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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的剧本

第十六章 一出好戏

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小睿睿支着腮帮子,开始怀疑这次被自家小叔派过来的真实目的。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板鞋,是她喜欢的牌子。

视线不由地顺着鞋子的主人一路向上,深灰色休闲裤,藏青色卫衣外搭一件薄羽绒。

他准备把这个令人恼火的家伙先放一边,但不会很久,有些账早晚都是要算的。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

家中的迷你Bar在房间另一头,他需要去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来缓解一下头痛的老毛病。

“有事嘛?”她抬脸看向他,随后突然意识到这样坐着仰脸说话显得超没气势,于是拍拍裤子,尽量保持优雅地站起身。

顾一维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傻不愣登的姑娘,忍不住扬眉道:“没事,你接着坐,我就是路过。”说着,他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在呆愣了几秒后,眼前的姑娘居然真的就再次坐了回去,顺便还把腮帮子支回了手掌上。

顾一维:……

小睿睿见他半天也不动,忍不住再次抬头:“你不是上楼吗?”

顾一维闻言勾起一丝轻笑,后退两步靠在楼道墙壁上:“小姑娘,怎么?不爱红装爱武装?身为文职人员也想着上前线?”

听见他上来就道破了自己的心事,高睿婷惊讶地抬起脸,眼睛睁得有点圆:“你、你怎么知道…”

他双手环胸,淡道:“当然是因为…职业素养过得硬。”

小睿睿静静看了他3秒,随后别开脸,不是很想理他…

话已出口,顾一维也有些惊讶,心道自己今天居然也会有闲心去逗姑娘家。

“高警官,如果真想学些本事,就不该跟着骆忆。”

“为什么?”小睿睿皱眉。

“你指望孙悟空手下能出几个猴将军?”他似笑非笑道。

小睿睿顿时就不乐意了:“你是说能力强的领导就不适合带新人吗?真好笑,谁规定的!”

“错了,能力强的领导当然也可以是好老师。只不过,骆忆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就因为她是血族?”

“没错。”顾一维眼神沉静地凝视着她,“就因为她是血族。“

“……”

“至于为什么,你不妨自己想想。这里不是校园,职场上需要考量的不单只有业务水平,还有政治能力。”说完,顾一维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错开眼前的姑娘上了楼梯。

政治能力?

……

行动组被分成两队,骆忆和顾一维照惯例单独一组,加上兼任司机的小梁警官,三人共乘一辆黑色SUV,十分低调。

其余队员乘一辆中巴跟随,却暂时不会随骆忆他们进入瓦拉干镇,只会在外围待命。

那地方太小了,假如一行人浩浩荡荡,难免目标太大妨碍侦查。

呼市距离瓦拉干的车程,少说也需要将近20个小时,这意味着他们将在次日临晨才能到达。

在车上闲来无事,骆忆反复咀嚼着与苗青的对话,还是隐隐觉着哪里有一丝违和。

加拿大鹅…?

“老顾,你们虽然是系统内极少数的‘知情者’,但恐怕也没怎么见过无籍的血族吧?”

顾一维闻言有些意外地挑眉:“是没见过,只听我师父提到过。这回不正好跟骆警官一起涨涨见识?”

骆忆默然。

以顾一维的年龄和从警时间,他确实不太有可能亲自与那些家伙打交道,尤其是在中国。

人类在进入了现代社会以来,留给野生血族的生存空间已经越来越狭小,没有身份ID,他们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保障——血源,都不能合法获取。

骆忆曾一度以为,至少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不该再存在了…

“我曾在东欧遇见过他们,在林区。“

“什么时候的事?”顾一维不禁好奇道。

“嗯……也就差不多50年前吧。”骆忆想了想,表情自然地转头对上他的眼神。

“草……”当他没问,算他嘴欠。

“正因为我见过他们的生存状态,才觉得这次的事儿有些奇怪。”她若有所思道:“他们作为没有合法社会身份的群体,为了不被发现不被清剿,大都会选择待在人际罕见,不存在社会网络的地方。但是根据苗青所说,那个家伙不仅堂而皇之的花钱找人挑衅我们,还在瓦拉干这样一个人口稀少的镇子上穿着名牌衣服晃来晃去,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顾一维愣了一下,“名牌衣服?你是说加拿大鹅?“他随即笑道:”骆警官这是瞧不起谁呢?你怎么知道瓦拉干人民不是人手一件?“

