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你

淡淡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陈北寒没有回答周承司这句话，他拿起桌上杯子刚想喝，放进嘴边又发现里面不是酒而是茶，又重新放下。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给堵住，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昨晚他在停车场只是远远那么一瞟，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只是觉得周承司气质不错。看到他上了一辆十几万的车后，他心里还松口气，并没有太把周承司放在眼里。

他认为他赢了，不管是在和余伊的感情基础，以及物质基础，他都比周承司要牢固。

可此刻，当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周承司时，陈北寒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当着陈北寒和白露的面，她和周承司说话时，故意带着点撒娇的口吻，“下午两点上班，但我们时间相对比较自由，晚点回公司也没什么。”

紧接着余伊又笑盈盈看向神色古怪的白露，“我现在还要陪我老公逛街，这顿饭我让他请。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白露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从餐厅出来，余伊原本挽着周承司胳膊的手松开，“刚才的事谢了。”

胳膊上似有若无的力道消失的那刻，周承司心里某处空了那么一下。

周承司：“我们是夫妻，以后不用对我说谢谢这种话。”

“嗯，好。”

她说话语气有些不一样，周承司眉心微蹙，停住脚步看向她。当看到她微红的双眸时，他眼神幽深下来。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语气有点重。”

余伊手指按了按眼角，她又何尝是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而哭。

只是不知怎的，情绪忽然就上来，鼻尖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明明她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爱哭的性子。

余伊擦完眼泪后朝周承司笑了笑，“我可没那么小气，不是要我陪你去买衣服的吗，走吧。”

她刚迈出脚步，被周承司拉住。

她疑惑转身，正好对上那双犹若吸铁石一般的双眸，两人离得有些近，她下意识后退。

周承司拉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别动。”

低音炮一样的声音，说话时温热气息从她脸上滑过。

“怎，怎么。”余伊莫名有点慌。

周承司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张纸巾给她擦眼睛，动作温柔极了。

余伊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这个举动。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近乎有着一张她所见过最吸引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仅仅是好看，而是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

他擦完后温言，“你知道我最害怕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余伊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连带着耳根也烫了起来，“嗯？”

周承司语气再认真不过，“你哭。”

余伊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不管是声音还是眼神，都像是戳到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平日里看上去高冷的男人，温柔起来简直要命。

她不大自然的移开目光不再去看他，心跳依旧“砰砰砰”的跳着。

她忽然想，如果她没有遇上陈北寒，是不是会早点和他结婚，这样自己就不用经历一段让痛苦且无疾而终的感情。

三楼是男装区，余伊和周承司走在一起下楼时，惹来不少目光。

陈北寒的衣服，基本都是余伊买的，她看到一个很熟悉的牌子，带着周承司进去，“这家店价格不贵，款式和质量都挺不错的，很适合你。”

“是吗，看来你很清楚。”

余伊听出他语气变了，意识到什么，默默闭嘴。

服务员热情迎上前，“先生，您想要什么款式都可以和您介绍。”

周承司看向余伊，“正好你很熟，你帮我选。”

余伊佯装没听出来他话里带话的意思，认真帮他挑选，得低调点，弱化他身上的优势。

可……这身材长相，就是随便披块麻布在身上也好看。

余伊：“这家店主打休闲，你平时工作西装革履的都是高定，想来商业场合也不会穿这个牌子，我就帮你选几件休闲装可以吗。”

周承司：“可以。”

一旁的服务员听到余伊说什么“不会穿这个牌子时”有些无语，心想我们店在男装里面价位也不低好吗，随便一件外套都上千，不知道什么家庭能说出这种话。

余伊拿了一件亚麻色复古衬衣和一件束脚工装裤，这种日系潮款，应该不符合他那种高冷的霸道总裁范。

“这套你试试？”

周承司看向余伊手里衣服……确实超过他自己审美范畴。

余伊见他不接，眨眼，“怎么，不喜欢？”

“你喜欢就好。”

周承司拿衣服去试衣间换，余伊继续在店里逛。

他气质太过冷峻，必须得给他选点款式新潮的衣服综合一下。

店里此刻就余伊和周承司两个客人，除了一个店员陪同余伊，店里另外三个销售在角落小声八卦聊着天。

“男帅女美，真是让人羡慕。”

“男的又高气质又好，戴口罩遮脸，该不会是明星吧？”

“不过对我这种追星女孩来说，国内几个稍微有点知名度男明星我光看个背影都能认出来，刚才我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他是谁，如果是明星的话，估计是个不知名的小明星。”

“出来了出来了。”

“哇，比我想的还要帅！！！”

“酸了。”

“竟然不是明星，有点可惜，这个身材和脸去娱乐圈肯定能火。”

……

余伊看到从试衣间出来的周承司时，眼睛晶亮，“还不错嘛。”

周承司换衣服时摘下口罩，那张好看到挑不出任何缺点的五官，不知是不是衣服的原因，给人感觉年轻了好几岁，成熟老成的气质弱化不少。

余伊脑海里不由浮现十年前时，那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不言一发的少年。

周承司不去照镜子，而是看着余伊，“那就按照你的眼光再去挑两套。”

余伊点头，“行，刚才我已经看好了，我这就让导购去拿。”

周承司转身进试衣间，待余伊让导购拿好衣服给他换时，周承司已经换好本来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直接对导购说道，“刚才试的一套再加上我老婆手里的衣服，都包起来。”

余伊疑惑，“这两套你不试吗？”

