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南瓜粥
蒋琬心道季洵什么时候突然转了性，怎么会不等她去做饭了？寻常便算是她一觉睡到夜里，季洵也是宁可不吃，也要等她去做的。
“怎么了？”
进宝却不肯同她说，只是跟她说:“姑娘自己去了便知道了。”
但是她精神却仍旧很好，见到季洵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冲进来。
季洵的发丝还有些凌乱，因为刚刚才醒，只松松垮垮用发带束了发，在寝衣外随意披了件大氅，看起来格外和软，衬得玉色的面容更加白皙。
他仍旧有些睡梦里的迷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微微偏了偏头，似是不明白蒋琬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这里，然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地看见蒋琬眼底的乌青。
蒋琬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细细闻一闻，还能闻出空气里香甜的气味，蒋琬往砂锅里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一锅已经熬煮了许久的粥。
季洵素来不太爱喝黏糊糊的粥，但是南瓜诱人的甜味一直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蒋琬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季洵，但是季洵却像没有看到一般，只是非常自然地招呼她一起来吃：“快来尝尝吧，你先前不是一直说想吃南瓜粥吗？”
蒋琬也不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便上前两步坐到旁边，才看清了那砂锅里的全部内容。
里头不光加了南瓜，竟然还加了一些小米，因此格外香甜，蒋琬本来睡得昏昏沉沉，并没有感受到一丝饿意的胃突然便觉得空空荡荡的，没忍住咕噜了一声。
蒋琬有些窘迫地看向季洵，所幸季洵并没有取笑她，只是亲自给她舀了一碗粥，热情地让蒋琬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活在梦里。
她暗自掐了自己一下，手上红了一片，刺痛也从掐口处传来，看来确实不在做梦。
季洵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却偏偏要含着笑，什么都不跟她说，只是将碗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自顾自地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米粥的颜色比寻常米粥深，染上了南瓜的汁水，再配上其间夹杂的细粒小米，更是为这粥添色不少，蒋琬心里有点打鼓，这莫非是让她品鉴一下这粥熬的如何？季洵在外面有了其他厨娘？
至于为何是厨娘，她一瞧那刻意的摆盘就知道应当是心思精巧之人，看起来便是女子摆的盘。
蒋琬心下惶惶然，面上却仍旧强自镇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
香甜却不腻，软糯却不烂，再配上小米的颗粒感，更是让这碗粥无可指摘，里面略微加了一点薄盐，使得甜味得以升华，不至于太过甜腻，让人一口下去，通身温暖舒畅。
季洵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这粥味道如何？”
蒋琬心道，这么迫不及待的吗？一边心情有些低落，怎么突然就冒出来另一个厨娘？还得让前浪给后浪做点评？真是物尽其用啊，让前浪不仅被拍死在沙滩上，还得点评一下再被拍死。
她才不要顺了季洵的心意。
她眸色未变，脑回路百转千回，违心话张嘴就来：“我只能说中规中矩吧，虽然软糯适中，却总让人吃起来仍觉腻嘴，还有好好的大米粥，为何要加入小米呢？这不是喧宾夺主吗，不太合适。另外，甜粥加盐，也不知是哪里的厨子，竟然这么不靠谱。”
空气一阵凝滞，蒋琬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不知道自己挑别人的毛病季洵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睡了一觉起来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她还委屈呢。
但是季洵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只是眨了眨眼，声音仍旧平静：“今日便凑活吃吧，毕竟你睡了一天，脾胃也不大适合吃那些油腻的，吃些粥正合适。”
蒋琬看他的样子应当是不打算录用那个厨娘了，心里暗自给素未谋面的厨娘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了，王爷身边有她就够了，反正这人厨艺这么好，总能在京中找到容身之处的。
蒋琬虽然嘴上说的不好听，但是这粥确实香甜，还是她最喜欢的南瓜粥，她足足喝了两大碗才舍得将碗筷放下。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还有一半的粥，有些舍不得，可是实在吃得有些撑，她又不好意思再刚把人辩驳了一番之后又舔着脸向季洵讨要这剩下的粥。
季洵倒是没吃多少，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但无论蒋琬如何问他，他都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蒋琬无可奈何，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眼睛盯着那粥，便起身帮忙一起将东西收拾了，想着一会儿端进了厨房，再想办法把这粥带回去慢慢喝。
谁知道到了厨房，蒋琬刚想开口说别白瞎了这粥，让她带回去免得浪费，就看到秋月苦着一张脸，语气还有些无奈：“姑娘怎么话说得这般耿直，便是真的不那么好喝，也不该说得这样一无是处啊，幸好王爷大度，不然恐怕今日便算是姑娘，也难免会让王爷生气了。”
蒋琬突然觉得心下一凉，好像她脑补的太多了，会错了意，干了一件大蠢事。
她不死心，努力挣扎，希望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秋月姐姐这是何意啊？为何王爷要生气？”无广告网am~w~w.