“别杠。“骆忆白他一眼:”我问过王振立会长,镇子上不过几百人口,基本都是本地人。而且瓦拉干也不是旅游点,休息站很小,过路的车辆也极其有限。所以你不觉得苗青口中那个气质很好,身穿名牌的老板,有点刻意招摇了吗?这跟我认知范围内的野生血族可不太一样。“

顾一维安静思考着她的话。

他虽然没有跟野生血族打过交道,但骆忆所说的有几分在理。

即便多年过去,他们也许有了新的‘生存之道’,然而没有社会身份这一点,永远是一个固定的问题。

按正常逻辑,他们确实应该低调行事才能活得长久。

“如果苗青没有胡说八道,那答案很可能就是刻意为之了。”说着,顾一维习惯性地摸摸裤子口袋,空空如也。

“梁浩,我的烟呢?”他对着驾驶座方向道。

“车里只能抽电子烟哦,顾队。”一直安静驾驶的梁警官淡笑着伸手向后递了一支口香糖状的电子烟。

过了几秒,骆忆突然隐隐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跟随着自己,一转眼便对上了后视镜中梁警官的眼睛。

“小梁警官有事问我?”她温和道。

梁浩有些腼腆,默了几秒才道:“骆警官,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说的那些野生血族,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额、我的意思是,人类清剿他们我能理解。但既然是同族,血族社会为什么不能接纳他们,给他们一个身份呢?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骆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一维就嗤笑一声“幼稚!”

梁浩顿时有些尴尬地撇撇嘴,不响了。

骆忆不由叹了口气,缓道:“据我所知,历史上的野生血族,大部分都是被剿灭了的,也就是彻底消失…只有很少数的一部分最终得到了血族社会的承认。至于为什么会被剿灭,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转变是不合法的。”

顾一维将车窗开了一个缝隙,向外吐了一口烟。

忽然涌入的冷空气让驾驶座的梁浩一个激灵,“顾队,您这抽的水果味电子烟,不开窗也没事…”

顾一维看着窗外头也不回道:“我爱开窗就开窗,冷你就穿上外套。”

可怜小梁警官一脸委屈~

骆忆笑了笑。

她心知顾一维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出于对她过分敏感的鼻子的最后一丝怜惜。

她忽然想到奚昭也从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抽过烟,尽管他身上明明有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骆忆,你们组新来的那个小姑娘,似乎很崇拜你的样子。”顾一维关上窗,随口道:“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有意思?骆忆正疑惑着,他又接着道:“你想想,她是奚昭的侄女,正儿八紧血猎家族的人,如今居然拿你一个血族当作职业榜样,也不知是道德的沦丧呢,还是时代的进步?”

骆忆:“……”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

雪越下越大,出于安全考虑,小梁警官的车速始终不快。

三人终于在临晨5点左右到达了镇子。

天空尚还乌蒙蒙的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的火车小站台方向闪着几点微弱的光亮。

按照苗青所说,他应该就是在那附近遇到了‘老板’。

直到天光大亮,隐隐能看见零星的人影走动,他们才开始行动。

清晨的气温极低,就连顾一维这样体质极佳的青年人,刚一下车也忍不住跳脚。

他骂骂咧咧的把毛绒衣领拉高,直到遮住半张脸为止。

再扭过头一看,骆忆却是十分淡定的扣着羽绒服的纽扣,一颗一颗动作很慢,甚至连手套都没戴。

相比顾一维每一口呼气都堪比电子雾化烟的效果,骆忆的气息清清浅浅,不过类似于薄薄的一层水汽。

“我说,你有在呼吸吗?”他眯着眼一脸揶揄。

“废话,真当我是‘尸体’呢?”骆忆没好气道。

“嘿,这不看你哈气都不带冒白烟的嘛?你再瞧瞧我~”说着,顾一维又当场表演了个吞云吐雾。

她一脸看痴呆儿的表情道:“顾队,您是第一次知道我俩基础体温有差吗?”

“嗯……”顾一维想了想:“别说,还真没跟你在这种天寒地冻下执行过任务。”

小梁警官将车停在站台另一侧的空地上,那里有一整排老旧的矮平房,角落还堆着些铲雪的工具。从其中一间屋子里推门走出来一位大爷,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却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自顾自忙活了起来。

“走吧,去问问。”顾一维道。

骆忆点点头,刚往前迈了两步,背后的兜帽却被拉住:“等等等等,你给我把脸用围巾遮起来。”

骆忆:“……?”

