大丫头腼腆的笑道。
“哦。”叶梓馨似懂非懂的答应着。
把炉子放在木板床前,揪一绺马蹄草放在炉子上,再点燃炉子。
“烦死啦!”叶梓馨猛的坐起身,狠狠的挠着鼓起大包的腿。
“这怎么睡啊?”她感觉自己被蚊子包围了,双耳中尽是嗡嗡嗡的扇动声。
“哦。”叶梓馨躺回床上,闭上双眼,第一次觉得蚊子是这么可恶的生物。
城市里的楼房,有细密的纱窗,有不伤肤的驱蚊油,有电蚊拍,甚至有专业的团队提前消灭窨井里的虫卵,有各种各样的手段防治蚊子。叶梓馨当然没见识过蚊子的可怕。
“好多蚊子啊,烦死啦。”叶梓馨抱怨道。
房门被拉上,过了片刻,杨家大丫头又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铁炉子,怀里夹着一捆草。
叶梓馨深受其害,她迷迷糊糊中,抬手,用力拍向自己的大腿,用力拍向自己的脖子,用力拍向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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