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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重回十七岁

权柄剥夺(路明非篇):来时的路

他就静静的站在走廊上,站在他曾经站着的地方,看着前方的雨幕。

雨幕中,站着一个人。

对方穿着整洁干净的黑色西装,系着精美的领结,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折叠式雨伞。

滂沱的大雨倾泻而下,整个滨海市都笼罩在茫茫雨幕中。

路明非拿着书包站在走廊前,看着同学陆陆续续的被父母接走,消失在雨幕中。

渐渐的,他身边的吵杂声慢慢消失了。

刘海晃动间,露出被遮掩在其中的金色瞳孔。

那双黄金瞳,澄净得像是燃烧的金色琉璃。

路明非看到了那张他曾经一度排斥而畏惧的脸。

那是另一个他。

他一度以为他已经把对方杀死在内心深处。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现在,到了抉择的时候了。”对方的声音冷酷,绝情,没有一丝的温度,像是一块最冷的坚冰。

“做出选择吧,正视你自己吧,只有我,才能让你脱困,拯救我们的蠢弟弟。”黑色西装的路明非总是那样直接。

他在这里等了很久。

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你看到我似乎有些不高兴?”黑西装路明非撑着伞,在雨幕中看向走廊上的自己,嘴边扯出一抹嘲讽,“难道你还有选择吗?”

“曾经你可以头顶书包闯入雨中,把一切都甩在身后,让自己躲藏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用管。”

“现在,你还要躲起来吗?”

“路明非,你已经无处可躲了。”

黑西装路明非缓缓抬起手,伸入雨幕中,朝着走廊上的自己说道,“玩够了,就回来吧。”

路明非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路明非知道,只要握住那只手,他就有能力解决这一切,解决世界树带来的所有问题。

可是,路明非同样知道,一旦他握住那只手,所有的一切,也将随之消失。

他的仇恨,他的怒火,会无差别的发泄给每一个人。

无论是谁,都曾受益于世界树权柄的散落。

从世界树轰然倒塌的那一刻起,都是对他的背叛。

那些存活着的生灵,无论人类还是龙类,都直接或间接受益。

他不会同情任何生灵。

千千万万年来的仇恨,早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

“我是我,你是你。”路明非眼帘低垂,静静的站在走廊上,对那只等待他的手掌视若无睹。

“我所经历的,哪怕再不完美,也是属于我的人生。”路明非说道,“我不想成为只会被仇恨覆盖的怪物。”

“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黑色西装的路明非看着他,他的瞳孔真的像是燃烧的琉璃,仿佛要把空气都点燃。

“我的权柄正在不断的消失,被母树收回。”黑西装路明非说道,“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等到我们的权柄全部被母树收回之时,你所在意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那些爱你的人,那些你爱的人,都将随着权柄的消失而死去。”黑西装路明非仿佛蛊惑人心的恶魔,“回来吧,为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我能拯救我们所曾经爱过的人。”

路明非摇了摇头。

他看着这似乎永不停歇的雨幕,忽然有点想念路鸣泽了,“你知道吗,曾经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我绝望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像你今天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带来希望。”

“我知道他对我图谋不轨,知道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但他提出的条件总是令我无法拒绝。”

“我始终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答应他,因为他是恶魔,来自深渊的恶魔,是蛊惑人心的魔鬼。”

“人类怎么可能经受得了魔鬼的诱惑呢?”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很害怕见到他,因为对我来说,他的每一次出现,就表明我正在经历很可怕的劫难。”

“他的每一次出现,总会意味着我将会失去什么,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很怕再见到他”

路明非看着黑西装,脸上有些难过,“那个不停蛊惑我的魔鬼,就是你口中的蠢弟弟。”

而今,他早就遍体鳞伤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哈?我的蠢弟弟倒是变得越来越善良了。”黑西装不置可否,“可现在,我们的蠢弟弟已经没法来看你了,也帮不了你了。”

“现在,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黑西装看着路明非,眼神冷俊,声音在雨幕回荡,“路明非,你没有时间了!”

“你能一次次接受蠢弟弟的条件,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不能接受你自己的?”

雨哗哗的下,天空开始崩溃,一条条金色的枝条犹如渔网一般在天空蔓延。

随着权柄的不停流逝,被母树收回,路明非的精神世界开始崩溃。

一旦这个世界彻底崩塌,路明非的所有权柄都会被回收。

届时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会知道。

面对黑西装的咆哮,路明非笑了。

“同样是魔鬼,可相比起你来,路鸣泽这个魔鬼的服务好啊,他总能给顾客最贴心的服务,他总能先让顾客实现目的,再收取报酬,你可以吗?”

“如果你可以,我可以答应你。”

路明非的笑容有些难过,“可是,你不能啊!”

“你只是需要吞噬我而已!”

“你根本什么都给不了我!”

“我宁愿一切都结束,也不想亲手毁了这一切!

这是他回来的原因,这是他能走到这里的原因。

“还有,路鸣泽来看我时,他从来不会只让我淋雨,他会把自己手里的伞也丢掉陪我一起淋!”

砰!

黑西装的表情变得狰狞,一拳砸在了路明非的脸上。

路明非一个踉跄,跌入雨幕中。

“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回来?”黑西装怒不可遏,压在路明非的身上,拽着他的衣领咆哮道。

“你想想,你所在意的人,就要死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将消失一空,值得吗?”

雨水把两人淋得像是两条互咬的疯狗。

“那我能怎么办?凭什么是我来成全你,不是你来成全我?”路明非一脚踹在黑西装的肚子上,把他踹开,“就我好欺负是吗?对啊,曾经很多事情我都不敢,甚至不敢开口。”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我只想成全自己!”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他爱的人。

黑西装重新扑到路明非身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你没有能力,你只会躲避,你做的所有事情都那样可笑,那样幼稚,你凭什么掌握这股力量?”