顾一维:“啧、太招摇。”

二人靠**房,见刚才那位大爷正在炉子上烧水,骆忆和气道:“大爷早啊,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地方能吃点东西吗?我们开了一晚上车,经过这里正好歇会儿。”

“你们是要去顺松子岭玩儿的游客啊?”大爷操着一口浓重的大碴子。

“顺、顺松子岭?”这是哪儿?骆忆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功课’可能没有做足。

“咳,就是伊勒呼里山嘛,这是满族话,翻成汉语就成顺松子了。离咱这儿最近的景区就是那地儿了。”大爷哈哈笑了几声。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顾一维见状顺势笑道:“是啊,咱们跟一个朋友约好了就在那儿汇合,听说山里的雾凇特别壮观。诶对了,咱那个朋友是先到的,肯定也经过了瓦拉干,说不定您之前还见过他呢。”

说着,顾一维拿出手机翻出了事先备好的Logo图案:“挺高高帅帅一小伙子,穿一件长长的羽绒大衣,您看,就这个标牌儿的。不知您有印象不?”

骆忆正在心里感叹顾一维这异常丝滑的打探方式,却见大爷瞥了一眼摆摆手道:“这我可没印象。你那朋友就算经过瓦拉干,也应该没在这儿待过,咱这一排都是普通民房,也没个商店啥的。”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小火车站道:“我看游客一般路过都会待在车站楼的另一头儿,那儿有几间商店和小餐馆儿,你们要吃东西的,也得去那儿。”

二人闻言点点头,谢过了眼前的大爷便抬脚向车站另一头走去。

那边看上去果然热闹一些,虽然此刻没什么人,但的确有几间挂着招牌的小商店。

骆忆叹了口气:“老顾,我们就打算这样一排排的找过去,逢人就问吗?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这里就有那些家伙呢?”

顾一维紧了紧领口围脖,四下环顾道:“我也不想这样,但这里是唯一的线索了。况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两名探员失踪的事?”

当然记得,他们应当也曾到过这里打听,却不知为何突然杳无音讯…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小地方压根儿没有监控。只能按人头排查,大不了把所有人都问一遍,就不信真的一丝线索也无。

……

不远处的一间小铺子刚开门,隐隐传来了面食的香气,骆忆倒没什么反应,顾一维却是一整晚都没吃东西了。见铺子里有位收拾台子,摆笼屉的大姐忙得正酣,他几步飞奔过去就向她讨了个包子,在一旁随意啃起来。

骆忆被他落在后面,无奈地笑笑,不急不缓地走过来。

大姐一看就乐了:“真有这么饿吗小伙子?你看看你媳妇儿,人多淡定呀!包子馒头又不长脚,你慢慢吃就行,管够!“

顾一维嘴角抽搐,差一点就给噎住。

骆忆走过来一脸戏谑的在他背上象征性地拍了两下以示‘媳妇儿’的体贴。

大姐一看俩人都年轻俊俏,气质出众,忍不住眉开眼笑:“哎呀真好,就羡慕你们这样登对的小年轻,这趟来也是要去顺松子岭看雾凇的吧?“

“是啊,是啊……看雾凇。“顾一维难得一副尴尬癌晚期的模样,骆忆使劲儿抿着嘴才不会笑出声。

调笑归调笑,正事儿不能忘。

“大姐,跟您打听个人呗?“她睫毛弯弯,笑嘻嘻道。虽然围巾几乎遮了大半张脸,可依然挡不住水灵灵的眉眼,再配上此时刻意乖巧的小表情和语气,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女鹅~

果然,啥都还没问,大姐就满脸喜色的给她倒了杯热豆浆。

随后才道:“说呗,咱镇上的人我都认识,你们尽管问。“

骆忆乖巧地点点头,余光中瞥见顾一维正偷偷向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

切~谁稀罕他的大拇指。

于是骆忆把先前对老大爷的那一套说辞又借鉴了一遍。

然而眼前的大姐听完后依然是摇摇手表示对他们口中那位高高帅帅穿着长羽绒的‘朋友‘没什么印象。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顾一维薅了薅头发小声对骆忆道:“难道是苗青的形容不准确?“

没料到,这一句问话刚好被身后的大姐听了一耳朵,她稍稍带着些惊喜的语气:“苗青?是在说苗青吗?“

二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骆忆状似随意地问道:“大姐,您认识苗青啊?“

“认识的呀,那个小伙子人可好了,每次跑车经过这里都会帮我搬搬货,抬抬液化气罐子啥的。“大姐热络道。

还没等骆忆二人反应过来,大姐又继续道:“哎!搞了半天原来你们要打听的人是苗青啊?那不早说?我这儿还有他托我带给你们的东西呢,你们先别动,我去里面拿哈。“

骆忆:……

顾一维:……

所以这是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怎么就突然变成寻找苗青了?那苗青口中的‘老板‘呢?他又在哪里?

