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狂想

“风~风！”

封晓起身，对教室内同学喊到:“所有人，操场集合。”

……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学校揣度翰林院的想法，想搞一些才子们谈笑风生之间渡过往生路的大无畏画面，这样不但寄托了对蜀郡逝者的哀思，更为学生打了预防针，避免以后见到尸山血海的时候一点胆色都没有，直接蔫吧了。

据说这是有事实依据的，根据某位贤者，或者说闲者的统计，以一个人一百岁算，统计整个洪荒，www.youxs.org，www.youxs.org。

所以让学生适应一下这种场景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在季承看来，这个才子宴的‘开胃菜’，学校大约的确是办砸了。

在熟悉的《小雅·出车》奏鸣中，全校学生按照课间操的顺序集结到了操场，主席台上各位学校领导及老师悉数现身坐下。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南仲将军这位诗经中的人生赢家再次刷了下存在感，引得无数人心向往之。

“咳咳，今天是全校才子宴的日子，在此，我简单说两句。”

确认学生们已经集合完毕，洗去了脸上油彩的校长站起身来，拿着演讲稿，使着扩音之法，将雄浑的声音传到了每个学生的耳中。

“我很不满意，今天校门口的测试，非常……”

念经一般的演讲声不停在校园内回荡，站在班级队伍末尾的季承百无聊赖，翻出右眼中的书籍瞎读起来。

“这个要求，具体来说有四个小点……”

“第三个小点，从实际出发，可以分成三个方面……”

“最后，我还想强调两句……”

“……”

啪啪啪！

掌声响起，季承回过神，跟着鼓起掌来。

“有请优秀校友费华先生为才子宴举办致辞。”

“咳咳，师弟师妹们好，我是……”

……

有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废话一般多，季承在聆听了各种牛掰人物一个多时辰的演讲，都快有点绷不住的时候，分列式终于开始了。

“哎，重山，这分列式要搞多久啊？”季承戳了戳排在他前面的万重山。

万重山想了想，说到:“不出意外的话。”

季承:“嗯哼？”

“应该是没有意外了。”

“你搁这搁这呢？”

万重山耸耸肩，笑道:“放松一下嘛，我也不知道要弄多久。”

两人还想聊一会，然而班主任秦秀正好这时路过，两人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五零二班接受检阅了。

操场上循环播放着符合大蒐礼礼制的诗经曲目，颇有振奋之意，季承随着队伍踏上操场，然后踏着步伐经过主席台，中二地喊着二班的口号:“二班二班，定不一般。奋勇冲击，永争第一。”

口号喊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高，季承一遍比一遍羞耻。

“敬礼！”

刷！

“礼毕！”

啪！

季承红着脸喊完口号，放下无处安放的手，心中想到:“尴尬了，和这些年轻人还是有点年龄代沟。”

好在一个人摸鱼并不影响二班整体的模样，主席台上几位评委刷刷几笔写下数字，给出了二班90分的高分，比刚结束分列式的一班要高10分。

相信这评分会让季承在学校才子榜上往前进几名。

分列式是按从高年级到低年级的顺序进行的，季承他们班进行完，证明检阅行动已经举行了大半了，再有一会就能脱离苦海，开始享受才子宴的各色活动了。

……

xy兴达机场，一名表皮溃烂生疮，肤色苍白之中带着斑斑点点漆色的老者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跟着过关队伍进入到了通关处。

面前几位结队而行的东齐人办完事情离开，轮到老者时，老者抬起了头来，露出无有眉毛也无有胡子的脸，奇丑无比，他用沙哑的声音对面前的官员说到:“劳驾，盖个章。”

声音嘶哑至极，仿若报丧的乌鸦，漏风且有气无力。

官员看见如此丑陋的老者，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但随后还是忍着不适，查验了一遍老者的文件，又让老者登记了一番，便在老者的通关文牒上盖下了章，然后递给了老者。

想了想，官员开口说到:“老人家，你这身烂疮……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老者愣了下，眼神逐渐黯淡，没理会官员的劝说，拿着文牒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开了机场，一路上人见人嫌，生怕避之不及。

老者走到空旷之处，勉力坐下，拿出怀中的辟谷丹，服下一颗填饱肚子，然后靠到柱子上闭目休息了起来，通关文牒被他随意丢在一旁，也不管会不会丢。

那文牒上，明晃晃写着他的个人信息:北赵人，豫让，居于东齐，来秦旅游。

良久，老者缓过气来，再次拿出怀中翻阅得已经泛白的报纸，阅读起来:诸国领导人将出访西秦，出席诸侯运动会开幕式，已发布行程的领导人有东齐大统领，赵王，越王，僰侯，鲁侯，周天子……。

“卧槽，哪来的老家伙？吓老子一跳。”

路人经过老者暂歇的柱子，无意间瞥见身披烂疮，腿脚流脓的老者，吓得大叫一声。

“你是真杰霸丑啊，老不死的东西，吓着了我，责任你负得起吗？”

老者抬头看向路人，眼中显露无边的杀意，令那路人仿佛置身古战场，一瞬间稀的浓的哗啦啦泄了个干净，逃也似地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田衡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到:“多年未见，大士风采依旧啊。”

豫让沙哑的声音响起:“是你？那封书信你写的？”

“是，也不是。”田衡打了个机锋，没有说到底是不是，他走到豫让面前，蹲下身子，“牢狱多年，大士辛苦了。”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我早就被放出来了。”

“是么。”田衡眨眨眼，没想到这杀才居然能被赦免。

田衡随意地瞧了瞧豫让手中的报纸，看到赵王将来西秦的字样时，瞳孔急剧收缩，呆立在了原地，心中喃喃:“完了，漏算了这事。”