秋月这才有些震惊：“进宝没跟你说吗？这粥是王爷亲自下厨熬的啊，熬了一下午，可小心谨慎着呢。”
蒋琬只觉得五雷轰顶，瞬间明白进宝为何领她来的时候是那副表情，还神神秘秘地跟她说她去了便知道了，原来是知道这个！
进宝害她不浅！
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这么说，莫说这粥这么好喝，便算是吃糠咽菜，她肯定也会夸成一朵花啊！
难怪刚刚季洵的表情这么一言难尽。
蒋琬小心翼翼地抬头：“我现在去找王爷认错，我以后还能有这样好喝的粥喝吗？”
秋月见她一双杏眸水光盈盈，里面满满的都是痛心疾首，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便也不再严肃，笑着揶揄她：“只怕王爷被你打击得不轻，大概是再也不想下厨了，不若你赶紧抱着王爷痛哭流涕，说不准王爷便心软了。”
蒋琬欲哭无泪。
她的粥，她亲爱的南瓜粥，以后是再也没有了吗？
季洵见方才出去还兴致颇高的人回来便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反倒是跟她一起出去的侍女们各个眼角含笑，有些奇怪：“怎么了？”
蒋琬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刚刚的丑事，只苦着一张脸，字字泣血：“没事，就是突然发现自己错失了无价之宝。”
他微微蹙了蹙眉，赶紧侧身让人进了屋，语气里有些轻微的责怪，却因为话语过于温和而显得格外温柔:“昨夜没睡吗？”
蒋琬的眼里闪着光，语气激动:“王爷我知道了！”
她睁眼的时候，颇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混沌，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神色才渐渐清明起来，看着院子里快要下山的夕阳发了会儿呆。
她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吼吼地要去做膳食，半截却被早有准备的进宝拦下了:“王爷知晓姑娘恐要睡到很晚，便特意让我候在此处，说是等姑娘醒了便一起去王爷那里用晚膳。”
天刚刚擦亮，她就杵在季洵院子里等着了，若非今日季洵起得还算早，还不知道她要等到几时。
隔天季洵一大清早就看到蒋琬红着眼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眼里布着血丝，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
季洵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实在是很难联想到她纠结不睡觉，在想些什么东西，于是侧头异常疑惑地问道:“什么？”
蒋琬便将她昨夜想到的，越想越有道理的推测说给他听。
他的目光有些微沉，想到这个可能就便是他也觉得十分出乎意料。
蒋琬被他一提醒，也意识到了自己浑身困得很，卸下了心头重负，眼皮都要打架了，季洵看她迷糊的样子有些好笑:“快去吧。”
蒋琬钻上床便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暮色四合。
她说的并不是没有可能，之前恰逢年底，有许多重大的场合需要穿吉服，每次祭祀之后他都觉得特别疲惫，却完全没有办法入睡，胸口也闷闷的，他只当是自己累到了，并没有多想。
如今在休假，反倒是松快了一些。想来太后也是如此做想，待他放松了警惕，便又是忙碌的开年，开了年的祭祀比起年末只多不少。
她看不懂这又是在买什么关子，但是肉眼可见地能发现进宝比起昨天轻松了许多，便知道也许她提供的思路是对的，便也觉得轻松起来。
她进了季洵的屋才发现里面暖意洋洋的，季洵的桌上放着的，竟是一个砂锅。
但是面上却依旧一派平静，对着蒋琬温和地笑笑:“好，我会着人去调查，你现在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就算是想到了何至于一夜未睡？”
蒋琬昨夜连夜赶过来，却得知他睡了，不敢再像之前一样打扰他，只能压抑着自己回去，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失眠到天亮。
季洵刚清醒的时候，思绪转的比寻常慢上一些，一双眸子眨了眨，才将她说的东西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