很快,大姐就拿着一个小布包出来了,说是苗青拜托她保管的东西,还说他朋友之后会来取走。

二人一时神色不明地盯着眼前的布包,若有所思。

大姐见他们一脸凝重,却没有伸手要拿的意思,奇怪道:“咋回事儿啊?你们到底是不是苗青的朋友啊?这可别搞错了呀。”

“大姐,那苗青当时有没有告诉过您,会来拿这东西的朋友姓甚名谁呀?”骆忆不动声色地问道。

“有的有的。”大姐歪头思忖了几秒后,道:“记起来了,他说他那个朋友姓骆,骆驼的骆。你俩……有姓骆的吗?”

二人再次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好家伙,这玩的到底是哪一出呢?

“谢谢您啊大姐,把东西给我就行,我姓骆。”说着,她一把提起了桌上的布包,转身就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顾一维见状手上的包子也不啃了,赶忙紧随其后。

一上车,骆忆就迫不及待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有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翻开后赫然打印着一段文字:

至血协的各位及骆警官:

一路舟车劳顿。

此番薄礼,敬请收下。

序幕已经拉开,期待再次相见,想必不会太久。

——苗青

顾一维的脸瞬间就黑了,骆忆可以清晰感受到他此刻压抑汹涌的气场正笼罩着整个空间。

布包里还装有一个小盒子,难道就是纸上所说的‘薄礼’?

骆忆小心掂了一下重量,凑近用鼻子嗅了嗅,随后仔细查看了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才轻轻打开了盖子……

里面的物件却令她瞬间皱起眉头:是那两名失踪探员的警官证!

“草!彻底他妈的被耍了!“顾一维暴躁地抬手锤了一下车门,把前座的小梁吓了一跳。

“梁浩,马上联系1607,叫他们千万别把人给我放跑了!“

“好、好,我这就打电话……“

这起案件从头到尾,根本就是苗青一手主导的,哪里有什么所谓的‘老板’花钱雇他送货,简直是一派胡言!

苗青,他才是如假包换的‘知情者’。

还真是,一出好戏。

在经过客厅时,桌上的一个文件袋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奚昭停下脚步,冷冷地注视着它。

骆忆跟刑侦组下午就要动身前往瓦拉干了,没有她的份。

这样说不准确,应该是没有他们1601所有人的份!除了组长自己…

骆忆在他心里渐渐变成了一个符号,和那夜刺骨的寒风一起深深楔入了记忆中。

奚昭挂了手机,彻底屏蔽了乔塞雅·诺顿欠扁的声音。然而只觉一股无名火顺着脊梁骨一路攀升,直到他的太阳穴处感到突突的疼。

文件袋里装着的是一份DNA鉴定报告。

他慢慢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后终于在那份鉴定报告前坐下。

她怕是以为自己早就丢弃了那段短暂的相接吧,毕竟自从再次见面起,他始终理智而冷淡地与她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

呼市1607。

小睿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她敬爱有加的组长抛弃了。

有彼时奚徵牵着尚还年幼的自己到黄浦江边看船来船往的画面,有高嫚撕心裂肺的哭声,有年幼的高睿婷牙牙学语时懵懂可爱的模样,有病床前父亲不甘的责骂,母亲的懦弱……

以及骆忆,一个突兀的存在,却在那样一个特别的时刻,特别的地点,所带来的那份特别的温暖。

再往上则是一张干净刚毅的脸,可能由于不常笑的原因,显得帅气有余,却阳光不足。

小睿睿立马就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正是之前‘抢’骆忆房卡的刑侦队长!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有时会被他的话语微微刺痛的模样,以及面对自己忽近忽远态度时的无所适从。

其实,他从没忘记过她,她的身形、气息、美丽的眉眼、以及温暖柔软的掌心。

提起杯子小饮一口,冰凉的酒体顺着喉管而下,有些思绪便像走马灯似的一幕一幕滑过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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