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你

那几天，陈北寒在外地出差，一直没有回家。

她请假没有去上班，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在他回来时她只是想早点和他离婚离开这里，与陈北寒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看到。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便觉得恶心极了。

沉默良久后，她苦笑一声，“可能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被婚姻里的鸡毛蒜皮给磨得七零八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已经在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同样，我也祝福你，重新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难道是她误会了？

可明明他那个小三都找到她，并且拿出两人床照，亲密照，以及聊天记录向她挑衅。

哪怕已经过去几个月，那天场景回想起来仍旧历历在目。

余伊不想再听下去。

他说得越深情，她心里愈发难受。

她轻声开口，“我结婚了。”

空气安静的近乎凝固。

陈北寒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他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刚说什么？”

余伊不敢去看陈北寒，她轻咬嘴唇，仿若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我……结婚了。”

服务员进来上菜。

余伊点的套餐。

莲藕汤，粉蒸肉，粉蒸土豆，清炒藕肠，红烧鱼，清炒时蔬，都是家常菜。

“菜上齐了，您看一下。”服务员把小票递到余伊面前。

余伊：“好。”

服务员走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余伊和陈北寒，男帅女美，真养眼。

“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刚才说你结婚了是吗。”此刻他说话语气异常平静，带着点冷。

余伊没作声。

陈北寒讽刺的一笑，“我很不能理解，你和我离婚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而已，你是怎么就结婚了。所以离婚，结婚，对你的人生来说，就是这么草率的一件事。”

余伊吃着东西，忙碌一上午，肚子早已空。

可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菜，吃进嘴里却觉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发苦。

余伊吃了几口菜后搁下筷子，“我们还要继续谈装修吗。”

陈北寒眸色冷下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工作，你不是一直以来都不求上进只想当个米虫吗。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你。”

余伊握着杯子的手力气过大，指尖发着白，“明明是你当初犯了错我们之间离婚，现在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余伊起身，“单我买了，我想我在这里你也没心情再吃下去。”

餐厅包间不大，偏中式的装修，色调有些暗。

陈北寒坐在靠门边的地方，余伊出门时要经过他身边。

“你现在回去，就不怕你们销售回访时，我说你谈到一半把客户丢下自己离开。”

余伊停住脚步。

她进公司时间不长，还没有站稳脚跟，据她来公司这段时间发现，设计师和销售维护好关系很重要。

特别是总部销售，若是一个设计师没有维护好客情，那么她不好的一面可能会在网销部传开，这样对她以后的工作会带来很大影响。

余伊：“那你想怎样。”

陈北寒拿起筷子，“至少吃完这顿饭。”

余伊抓了抓衣角，重新回到座位。

饭钱是她给的，而且都是她喜欢的菜，浪费粮食要不得。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一顿饭吃得像是在演哑剧。

快吃完时，网销张晓燕给余伊发来信息。

【带客户吃得怎么样了？吃完还回会场吗？】

余伊手指按着手机屏幕，回了一段话后，又删掉。

她虽不靠工作养家糊口，但是她很喜欢目前工作，她不想因为陈北寒的关系，导致她在公司混不下去。

余伊咽下最后一口菜，搁下筷子，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嘴上油污。

“房子还装修吗。”她问。

陈北寒等了片刻，没想等来的却是她这句话，自嘲似的笑了，“你如今嫁的老公，需要你这么辛苦的工作吗。”

余伊：“那我直接回销售你对我不满意，让销售换设计师。”

她先发制人。

主动和销售说，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总比砸在自己手上强，免得因为他而影响她在公司以后的单子。

陈北寒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如果你们那个销售，知道我的身份是你前夫，不知会如何想你。”

余伊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丝毫不想因为私人的事而影响到工作。

刚才陈北寒一出现在会场的那刻，周遭人的反应就已经很大，若是大家再知道他是她前夫，还不定会八卦成什么样。

余伊心里计较着得失，面上仍作出一副淡然自若无所谓的模样，“那也只能证明我魅力大，前夫又帅又有钱离婚后还对我念念不忘。感谢你，让我在公司的女神形象更深入人心。”

陈北寒沉默片刻，“那就如你所愿。”