“你看到了？”豫让拿手指圈了圈报纸上赵王骑着猛兽熊罴驰骋的画像，“他时日无多了，你知道吧？”

“大，大士，你此，此来不是为了，为了大将军血脉吗？”

“又不是大将军本人，关我何事？”豫让不屑一笑，“不过一叛国女子留下的孽种，留其一命已算将军余泽，还待怎样？”

田衡大骇，没想到豫让心中居然是这么想的。

“毛发我已经烧掉了，不会留下马脚，你走吧。”

豫让起身，晃悠悠转身要走。

“等等！”田衡鼓起勇气，摆开架势，“大士，冤有头债有主，赵襄子已经退位，您何必将这份仇恨延续呢？”

豫让停住了脚步，结界不自觉生成，笼罩住两人。

田衡运转功法，收敛气势:“当代赵王明君之象昭昭，一人制一国，北地百姓何其幸甚，大士若执意行刺王杀驾之事，晚辈虽不才，愿效螳臂当车，但求一死。”

“那你死吧。”

言罢，豫让一挥手，风起云涌，海啸山崩。

田衡大喝一声，全力抵抗，但却好似滔天巨浪前摇曳的小舟，嘭的一声飞开，撞到墙上，精炼的白玉墙壁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纹，凹陷之处，田衡嵌在其间。

田衡吐出一口鲜血，随后不省人事，昏迷了过去，生死不知。

结界消散，豫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同一时间的机场巡捕房，警铃大作。

“报！监测到剧烈的能量波动。”

捕头披上风衣，急忙忙往外跑去，下令道:“立刻出动，抓捕凶人。”

“是！”

然而等到一干巡捕到达事发点时，只看到被旁人救下，正施力抢救的田衡，至于豫让，早已经不知去向。

“发生了什么事？”捕头上前询问，当看到田衡的惨样之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吩咐到，“送去医治，快！”

……

甘泉路二中，季承正陪封晓、万重山刷着积分榜的排名。

本来季承没打算参加这些活动的，毕竟手头已经有了创业项目要忙，才子宴这些活动他有点不想参加，不过封晓和万重山对才子宴倒很是上心，硬拉着季承要他一起。

季承一想反正参加了之后名次要是可以，就有聚气丹、凝神香等等这些有利修行的奖品可拿，也就打消了抵触的心情，跟着两人参加各类活动。

他们现在正进行的是弈棋的比拼，举行比拼的地点是高年级学生的一个教室。

季承手里拿着免费提供的橙味气泡水，好整以暇地坐在一位高年级生面前，一边在重瞳里运行着刚下载的一个下棋软件，一边把对手压制得手足无措。

em，读书人作弊的事能叫作弊么？这叫。。。好吧，就是作弊。

哒！

季承落下一子，斩杀掉了对手的大龙。

“哇！没了，严咏你没了。”

“啧啧，这又是哪冒出来的下棋高手。”

结局已定，围观的遵守了许久观棋不语规则的君子们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对手突然像是松了口气，结束了长久的折磨一样，投子认负，笑着说到:“同学，厉害，以后有空多切磋。”

季承点头称好，微微一笑，才子榜排名又前进了许多。

一是班主任们有些不满意，在他们看来这次的幻境过犹不及了，学校人心有点散了，队伍不好带，二则是幻境并没有起到一个筛选的作用，敢于尝试幻境的学生占比不到两成，这种占比，打分毫无意义。

临近早自习下课，客串守门鬼卒的校长撤去了幻境，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这届学生是我带过所有学生中最差的一届”“垮掉的一代，温室里的花朵”之类的话，引得在楼上窥探的季承一阵窃笑。

这榜单还是实时更新的，这让季承开了眼界，感叹程序员同行挺厉害的。

摸鱼的一节早自习结束，校园内，本该响起的下课铃被集结部队的战鼓声替代。

季承眉毛跳动了一下，还有这种榜单？

一上来就是这么血腥的场面，属实有点超乎季承的想象。

好死不死的，弄这种东西膈应人干嘛，作为玉川出身的人，季承并没有觉得这个环节哪里体现了缅怀蜀郡的意思，季承甚至有点不感冒这事，觉得有点作秀的成分。

不过想起在地球上学时学校里面一些莫名其妙的活动，季承不见怪了。

季承扭过头，拍了拍桌子上摆着的那坛子酒，说到:“障眼法而已，其实那孟婆是学校老师假扮的，孟婆汤也是用灵酒替代的，你不喝，那可就等于亏了。”

季承拿出平板，经过封晓几番指点进入到了甘泉路二中的论坛，看见了为今天才子宴而设立的特殊板块，积分榜。

“啊，第二十八位不是我。”季承说到，“有些项目早自习的时候已经开赛，积分榜更新了。”

说着，季承在榜单的五百左右的位置找到了自己:五零二班，季承，视幻境如无物，咥黄汤似等闲，胆大包天，狂士风度。

初夏的晨风吹拂过季承的脸颊，像歌词唱的那样，烦人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多嘴，微微摇晃的苍翠乔木浸透了夏天的感觉。

“季承，你真喝了那锅绿的发亮的烂菜汤啊？”封晓用手捅了捅对着窗外发呆的季承。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

封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看了学校的论坛没？听说出了个才子积分榜，你排在第二十八位。”封晓对季承说到。

五零二班教室的位置刚刚好，季承透过教室的窗户，能看见校内不少地方，比如校门口，又比如现在人满为患的校医院。想起万旻说自己要去校医院寻求一下心理干涉治疗，把这段震撼的记忆抚平一下，季承大概明白校医院此刻为什么这么多人了。