“你不配,你不配为王,不配拥有这份权利!”

“你空有这份权利的使用权,却没有这份权利该有的心!”

“只有我,才是真正的拥有者!”

“你依旧保留着人类的心,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啊!”

随着世界一步步的崩溃,黑西装变得面目狰狞,一口咬在路明非的脖子上,用力一撕,撕下一大口血肉。

于是殷红的鲜血就从路明非的伤口涌出,一下子把身下的积水染红。

“我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黑西装已经彻底疯了,一口一口的撕咬着路明非,试图把路明非一点点吞噬掉。

鲜血把黑西装染成了一个真正的恶魔。

路明非躺倒在殷红的积水中,看着逐渐崩溃的天空,看着金色的枝条交错编织,看着这个世界在慢慢的消失,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狰狞的恶魔在雨中咆哮,发泄着他的不甘,发泄着他的怒火。

安静的少年静静的躺在积水,仿佛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为什么?为什么!”满脸血污的黑西装质问路明非,“现在已经没人在意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的去维护他们?”

“那些被剥夺权柄的人正在死去,而活着的,那些你在意的人,此刻又何曾想起过你?”

“上一次,有上杉绘梨衣的找你,为你指引方向,这一次,他们都死了,没人会再来找你,没有人能够为你在迷途中寻找方向了!”

“就算是你曾经再重要的师姐,此刻也早已经忘了你。”

“路明非,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你在这里拼尽生死究竟获得了什么?”

“路明非,醒醒吧!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让我来主导,你所在意的一切我都给你抢回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喜欢哪个女人,我都可以抢给你回来,我们无所不能!”

耳边黑西装的咆哮声喧嚣不已。

路明非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视线从破碎崩塌的天空落回了院校,落在了仕兰中学那几个挂在墙上的大字上,回想起走来的路,无声的笑了。

他的心原来是荒芜的,是脚下走过的路,遇到过的人,让它充实了起来。

没人在意么?

或许吧。

但起码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

路明非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天空忽然下起了温热的雨。

那些雨水显得有些鲜艳。

鲜艳的红色,没有雨水的冰凉,而是带着丝丝的暖意。

红色雨落在他的身上,浸入他的体内,给他冰凉的身体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耳边黑西装的咆哮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一把伞出现在路明非模糊的视线里,停在了他身边,为他挡住了天空泼落的倾盆大雨。

哪里来的伞?

黑西装想通了么?

路明非努力的睁开眼,让视线变得清晰。

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黑西装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而是一缕淡淡的金色卷发。

随后,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显得很苍白,没有血色,上面点缀了些许细密的鳞片,看起来有些别样妖艳。

那是死侍化的特征。

那是苏晓樯的脸。

看到苏晓樯,路明非愣了一下。

“我来找你了,怕你迷路。”苏晓樯说道。

明明是跨越了半个地球的距离,其中还隔着现世与尼伯龙根的辛酸与艰难,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却说的那样平静,那样自然。

就好像周末去隔壁串家一样简单。

“送你回家?”苏晓樯朝路明非伸出手,就像曾经她问路明非要不要送他回家一样。

路明非握住了苏晓樯的手,就像曾经在苏晓樯被堕落的混血种追杀的那个雨夜,他握住苏晓樯把她拉起来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的苏晓樯,战战兢兢,惶恐且心有余悸。

而现在的苏晓樯,已经不再是那个害怕得不能自已的女孩。

她的追求迫使她强大到她从未想过的地步。

却也为此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燃烧生命的代价。

她说她讨厌这种堕落感,讨厌这种难看的样子。

最后她却成了自己曾经所说的讨厌的模样。

“好。”路明非说道。

苏晓樯打着伞,搀扶着浑身血污的路明非朝校门口走去。

黑西装看着雨幕中渐行渐远的两人,孤独的跪坐在积水中,嘲讽般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嘲讽路明非,还是嘲讽自己。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洗净了他身上的血污,也洗净了地上的血水。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一点一点的消失。

“这就是你一直坚持的理由吗?”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你永远也成为不了真正的王,你没有成为王的觉悟!”

黑西装发出最后不甘的咆哮,彻底消失。

随着黑西装的消失,这个世界停止了崩溃,权柄归于路明非,千疮百孔的路明非,身上伤口快速的愈合。

雨还在下,可路明非和苏晓樯都没有说话。

苏晓樯打着伞,路明非就这么跟在她身边,走向来时的路。(本章完)

他身边本该拥挤的空间也随着学生们的离校渐渐空旷起来。

他曾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雨天。

路明非知道,这一次,他回不了家。

因为他记得所有的一切。

他早已把回家的路线烂熟于心。

铅色的云层压盖在仕兰中学的上空,一道道雷霆如龙蛇夭矫,在云层中翻滚。

他曾经期盼的父母也从未有来接过他。

在很多次这样的雨天里,他总会孤伶伶的头顶着书包闯入暴雨中。

雨水打在身上的凉意,风中的呼吸,雨中的心跳,都像是遵循着熟悉的旋律与节拍。

他又一次站在了这个熟悉的走廊上,面对这个熟悉的雨天。

他本该和往常一样头顶书包闯入暴雨中。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一直都如此。

雨天的任何一缕触感,他总是那样熟悉。

雨珠沿着伞骨落成了一道道雨帘。

伞帘微微抬起,可见伞内细碎的刘海随着风雨一起飘摇。

怎样在树底下和房檐下奔走,才能少一点被淋湿。

怎样用最短的时间回到家,该走怎样的路线,他都一清二楚。

他本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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