余伊指甲快要陷进在肉里，“我们都已经离婚了，你这样有意思吗。”

陈北寒没有直接回答她这句话，起身，“你下午不是还要带我去看你们公司材料展厅。”

余伊带着陈北寒重新回到会场，来了不少客户，氛围比早上更为热闹。

王丽还没有客户，正无聊的她看到余伊回来，连忙热情起身给陈北寒让位。

余伊放下随身斜跨的小包，只拿了手机，“丽丽，我带客户去楼上看展厅，电脑和包就放在这里。”

王丽：“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叫我。”

张晓燕在会场，她担心余伊是新设计师对展厅不熟，同时看陈北寒和余伊聊得很投机，觉得很有戏，见余伊带着陈北寒上电梯时，主动迎上去跟在身边，给余伊打下手。

有旁人在旁，余伊轻松不少。

起码她不用单独面对陈北寒。

余伊尽量把陈北寒当做普通客户，像对待普通客户那样，带着陈北寒从基础工艺讲起，“我们公司工艺全部都是德系施工，水管德国进口，从入户开始全部是六分管，水管从顶面走，这样方便以后维修……”

每每带客户逛展厅，从施工工艺到材料全部讲解完至少需要半天时间，这次也不例外。

许是沉浸到工作状态，中途余伊差不多快要忘记陈北寒身份。

在陈北寒去卫生间时，张晓燕把余伊拉到一边小声道，“余老师，这个客户我看他听你讲的很投入，要不待会是试着逼一下看能不能让他今天就把装修的事给定下来。”

余伊心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这个月快过去，她还没签单，虽说不愁钱花，但要想在公司立足，业绩至少不能做得太差。

可陈北寒这个单子……她真的不想签。

签合同简单，可是签完后一个工地要跟上至少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她作为设计师，不可能不和陈北寒接触。

陈北寒从卫生间出来，张晓燕热情迎上前，“陈先生，不知道您今天看得怎么样，有什么疑惑的，都可以和我们设计老师交流。”

陈北寒脸上看不出情绪，“还不错。”

张晓燕乘胜追击，“既然不错，正好今天我们公司在做活动，今天订下来可以享受优惠。”

说到这里，张晓燕给余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接话。

余伊不想让张晓燕失望，顺着她的话用着平常对别的客户那种话术，“是的，确实公司今天活动很是优惠，基础材料全部免费升级，总价每满三万减两千，还可以参加抽奖活动，最大的奖品价值一万。马上到旺季，我们公司会调一次价格，单价有所上涨，总价到时也会提高，你今天定下来确实划算。”

余伊说话时，感觉到陈北寒投过来的视线，但是她没有去回看他。

陈北寒对着张晓燕说道，“你们这位余设计师，服务热情周到，讲解耐心细致，性格也很对我的胃口。合同我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定下来。”

余伊：“……”

张晓燕喜得眉开眼笑，她虽然觉得今天来得客户确实很有戏，但说签就签还是出乎张晓燕意料。

“那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坐，余老师，你看有没有什么我帮忙的地方。”

楼下酒店会场太吵，但是电脑还在楼下，她只好道，“麻烦你帮我下去拿电脑。”

张晓燕：“好的，余老师这边就交给你了。”

张晓燕下楼后，余伊带着陈北寒在公司谈单区找了个位置，没有助理，她亲自去餐区给他倒水。

落座时，陈北寒意味深长的开口，“看来我以前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认真工作起来的样子，如此冷静理智。”

谈恋爱结婚这几年，余伊在陈北寒眼里，就像不谙世事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

余伊：“人总是会变的。”

陈北寒：“是吗。”

余伊：“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今天没有太为难我，你放心，我们公司在这个城市口碑确实还不错，今天活动也确实优惠，你今天这个合同签的不亏。”

陈北寒：“这份合同，能换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说了一天的话，余伊嗓子已经沙哑，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可以。”

陈北寒注视着她，眸色深沉，“你现在的老公，对你好吗。”