周承司：“我相信你的眼光。”

前台结账。

余伊在周承司刷卡前，从包里拿出一张会员卡递给收营员，“先把里面的钱刷完。”

余伊不喜欢逛街，不管是自己买衣服还是给陈北寒买衣服，都是去自己常买的店铺一次性买好几套。

收营员接过余伊的卡，刚要刷，被周承司制止，“用这张卡。”

半带着命令的口吻。

收营员迟疑，但是周承司说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好看向余伊，“小姐，这张卡还给您。”

余伊探究看向周承司冷峻如斯的那张脸，嘀咕，“我知道你有钱不缺钱，但是我卡里剩余的钱不用也是浪费，而且我是会员，衣服可以打88折，你们生意人不是最精明吗。”

周承司眸色深沉，“我很介意，你用给他买衣服的卡给我买衣服。”

收营员顿时从周承司这句话里嗅到八卦的味道，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古怪。

余伊确实没有想到他介意的点会是这个，自知理亏的心虚垂眼。

不是她心大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太过顾虑他的想法，从结婚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用妻子的感情去看待周承司。

她讪讪拿回卡，正准备重新放进包里时又顿住，她问收营员，“能帮我把这张卡注销吗？”

收营员为难道，“目前我们公司还没有注销过，而且您卡里还有余额，我们的卡充钱后是不能再折现的。”

余伊：“卡里的钱我可以不要，但是卡我希望能彻底注销，这件事还麻烦你和你们总部申请一下。”

收营员：“好的，您的要求我会反馈。”

最后自然还是周承司付的钱，从服装店出来时，余伊故意问周承司，“现在你心里还不舒服吗？”

刚才在余伊要注销卡时，周承司脸色确实变得温和下来。

“很高兴，你已经开始顾及我的感受。”

余伊认真不已的语气，“以后我会尽量做好一个妻子的职责，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可以和我说，我会注意并且避免。”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这句话时，周承司薄唇微勾。

那笑容，既像是受到猎物的狐狸，又像是夏日湖边拂过杨柳的轻风。

……

公司，陈雨倩和王丽她们吃饭时聊着八卦。

中午余伊下楼上陈北寒车时，正好被公司里同事看到。

王丽：“刚一组的芳芳说中午回公司时看到余伊上了一辆大奔，接她的那个男人侧脸看上去很帅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就是余伊老公。”

陈雨倩对余伊老公特别感兴趣，主要是之前没有看到脸，十分好奇口罩下的到底是怎样的面孔。

“不过上次余伊老公开得不是大奔吧。”

王丽也发现这点，“那倒是，余伊平时自己开车上班，她家两辆车肯定够了，应该不会有第三辆车，那今天中午接她的男人是谁？”

陈雨倩：“可能是朋友什么之类，美女嘛，身边帅哥多很正常。”

王丽眼里闪着星光，“对对，以后我可得多和余伊搞好关系，说不定能让她多介绍几个帅哥认识。”

……

余伊给周承司买完衣服便打算回公司，快要进电梯时，周承司开口，“不是不急着回去吗，礼尚往来，我也送你几套衣服。”

余伊：“你想陪我逛街直说。”

周承司：“愿意赏脸吗。”

他嘴里询问着赏不赏脸，进电梯后，却按了二楼的女装区。

余伊也没和他计较，逛街散散心，或许能让她不再去回想刚才的画面。

她一定，一定要彻底把陈北寒从她心里赶出去。

“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开，余伊主动靠近周承司，再次挽住他胳膊。

一股酥麻感从她挽着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一出电梯，四面八方的各种视线朝两人看来。

“快戴上口罩。”余伊提醒。

周承司拿出口罩，戴上前，垂眸在她耳边低语，“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正大光明的走在你身边，嗯？”

每一个字，都像是热气一般钻入她耳垂上的毛细血孔，连带着她脸颊也微烫。

……

依旧看不清容貌，但他从周承司眼里，看到让他很熟悉也很心惊的情感。

喜欢一个人，就算不说出来，眼神还是藏不住。

这句话，自然是对余伊说的。

陈北寒话音刚落，周承司缓缓开口，“你好，我是余伊老公。”略一停顿，他再次道，“不知这个介绍，可以吗。”

多谢什么？余伊不解。

自周承司进来包间开始，陈北寒的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他清楚的瞧见，周承司再看到余伊时，那双明明深邃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却犹若湖泊一般的明澈。

更让陈北寒感到惊讶的是，周承司气场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强大，举手投足，更是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靳贵感。

现在他算是明白的彻底。

陈北寒笑得黯然失色。

白露本想说几句，可是在周承司进来时，她像是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大脑都一片空白。

半晌，陈北寒开口，“不介绍一下吗。”

若说在周承司进来前，陈北寒对和余伊的这段感情还抱有一丝念想的话，此刻，那点念想则被击得分毫不剩。

甚至，他终于解了心中一个疑惑。明明在他看来，他和余伊的婚姻，并不是一地鸡毛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为什么余伊会和他离婚离得那么坚决。

“抱歉，今天我和我老婆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请两位吃饭。”周承司垂眸注视着余伊，“中午有多少休息时间？”

眼神和语气都和刚才不同。

他输了，全盘皆输。

周承司视线轻飘从陈北寒身上扫过，笑意在眼底渐渐收住，“初次见面，多谢。”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优雅从容的举止，以及看人时那种不经意间的睥睨流露出来的自信和沉稳，只有拥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