一对上他的视线，她心跳便快了几分。

她低垂眼睑，再次喝了口水，压下心头再次冒出来的种种情绪，“我的同事马上过来，我先和你简单说一下合同内容。今天如果你定下来的话，没开工之前可以只交一万的定金，剩下的钱，开工前补齐。工程款分四期付，一期百分之三十，二期百分之四十，三期百分之二十五，最后还有百分之五的尾款。一期款开工前交，水电做完之后补齐二期款……”

她说话时也不管陈北寒听没听，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刚说完张晓燕提着她的电脑包过来。

张晓燕对余伊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客气不少，“余老师，合同也在包里。”

余伊：“谢谢，麻烦了。”

张晓燕见余伊杯子里的水喝完，主动给她把水给满上。

余伊叫住张晓燕，“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打印机那里拿打印好的图纸。”

张晓燕满面笑容，“好的余老师。”

余伊其实并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但她此刻并不想和陈北寒单独待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有外人在，陈北寒没有再提和她的私事，看完合同后便按照余伊说的签字，交钱，尽管很顺利还是因为细枝末节的东西花了大半个小时。

张晓燕很贴心给陈北寒把合同都用文件袋装好，并且给他拿了一个公司手提袋，热情邀约陈北寒，“陈先生，今天我们还有现场抽奖活动，现在刚好还有最后一波抽奖。”

陈北寒：“能不能让你们设计师帮我代抽。”

张晓燕为难道，“这个……实在抱歉，公司规定不能找我们公司的员工代抽，因为确实抽奖活动只有今天才有。马上就抽完了，花不了多长时间。”

陈北寒再次看向余伊，“那就劳烦设计师再带去楼下抽奖。”

余伊只想快点送他离开，可既然张晓燕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余伊只好继续在张晓燕面前保持着设计师该有的素质，面上浮现职业性的微笑，“可以啊。”

等电梯时，她终于有时间看手机，微信一堆消息。

工作群的消息她开了免打扰，显示有好几十条，都是恭喜今天签单的同事，没什么重要内容。

再然后，则是周承司发来的信息。

【我今天不加班，晚上一起吃饭】

余伊垂眸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细白的手指轻点屏幕。

【好啊】

【能来接我吗】

……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狼狈。

很多话堵在喉咙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又何尝知道，那天白露来找她把所有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当她看到表面上温柔体贴的丈夫，私下却对另外一个女人喊着宝贝，甚至搂着笑得那样甜蜜时，她当时浑身冰冷且颤|抖坐着好久好久。

当时她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都不是自己的。

陈北寒见余伊不答，他握住余伊胳膊，力道有些大，“余伊，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出轨，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和我离婚。”

陈北寒此番反应，余伊很是诧异，从陈北寒脸上，她看不出有任何说谎的成分在。

当初若不是看到他出轨的铁证，心凉透顶的她又怎么会那么决然的和他离婚。

余伊再次拿起水杯，这次她猛喝了一口，想要压下心头冒出来的种种情绪。

余伊不敢去看陈北寒的眼睛，思绪很乱。她不敢去想，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出轨，那么她当初和他离婚，又有什么意义？

被握住的地方有些痛，余伊把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开。

陈北寒神色苍凉，“如果是这样，我后悔当初和你离婚离得那么痛快，后悔放走你。我原以为，你是觉得我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伤了你的心，这点我自知理亏，所以想让我们彼此之间冷静，或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是我没想，你竟然以为我出轨所以才离婚，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不当面质问我？你问都没问清楚，就把我判了死刑，余伊，难道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度都没有吗？”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针扎在她心头。

陈北寒意识到余伊误会什么，注视着余伊，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

“出轨？你为什么会说我出轨？是谁对你说了什么？所以这就是你当初和我离婚的原因？”

余伊轻描淡写的回复，出乎陈北寒意料。这次他特地来到宜市，就是下定决心要和她复婚。

“两个人的婚姻本就需要彼此双方一起经营和维护，我们结婚两年来，一直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不是吗。我承认我工作忙，不像恋爱时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可我也是想要给你更好地生活，给我们未来的孩子更好地生活。”他说话声音带着点哑。

确实没有意义了，就算真相不是他出轨，她现在也已经和周承司结婚。

已经破碎的婚姻，就算修补，也满是裂痕。

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